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吗?”教授问。冬和没说话,半晌,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有点儿。”简单的洗肠以后,一根长长的胶皮管经过润滑以后,插到下面,胶皮管的另外一端连着注射器,教授一推,药水就慢慢顺着胶皮管流进身体。
“这个是纤维素,你尽量含住,最少坚持十分钟,可以增强肠道的肌肉纤维的弹性,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洗过肠以后都要用。”冬和点头,这个和洗肠没分别,不会怎样。他知道,真正的治疗还没有开始,也不会象教授说的那么容易。
果然当又长又尖的注射器挂着水珠扎进布满神经的后庭口的一刹那,冬和“呀”地惨叫出声,他弓着身子想坐起来,却给杨凡按着了,高祖闻抓着他被高高吊起来的脚,杨牧捉着他挥舞的双臂,可是,教授没有停,手指一动,药水开始注射进肌肉的时候,长这么大没受么尖锐的痛,冬和再也忍不住:“停,停下来,”
他高声尖叫着“呀…不要,不要!”可是身体被三个人死死地压着,任他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转眼那刺痛开始随着药水蔓延,整个臀部都疼给剧痛侵透,燃烧一样地不管不顾地疼起来。
冬和觉得轰地一声,脑袋里都是嗡嗡的声音,眼前一片漆黑。他的头拼命地后仰着,张嘴大口大口喘气,额头上瞬间湿淋淋一片。
这短短的几秒钟,对他来说,竟然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等到听觉终于缓缓恢复,他的眼睛对上杨牧焦急的眼神,下身没有那么疼了,只酸酸木木地,冬和无力地问:“好了吗?”“疼的部份已经过去了。你感觉怎么样?”杨牧边给他擦汗边问。
“好多了,嗯,刚才,真是,太疼了。”冬和浑身无力,才几秒钟而已,就消耗了这么多体力。
有手指伸进去,四处按了按,没有感到抵触的力量,证明药物已经升效。有东西进入体内,虽然别扭,但是并不疼。那器械渐渐变大,撑得很涨,冬和任着他们在下面捣弄着,只躺在那儿,竟是动也不能动了。
开始时的尴尬,都给那剧痛赶跑了,冬和的手握在杨牧的大手里,感到神经稍微放松下来,头就一阵阵地晕着。
因为是第一次,那仪器在体内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杨凡把下面清理干净,和杨牧一起给他套上裤子。冬和靠着杨牧的身上,头搭在他的肩膀,脸色很难看,也不说话。
“要不要躺一会儿再走?”杨凡轻声询问。冬和摇头“我想回家。”教授有些内疚,看着冬和,想了半天还是说:“没办法,冬和我们必须那么做。弄疼了你,对不起。”
“别这么说,是我不好。刚才很丢脸,下次不会了。”冬和的脸有些涨红。因为药物的效果还没过去,他的臀部仍然使不上力气,也无法走路,杨牧用大衣给他包好,抱了起来。
坐特别电梯下到停车场,杨凡开车送他们回去了。几乎第二天,下面就完全不疼了。只是那疼痛的感觉,想起来,还是让冬和浑身打颤。
杨牧的忧虑多一些,他知道分娩的痛苦要远胜过那个,到时候,冬和可得怎么办呢?转念又想,我要是没主意了,冬冬岂不更害怕,无论如何我得站在那儿,冬冬才有依靠。
这样想着,便不再去自寻烦恼。星期三的中午,冬和正在等送午饭的外卖。门铃大作,他从门上的小孔里看了一下,怎么又是丁燃?可是他一向对丁燃没有戒心,开了门:“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啊?”丁燃今天有些古怪,没等他允许,就自己拉开门走了进来。冬和关了门,跟在丁燃的身后:“你今天怎么…”
还没说完,手就给丁燃给拎起来,向着沙发的方向扯,甚至有些粗鲁。丁燃从来没有这样跟他动过粗“丁燃,你干什么?松手,放,放开我。”
冬和挣扎着,没想到丁燃的力气这么大。丁燃几乎强迫地把他按坐在沙发上,目光阴蛰地盯着冬和:“说,你对我瞒了什么?”
