这位护工虽然年纪不大,却很称职。知道病人需要轻松的心情,便总是想着法子令君繁开心。
沈先生,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可是很认真的哦。严肃起来的表情,让人不得不正经起来。是是是。沈拓只能点头,好了,我走了,不能打扰小繁休息。晚安。
女护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晚安。君繁也道。晚安。沈拓对她们两个留下这一声问候后,便走出了房间。关上门之后,正想离开,房间里传出的对话令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小然,怎么样,对于捉住沈律师的心你有几成把握?”轻笑的探问。“哎哟,君小姐,你怎么这样说话?好像人家是偷东西的小偷一样。”有些害羞的话很快的接上。
“本来就是啊,不过,你要偷的可是沈律师的心。”“…虽然,我对沈先生有好感,但我总感觉,他已经有心上人了。”“哦?这我到没听说。”“算了,不管怎么样,在照顾你的这些日子,我能呆在他身边就好。”
“──傻妮子!”…后头她们再说什么,他已经无意去听,迈开脚步一步步离开,待停下时,却不是卧室,而是书房。
心,心已经给了别人收不回来,只留下躯壳等待被爱。但,那个人不但掌握了自己的心,还把一身躯壳狠狠丢弃──
背叛啊?他给他的是一切,如果他给的不是一切,就是背叛。没有什么别的理由,真的。因为真的很爱很爱,所以,只要能够敞开心扉一一说明,或许会震撼,或许会难过,但都会过去。
因为他爱的是他,不是他曾经发生过的事。如果隐瞒,就是不信任,不信任就是不是真正的爱,不是真正的爱,就是背叛。想从书柜中抽出一本书,另一本书却掉了下来。很厚的一本书,发出的声响很大,令满腹心思的他惊动了下。
看了掉在地上的书片刻,他弯腰去拣──“铃──铃──”突兀的电话铃声恰巧在这时响起,在静夜里,突然到让人一时措手不及。看了下时间,二十二点半。可能是在心底叹息了声,沈拓有些无奈的把书拣起来放好,才走过去接电话。
听谁说过,电话是一个不速之客,他会无时无刻的突然闯入你的生活,令你倍感无奈却完全无奈。是讨厌电话来着,但又不用又不行啊,工作需要──“你好,请问你找谁?”
接起话筒,习惯地问过去,等待片刻,对方却一直无语。“如果不想说话,那请你不要打电话,如果你有事,请说话。”
沈拓捺着性子把话说完。再等半分钟,见对方还是一声不吭,沈拓没好脾气的啪地一声挂电话。才刚转身,电话响了。倏地接起电话,却一句话不说,等待片刻,确认对方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后,沈拓用力挂上电话。
没有转身,只是盯着电话默默站立。很奇怪,像是知道沈拓正在盯着电话一样,电话铃声没有再响起。沈拓却持续等了好几分钟,直到认定电话不会再响起时,才有了动作。
“铃──”又是在沈拓刚转身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可以想见,背对电话的沈拓额头上的青筋暴跳的样子。沈拓用力地转身,用力地压抑快要爆发的怒火,
慢慢的接起电话,用平静,却不掩严酷的声音说道:“不管你是谁,如果你再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不要怪我不奉陪──我摘下电话线!”“…沈…律…师…”终于,对方说话了,但这个声音,这种语调,令沈拓惊心。“小雷?!怎么了小雷?!”
小雷嘶破喉咙一般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好可怕。“沈…律…师…吱──”小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完全覆盖,好不容易,电流声消失,电话却不断响起嘟嘟嘟的忙音。
话筒至手中滑下,冷汗不断从额头上冒出滴下,沈拓的心不安到极点──倏地,他挂上电话,按下了几个号码,拨打过去时,一直没有人接。如果刚刚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就算只是预感,也能确定了些什么…小雷一定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在沈拓的脑海闪过,他便再也呆不下去的冲出书房,到卧室里随便拿一件外套穿上后,来到车库──这里停着沈拓刚买不久的新车。
趋车离开屋子之后,心急去找小雷的沈拓注意力一直在开车上,他并不知道,他离开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这幢屋子前…***
小雷居住的地方离沈拓的屋子约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幢单身公寓的八楼。待沈拓赶到时,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宁静的夏夜,深夜二十三点钟。
整幢楼只有几个窗口零零散散的亮着灯,停下车,沈拓抬头仰望这幢公寓,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是这种与往常无异的寂静令他不安。
关上车门,沈拓移步来到公寓的大门,只有八楼的公寓并没有安装电梯,沈拓要去八楼只能从楼梯一层一层走上八楼。
为了省电,除了公寓大门上的吊灯是整晚亮着的外,楼梯上安装的感触灯则只要有人踏上阶梯才会亮起,待个一分钟之后又灭了…尽管很担心小雷,但此时的沈拓却以很平常的速度走上楼梯,一阶一阶慢慢走上去。
