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萝忍不住要骂人了,陆旻没怒气冲冲找她对峙,显然不是有把柄认出她,但他对她大方至极,又是借母亲的珠宝又是送玫瑰又是送洋楼钥匙,做这么多,问他是不是想包养,他还说并无此意?
她愤愤打字:【我看您口是心非。】
季青萝犹不解气,思及现在是季家千金的身份,可以适当骄纵些,一味怯着陆旻反倒古怪,她又迅速打了一行字过去。
甜菠萝:【不管您对我有任何奇怪想法,是不是想包养我,我跟您讲明白点,我对您没男女方面的意思,也不打算被人包养,即便要交男友,您年纪也不在我的考量范围内,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情,钥匙我会让佣人给您送回去,就这样。】
这条消息发过去,季青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陆旻拖进了黑名单。
拖进黑名单的那一秒,季青萝才吐出胸口闷着的一口气,神清气爽起来。
最好这爷能被她这一拉黑的骄纵行为气的再也不要起搭理她的心思,不然她整日面对他似是而非的试探,心惊胆战,早晚都要生出心病。
简修礼最近天天都去陆旻办公室待着,等陆旻下班,两人一起去喝酒。
他今日来得早,吃过午饭便来了,如常进了陆旻的办公室,舒服地往陆旻宽敞昂贵的真皮沙发上一趟,还没掏出手机,就瞥见工作狂今日一反常态,盯着手机看个不停。
简修礼好奇坐起来,往陆旻那看,不看不得了,一看他忍不住笑了,起身过去,看着黑檀木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大束有些蔫的白玫瑰,玫瑰花旁还丢着一串明显女孩子才会用的毛茸茸钥匙扣,他挑眉,支着一条腿坐在陆旻的办公桌上,“旻哥,您这是什么情况?”
陆旻并不搭理简修礼。
简修礼却觑见陆旻对话框一个明晃晃的红色感叹号,他忍不住笑出声,“旻哥,这季家千金把您拉黑了?哈哈哈她是第一个敢拉黑您的吧?这花跟钥匙不会是您示好不成被退回来的吧?”
陆旻将手机黑屏,搁在一旁,靠向椅背,两只手交叠在身前,眸色昏沉,语气莫名,“修礼,你觉得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多巧合吗?同名同姓身材五官相似。”
简修礼点开座机,喊了外间女秘书,“唐飞飞小姐,麻烦来一杯咖啡一碟子瓜子谢谢。”后看向陆旻,弯眸:“您等会再说,等我的咖啡跟瓜子到了,我再听您跟您那位金丝雀的故事。”
陆旻伸了脚,面色漠然,脚下高定皮鞋踹向简修礼。
“旻哥,君子动口不动手。”简修礼手脚麻利躲开陆旻的皮鞋,从办公桌上跳下去,重新栽进舒服的真皮沙发,上半身扒着沙发背,苦口婆心,“旻哥,不是我说,季小姐是不是你那只雀又有什么关系,不是的话,您那只雀四年前跑的无影无踪就是不爱您不想跟您继续纠缠,跑了四年还没影,您干嘛还惦记她呢?说不定她早就没心没肺地忘记您嫁人生子了。”
简修礼上下抛着手机,继续道:“如果季家千金真是你的那只雀,她回来都有大半个月了吧,装作跟您不认识,躲着您,避着您,就连您送的花送的钥匙,都原封不动地送回来,这什么意思?明显是不想跟您再续前缘,不论哪一个,她都不值得你倾心相待,这世界上女人多的是,尤其是对你来说,什么样的女人你都能轻易得到,为什么一定要记着那只没心肝的鸟呢?这在我看来,就是不值当,亏旻哥你还是生意人,这种从头到尾都是亏本的买卖,你怎么就那么认死理要做呢?”
秘书敲门送了咖啡进来。
简修礼喊住秘书,“唐飞飞女士,问你个问题,你们老板帅不帅?”
唐飞飞是个很年轻但也很能干的尽职秘书,拍上司马屁一事手到擒来,虽然陆旻也并不需要拍马屁,她笑出八颗牙齿,真诚道:“简先生,您这话不是多问吗,您去问问一楼前台,每天早早来了偏等着跟陆总一起上电梯的女性同事多不多就知道了。”
简修礼还要再问,陆旻出声,“你出去吧。”
唐飞飞:“好的陆总!”
简修礼喝一口咖啡,道:“旻哥,天下女人千千万,不说远了,你公司也有不少漂亮大美人,我敢打包票,那些没男友的大美人,绝对对您心怀不轨,并且跃跃欲试,您不一定非要死在一棵树上吧?尤其是您,这么帅这么有钱这么深情,真死在那只没心肝飞远了的鸟身上,简直暴殄天物!”
