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监狱衣服的胡龙,剃了光头,文了身,俊朗的外表下透着一股霸气,还有种江湖气。他完全想象不到有一天他会是这种造型。
他在看守所管教的带领下,边往监狱里走,边想起前夜高队长的话:“进入看守所,必须认识一个人,他就是大眼三的亲弟弟细眼四的得力手下狗皮子,我会安排你和他同监舍。同监舍后,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等待一段时间,我就会安排好你出来的事宜。至于怎么样才能够搞好你们的关系,我想把狗皮子的死对头,渔州的另一个黑社会的二当家爆眼狼和他的手下与你们关押在一起,到时候你就见机行事吧。至于狗皮子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你不必一进去就讨好他,那样反而会让他起疑心。”
其实,高队长这样安排,是有他的道理的,主要是他听金主任说胡龙不是文弱的记者,家里三代都是武学世家。金主任另外还透露消息给他,安排胡龙此次来渔州表面上是暗访小姐,实则暗访黑社会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但是想不到这么快就让胡龙遇上了,连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管教在中间一个监舍停下来,翻出钥匙,打开,然后冲胡龙嚷道:“还愣着干什么,进去!”
胡龙不满意地嘟囔了几句。
管教瞪了胡龙一眼,二话不说就一脚向他踹来,胡龙不紧不慢地闪了进去,监舍门随即哐当锁上,管教愤愤地咬着牙走了。空荡荡的走廊里,传来管教皮鞋清脆的声音。除此之外,便是监犯的嘈杂声,还有其他狱警的喝斥声。
等待管教走后,胡龙转过身,仔细打量起监舍。监舍里空荡荡的,除了床位,还夹杂着一股让人恶心的腐臭味,他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忽然一阵哗啦啦的冲水声响起,接着厕所门被打开,大摇大摆地走出一个肥胖青年,看到胡龙,愣了一下,随即无所顾忌地懒洋洋地伸着腰向里面走去,一屁股坐在床铺上优哉游哉地跷起二郎腿,再也没有看胡龙一眼。
胡龙第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狗皮子,却假装不认识他,在他斜对面选择了个床铺,把被子、毛巾等东西放下,然后铺好被子,一声不吭像死鱼般躺了下去。
狗皮子见对方一直沉默不语,心里闷得慌,忍不住开口叫道:“兄弟,犯什么进来的?”
胡龙假装没有听见,依然蒙头大睡。
狗皮子不由来了气,嚷道:“你算哪门,我狗皮子问你也敢不搭理。”
“我就要疯了,问了个哑巴。”狗皮子愤怒地向墙壁上踹了一脚。
“阿龙!”胡龙冷淡地应了一句,却依然躺着,也不看狗皮子。
“我还以为是哑巴呢!”狗皮子嘻嘻笑了,“犯什么事儿进来的,不会是叫鸡吧?”
“摇头丸。”
“哈哈哈,想不到和我一样,都是为这玩意儿。”
“兄弟,听你口音,不像渔州人,哪里的?”
“亳州的。”
“哦?算我狗皮子多问一句,兄弟在渔州干些什么生意?”
“无业游民一个,刚落脚渔州,想弄点儿摇头丸过过瘾,就让警方逮住了,真他妈的!”胡龙假装无奈地叹气。
“在什么地方被逮住的?”
“什么地方啊……好像是白乐城吧。”
“靠,也难怪,活该你倒霉,什么地方不去,去白乐城。”
“白乐城怎么了?”胡龙说着坐起来,直视着狗皮子。狗皮子也直视着他,他似乎对胡龙能够和他说得上话,有了好感。
“你在渔州还算菜鸟,当然不清楚,白乐城算是什么地方,要背景没背景,要后台没后台,所以缉毒大队就是盯着它,隔三岔五的就去查,只有内行知晓其中道理。”狗皮子洋洋得意地说着,好像家常便饭,极为熟悉。
“听你……狗皮子哥的语气,是同道中人啊!”胡龙笑了笑。
“不是同道中人,怎么会关在一起呢,不过出去以后,兄弟要想吃摇头丸,找我狗皮子,包你没事儿。”狗皮子做担保似的拍了拍胸膛。
“这个……”胡龙起来掏出香烟,上前递过去并点了火,“看来狗皮子哥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后在渔州多多关照小弟。”
“我算什么本事,还不是有了靠山,不过你刚来渔州,跟你说也是白说。”狗皮子舒畅地吐出烟圈,用警惕的目光重新打量阿龙。
胡龙故意避开他的目光,自己也点上一根烟装出无赖的样子,贪婪地吸起来。
三天后,监舍的门传来哗啦啦的开锁声,两人敏感地向门外看去,除了一个身穿制服的狱警,其余五个是身穿监服的高大青年,都同样剃着光头,满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其中一个脸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脸部看起来有些扭曲,双目像狼眼一样,仿佛随时会爆出来。
狗皮子当时见了,心里一阵惊悸,连脸色也变了。胡龙看在眼里,猜想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高飞口中的爆眼狼。
他们进来之后,狱警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爆眼狼在胡龙和狗皮子的脸上扫了个遍,目光最后落在狗皮子身上。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狗皮子哥。”
爆眼狼皮笑肉不笑地向狗皮子走过去,故意揉了揉眼睛:“还真是稀客啊!”说着回头冲手下嚷,“各位兄弟,是不是呀!”