“我?不是说不想说…啊,你干什么?”还没说完,就觉得肚子一凉,冬和在家里穿得不多,衣服已经给丁燃掀了起来,接着丁燃的人也压了上来,这让冬和大惊失色:“丁燃,你走开。”
他拽着衣服,想遮上肚子,可是,丁燃的手十分有力,他一手扯着冬和的衣服,一手轻轻的抚摸上冬和的腹部,那么小心,那么激动,然后,他的脸就贴上去。
“别,别,丁燃你别这样。”丁燃侧脸,耳朵贴着冬和的肚子,姿势不变地说话:“你参加那个实验,你怀孕,为什么瞒着我?”“我…”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丁燃双手环上冬和的胸前,脸也埋在那儿,不知是哭是笑。这个姿势让冬和很不舒服,他扭动着身子,呻吟着说:“丁燃你别这样,我哥要回来了。你,放开我…”
丁燃忽然抬起头,眼睛是红红的,然后他一字一句地说:“冬和,孩子是我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胡茵一直想要个我们自己的孩子。因为都在医学界,我们凭借关系找了好几家可以做试管婴儿的医院。可是,阴差阳错,每次都失败了,她很灰心。
后来陈华璋教授跟我提象做男人怀孕的实验,胡茵也是热衷医疗研究的人,我们就捐献了受精卵。当时还说在计划阶段,实验一开始,我就听人说了,但是不知道那个自愿者是你。
其实这几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奇怪,可是我怎么也没往那方面上想,直到那天在医院。和你分开以后,我看见了陈教授,和他聊天的时候也提到他的那个实验,他说他的病人已经住进了医院,等明天的检查。我几乎立刻认定你就是那个人,因为你住的那个病房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陈教授自己的病人才能住进去。
所以,我就问他,实验里用的是不是我和胡茵捐献的受精卵,他说,是。”冬和太诧异了,他反复抚摸着腹部,简直无法相信,造化弄人,这一切还真是,造化。
“那么说,你已经确定,这个孩子是你和胡茵的?”丁燃肯定地点头。冬和却沉默了,他的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出的慌乱。
“你说你们一直想要自己的孩子?”“胡茵是的,”丁燃说完又觉得不妥“可是孩子是你生的,我们当初捐献的时候也没说孩子出生归我们,除非你不想…”
“想的,我想要他的。”冬和几乎激动地打断了丁燃“我不象你们纯粹为了医疗事业做贡献,我是真的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我,很想很想要这个孩子。”
“那孩子就是你的。”丁燃肯定地看着冬和“他是你十月怀胎生的,你是他爸爸,我不会跟胡茵说这个事。她不会知道的。”冬和觉得心里舒了一口气,可是眉头没有松开,对丁燃说:“可是,我们…”
丁燃苦笑了一下“你是怕我又自作多情吧?你放心,我还卑鄙到利用自己的孩子追求你。”送走丁燃以后,冬和有些失神地坐在客厅,午饭放在那里也忘了吃,转眼一个下午过去,天渐渐黑了,没点灯。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有些接受不了。孩子怎么会是丁燃的?怎么会这样?自己那么怀疑丁燃是不对,可是,冬和心里太清楚丁燃对自己的感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他为人内向,心思细腻,越是不说出来的东西,里头藏得越是浓烈。如今忽然有了孩子这么个联系,谁知道丁燃会不会因此把持不住呢?冬和认识丁燃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那个时候他喝罪,坐在街头发呆,丁燃过来关心地问他:“有什么我能帮忙吗?”
冬和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看见那里面瞬间闪过的惊讶,就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是不能拒绝的。
可是,丁燃当时的脸红了,他送冬和回家,从此默默关心他,照顾他,却从没动过邪念,至少表面上冬和看不出他的邪念。也许正因为如此,冬和对他产生了莫名其妙的依赖,就象当初依赖杨牧一样。
冬和知道他对自己好,又没有什么目的的。如果不是那个晚上他喝罪,如果不是…冬和不会仓惶逃开。最让他头疼的还是杨牧。当初他没用自己的精子的受精卵,就是因为他不想和别人建立一种联系。
尽管那个时候杨牧对他还是不闻不问,可是他心里总觉得,他的心,他的人都是属于那个人,不能与人分享。
如今孩子的爸爸出来是丁燃,以杨牧那爱嫉妒的小心眼儿,要怎么解释他才不会误会我是故意接受丁然的受精卵呢?冬和的头“突突”地跳着疼痛起来。
“宝宝,爸爸可得怎么办呢?”冬和没有和杨牧说谎的习惯,可是,这次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拼命把头贴近腹部,这个时候只有孩子让他觉得安全,觉得有所归依。
哪怕将来有一天,自己什么都没了,至少孩子还在身边,不会抛弃自己的吧?冬和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跟杨牧说。一周后的星期五,杨凡送冬和去住院,说好杨牧陪他治疗,接他回家。
可是,冬和被推进那间熟悉的手术室的时候,杨牧还是没有出现。他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眼睛不时往门口瞟着。
第一针打得仍然是疼得他死去活来,扩张的治疗也比上次难受,那东西伸进去以后,这次是运动了很久,教授试图把仪器撑得更大,扯着整根肠子都疼着叫嚣,胃都开始痉挛,仪器还没抽出去,他就趴着床沿干呕起来。
高祖闻和杨凡赶快又扇风又灌水,好容易稳定下来,整个人依然昏昏沉沉。杨牧仍然没有来。***杨凡把他送回家,没有立刻离开,去厨房给他简单地做了些晚饭。
“老大去哪儿了?连电话也没有。”冬和也不知道,心里却格外慌乱,带着烦躁。他犹豫了半天,觉得心头的大石越发沉重起来,终于忍不住,对杨凡说:“二哥,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杨凡坐下来,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怎么脸红红的呢?“什么事儿?说。”冬和又沉思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宝宝的爸爸,是丁燃。”
杨凡定定看着他,没说话。他认识丁燃,他和胡茵是同事。他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冬和就已经和丁燃在一起了,那时候他很生气,揭穿了丁燃已经结婚的真相。
冬和有些吃惊,可是也没因此断了和丁燃的来往。如今冬和肚子里的孩子是丁燃的,这总是让人难免怀疑,真的是巧合这么简单吗?尤其冬和丁燃和胡茵还发生过那么不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