就这样,往往在沈拓走上更高一层楼时,他走过的低层楼的灯就会熄灭。一楼灯亮,走过,灭。二楼灯亮,走过,灭。三楼灯亮,走过,灭──应该很平常的情况,在深夜里如此反复,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就好像冥冥之中谁在操纵一切,打算在宁静中制造血雨腥风。
沈拓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每上一层楼,莫名的,他就心寒一分,有过迟疑,却不曾停下脚步。
最终来到八楼时,他被迎面扑来的一阵风吹得全身打颤。眼睛所望,四处皆是一片漆黑,记得小雷说过,八楼并没有几个人住…
没有停顿太久,阁楼上的灯突然熄灭,四处更为黑暗,唯有夜色衬着远处的灯火照亮世间。凭借来过这里一次的记忆,沈拓走向一边的走廊。八楼最后一间房间就是小雷居住的地方。
才移动脚步,突然亮起的光芒令沈拓目眩,待适应突然亮起的光线时,也同时知道,原来走廊也有感触灯这件事。放眼望去,最后一间房间的离自己所站的位置大约有三十多米的距离,放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然后松开。
不想再犹豫不定,沈拓迈开脚步,快步向前走去。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下意识地去扭动门锁,却纹风不动。没有想太多,沈拓马上敲门。“小雷,你在吗?快开门!”虽然房间里没有亮灯,但沈拓感觉有人在里面。
“小雷──你在的话就快开门!”沈拓没有持续敲门多久,门口响起的开锁声令他的所有动作停止。沈拓是屏着气息瞪着眼睛看着门锁从房间里被转动──“哢”地一声,门锁开了,门口渐渐被人从里面打开。
房间里比外面更加黑暗,根本让人看不清东西,就算沈拓目不转睛地盯着渐渐扩展的门缝,也只是看到漆黑一片,连开门者的模样都看不到,仿佛,门口是自己打开的。
“小雷…”沈拓不由自主地轻唤了声,开到一半的门应声停下──“小雷!”知道是门里头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沈拓再也沈不住气,冲过去推开门“小──”
以为门后头站着人,却在自己把门完全打开时,发现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小、小雷…”沈拓一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呼唤,一边伸手在门口边的墙壁上摸索电灯的开关。
“沈律师…”幽幽一声,令沈拓浑身一凛:“小雷?!”想也不想,连灯都不开了,沈拓冲进房间深处,他刚刚听到小雷的声音就是在里面发出的。房间真的很暗,就算睁大眼睛尽力去看了,也仍旧只能看见家具模模糊糊的景象而已。
“小雷…”“沈律师…”幽幽的声音,响起在沈拓耳边,就近在他身后!“小…”倏地转过身去,却完全呆掉。脸色白如纸的小雷鬼魅一样站着,两个眼睛完全漆黑一片,就象被掏空了之后只剩下了两个洞。
“小…小雷…”压抑心底的惊悸造成的全身颤抖,但声音却怎么也止不住地在发抖“你…你…啊?!”沈拓惊恐地望着从小雷的眼睛、嘴巴、鼻子、耳朵不断流出的,在暗夜里呈黑色的液体,一直面无表情的小雷,嘴角向上翘,形成一种很狰狞的笑。
“啊…”沈拓腿软的开始向后退,视线却被牵引一样,怎么也离开不了变得很诡异的小雷。他看到,小雷的头发开始变长,以非常迅速的速度从平头变成披肩,及腰──继续向下伸展──
他的脸,苍白的脸皮开始剥落,一点一点,慢慢出现的,是他毕生都不会忘的,那个女人的头颅…“吱…吱…”什么声音在黑暗中异常的响起,好像是什么被穿透,声音的来源发自小雷的身体。
“啊,啊…”眼睛瞪到最大,沈拓看到,一只手臂从小雷的身体里慢慢地探出来…手上还滴着血液,还牵出几条肠子…“啊,啊…”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了,脑子,已经不能思考,心,快要停止跳动。
全身发软地坐在地上,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后挪动。小雷的身体渐渐被分裂,头已经裂成两半,从中,那个女人的头慢慢地蠕动,慢慢出现。脚断开,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啪”地一声,小雷四分五裂的身体倒在地上。
“不…”从小雷身体被分裂出来右手有意识般慢慢向沈拓爬行而来。不断发出“哢叽、哢叽”肢节作响的声音。寂静的黑夜里,这样的声音显得那么清晰,惊心动魄。
“不…”拼命后退,却碰到了障碍,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臂越来越接近自己。眼看,就要碰到自己的脚──也不知道是从哪聚来的力量,沈拓发狠地站了起来,冲房间外跑去。
但在他就要跑出门外时,突然被拌倒,回头去看,竟是那个头颅长长的发缠住了他的脚!“嘻嘻…”扯着狰狞的笑,那只头颅一点点向他蠕动而来──“嘻嘻嘻──”
耳边,已经被它尖锐的笑声充斥,而它的发,持续缠着他的脚,令沈拓不能移动分毫。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正在慌乱紧张之际,意外出现在不远处的水果刀令他眼前一亮。
反身拿起刀子,在那个头颅眼见就要接近他的时候,沈拓用尽力气极力一割,还好水果刀是非常锋利的砍刀,这一刀下去,也让缠住沈拓的黑发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