“是,是稀客!”后面四个人狞笑着拍起手掌。
狗皮子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冷冷笑着说:“爆眼狼,我是稀客,这么说你就是常客了?哈哈。”
“你他妈的说什么?”后面四人愤怒地瞪着狗皮子,撩起衣袖,想上去揍他。
爆眼狼头也不回,举起手来,示意他们别动,然后坐在狗皮子对面,把脸贴过去,瞪着狗皮子,冷笑道:“狗皮子,你别太嚣张,在监狱里我的兄弟万一冲动起来,我可控制不住他们,知道吗?”
狗皮子深吸了口气,并没有被吓怕,反而不屑地挑了下眉毛:“我狗皮子可不是第一天出来社会混,已经过惯了刀口上的日子,我怕谁,更何况在监狱里你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爆眼狼瞪了狗皮子片刻,忽然哈哈笑起来,同时拍拍手掌,突然指着狗皮子骂道:“狗皮子,真他妈的有种,看老子怎么玩死你!”
胡龙没事人一样,只管睡觉。
胡龙猜想深夜爆眼狼会对付狗皮子,就一直没有睡着,却假装打起鼾声。狗皮子像狗一样精灵,自然也不敢睡过去,但是随着深夜的来临,困意渐渐上来,眼皮熬不住慢慢合上了。
爆眼狼见时机到了,悄悄起来,向手下一挥手,他们也好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下床,然后向狗皮子走过去。
狗皮子正紧张地打着冷颤,突然感觉呼吸一阵难受,醒了过来,却被爆眼狼从后面勒紧了脖子,不由惊慌起来,双手便想去扳爆眼狼的手臂。爆眼狼的手下连忙上前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向他肚子和腿上踹了几脚,“砰”的一声,狗皮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狗皮子干呕着吐了几口苦水,忍住疼,慢慢爬起来,感觉鼻腔一热,伸手摸了一下,温热的,他清楚那是血。
“爆眼狼,你奶奶的……”狗皮子愤怒地嚷道。
寂静的监舍里回响起狗皮子的声音,外面仿佛死了一般,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好像狱警故意让爆眼狼对付他。其实明眼人一看就清楚,狱警是被爆眼狼买通,故意把爆眼狼和狗皮子放在一起的。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把他拉出来!”
爆眼狼话音刚落,四位手下就凶神恶煞地拉开铁床,把狗皮子架起来,然后向爆眼狼眼前一摔。狗皮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正撞在爆眼狼的腿上。爆眼狼好像踢皮球一样,猛地一踢,狗皮子惨叫一声,半天也爬不起来。
狗皮子心里清楚,这皮肉之苦是躲不了的,如果喊救命,反而会让他们下毒手,所以尽管疼得撕心裂肺,也不敢大声叫出来。
爆眼狼冷冰冰地笑道:“以前你好像也这样招待过我的兄弟,特舒服吧!”
狗皮子抽搐着,他的脸扭曲着,却张嘴笑了:“舒服……舒服……”
“舒服是吗?好啊,让兄弟我再侍候侍候你,怎么样?”
狗皮子“呸”了声,吐出的都是血水。
“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也太那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胡龙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背后,不慌不忙地说。
爆眼狼他们包括狗皮子都愣了一下。
“你这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多管闲事。”爆眼狼转身向胡龙走过来,同时瞪着双眼盯着胡龙。
走廊里投射过来的昏黄灯光,正好映照在爆眼狼的眼睛上,让他的眼睛仿佛刀一样闪着寒光,胡龙心里也不禁愣了下。
胡龙见爆眼狼走近,也不等待他反应,就立马伸脚向前一跨,一拳准确地打在爆眼狼的眼角上。爆眼狼想不到对方出手这么快,哎哟地叫了一声,头感觉到一阵眩晕,双手便自然反应地去摸眼角。
“揍他!”爆眼狼大声嚷了一句,四人立刻冲了上来。
胡龙定了定神,往后倒退几步,看见他们脚步混乱,便快速上前捉住前面一个人的手臂,脚却踹向另外一个……胡龙如同虎入狼群,不到片刻,包括爆眼狼在内,都躺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着。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几束刺眼的电光刺进来,哐当一声,听到有人愤怒地嚷道:“都带走!”
一个月后,上午,阴霾的天气。
看守所走出一个俊朗青年,停靠在马路旁边的一台黑色老式丰田车里的人看见对方,哗啦一声拉开车门,跳出三个青年,三人一肥一瘦一矮。
“阿龙!”肥胖青年向对方招手。
一台东风车一屁股黑烟溜过去,接着胡龙向他们走过来。
“狗皮子哥!”胡龙叫了声。
“先进车再说!”狗皮子拍拍胡龙肩膀,让胡龙上了车。
小车缓缓地向市区开去。
“这个是瘦子,这个是矮子强,这个就是我跟你们提起的阿龙!”狗皮子分别为他们介绍。
胡龙刚才看见瘦子的时候,愣了一下,瘦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一个月前跟踪的那个。当然他假装第一次看见对方。
“小弟出来,怎么敢劳烦狗皮子哥来接呢!”胡龙说。
“大家都是兄弟,客气什么,在看守所要不是你,我可能活不到现在了,今天来替你接风。”狗皮子看样子是对胡龙感激不尽。
“那是小事,我胡龙就是看不惯人多欺负人少!”
“对胡兄弟是小事,不过对我狗皮子,可是天大的事,以后在渔州,只要有我狗皮子吃的,一定少不了你的。”
“狗皮子哥说的是哪里话,都是江湖义气的兄弟!”
“好,我就欣赏你这样讲义气的兄弟,不过……”狗皮子忽然压低声音,说:“你帮助了我狗皮子,可是得罪了爆眼狼,以后如果不跟着我的老板混,爆眼狼一定不会放过你。为了这件事,我和四哥打过招呼,这不,我们现在就回山庄见他,晚上替你接风洗尘。”
胡龙皱了皱眉头,心里虚得很,想不到狗皮子还真的把他当做兄弟,而他却别有用心。
车停靠在山庄里一栋外观豪华的别墅门口,狗皮子和胡龙下车,瘦子便开车去停泊好。
狗皮子拥着胡龙的肩膀,用手指了指上面,笑着说:“走,四哥正在上面等待你!”
二人顺着楼梯上了三楼,狗皮子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四哥,是我!”
“不要像娘们似的,快进来。”
推门进去,四哥的目光就落在胡龙身上,打量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说:“我说狗皮子啊,你这段时间整天挂在嘴上的人,就是他吧。”
“不错,四哥,怎么样?”狗皮子嬉笑着冲胡龙使了个眼色,胡龙连忙诚恳地说:“阿龙见过四哥,以后请四哥多多关照。”
“哪儿敢,倒是要你关照我们才是啊!”四哥冷淡地说,“听狗皮子说,你特能打,是吗?”
“四哥,你这……”狗皮子愣了下,他想不清楚四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三脚猫功夫而已。”
“哦,倒是谦虚。”四哥见狗皮子急得不耐烦,哈哈笑起来,“我说狗皮子,你急什么,阿龙既然是你的兄弟,当然也是我的兄弟,刚才只不过开个玩笑,阿龙,千万别见怪!”
狗皮子一听,心里就乐了,笑着说:“看四哥把我急的。”
“如果四哥看得起,我以后就跟随四哥,四哥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义不容辞。”胡龙一脸义气地说。
“我相信狗皮子没有看错人,想必我的眼光也不会错,来,先坐下来聊聊。”
“四哥,阿龙刚出来,还没有洗澡什么的。”狗皮子嘟囔了句。
“哦,那你先带阿龙去洗澡,饭后睡个觉,晚上我亲自为他接风。”
“多谢四哥!”狗皮子和胡龙道。
四眼点了点头。一会儿传来下楼梯的脚步声。四眼轻撩开窗帘,看着阿龙的背影,眉头皱了皱,陷入了深思。
走廊里走来一人,在门外停止脚步,敲了敲门。胡龙在里面应了声:“谁啊?”
“服务员。”门外传来女孩的声音。
胡龙打开门,看见是个白净的女服务员,身穿工作服,但是掩盖不了袅娜的身材。她冲胡龙露出职业的笑容,然后把日用品端了进去。胡龙也不多想,猜想这些日用品是留着晚上用的。
“帅哥,看你的样子好像外地人吧。”服务员扫了一下房间,不经意地问。
“哦,你怎么知道。”胡龙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发觉对方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
“感觉呗。”服务员一边走进卫生间,一边说,“山庄这地方复杂得很,外来人务必要小心一些,特别是晚上注意安全。”
胡龙愣了一下,也不和她多说,回到床上自顾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