“修礼。”陆旻倚着靠背,没看简修礼,眸光掠向落地窗外,长久没再出声。
简修礼端着咖啡杯,看过去,他仅能看到陆旻的侧脸,淡漠至极,却也疲惫至极,他在简修礼的注视下,微微偏了下头,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我记得那天是周三,阴天,六点半我准时下班,她早上发来最后一条微信说想吃景北路的一家百年老店的虎皮蛋糕,我开车拐去景北路,买了一盒蛋糕回江北路的小洋楼,进门的一瞬间,我发觉她不在,她那天下午没课,应该早早回来才对,我上了楼,发现她的行李一件不留,打电话过去,是个空号,微信发过去,显示对方已注销微信,电话打到她学校,辅导员说她已经办了退学手续。一天时间,她一张纸条也没留下,从我身边消失的干干净净。”
陆旻低声,“如果我们在争吵,我可以当做这是一场矛盾引起的分手,但是没有,我们一直好好的,她前一天晚上还坐在我腿上抱着我脖子撒娇讨要亲热,第二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修礼,我要知道她离开的理由,是迫不得已还是——蓄谋已久。”
简修礼沉默片刻突然问,“旻哥,你碰过她没?”原本他一直以为陆旻不会禁欲到不碰他的雀,这未免过的太变态,不科学,但刚才听他说完,他忽然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陆旻并没直接回答,“四年前她年纪还小。”
简修礼秒懂,如果再给简修礼一次机会,他应当不会再说之前那篇苦口婆心的长篇大论,他跟陆旻从小长大,知道他身边一直没有女人,认真来说,像他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对女性有了男女方面的兴趣,他们有资本恣意妄为越过男女那条线。
他身边没过十八岁、被无数美人环绕、处男身份早就不留的大少爷多的是,但陆旻对女人并不在意,十五、十八、最容易对女人放下心防沉溺温柔乡的年纪,陆旻却过的宛如苦行僧,不近女色到令人发指。
这些年,简修礼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在二十九岁那年养了只漂亮小鸟,就这一个女人,看她年纪小不舍得碰,克制着欲望护着宠着惯着将近一年,鸟却飞了,没了一点音信,他开始理解陆旻,长叹一口气,出馊主意,“不然我们找人绑了那季家千金,诈她一诈?”
陆旻瞥他一眼。
“嘿嘿,开个玩笑,法治社会要进文明。”简修礼挠挠头,皱眉道:“旻哥,那你打算怎么确认季家千金就是你的那只雀?”
陆旻阖眸,没再说。
如果季家千金真的是的话,他在等,等一个他的金丝雀露出再也否认不了的马脚。
拉黑陆旻后神清气爽的季青萝睡了个午觉后,收到季瑕林的微信,上面说下午四点半约了郾城电视台的领导在合畔茶楼喝茶,让她准时赴约。
到了时间,季青萝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将及腰长发烫了个波浪大卷,换了件知性风的荷叶边包臀长裙,五厘米的细长高跟鞋,拎着米色单肩包出了门。
季瑕林专门给她配备了司机和车辆,她坐车前往茶楼,到了茶楼,被服务生引上了二楼,季瑕林约喝茶的是电视台的副台长,整场茶会,季青萝只用做礼貌微笑,季瑕林跟副台长介绍完她后,闲聊了半个小时,副台长还有事,便要走,季瑕林为表诚意开车送人,季青萝起身送着她爸跟副台长下楼,外面天还没黑,温度没降,燥热无比,她又拐回来坐了一会吹了会茶楼的凉气。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托腮喝着一杯普洱茶,眼睛望着楼下人流,脑子里无缘由地思索起来陆旻给她的那串钥匙。
那个小菠萝的毛绒绒挂件看起来倒像是她买的那款,过了四年,没被陆旻弄丢不说,还干净如初,季青萝啧啧称奇,过后想到什么又皱眉愁苦起来。
等等,这爷把她的那串钥匙保存的这么完好如初,连毛绒绒都不曾沾到一点灰尘,还几次三番频频试探她,不就说明陆旻那位爷四年过去了,还惦记着她吗?
也不能说惦记她,只能说惦记她无声无息突然跑路一事,季青萝饮着茶,心下颤颤。
按理说,她跟陆旻没有情感纠葛,她不该这么怕他,当年他对她无一丝男女之情,她跑路也算不上负心渣女,唯独让她良心不安的大概是——她跑路的时候,把陆旻那一年给她的贵重物品全都卷走了,一个不留。
虽说陆旻随手给了她,那便是她的,她带走或者不带走,她不该如此愧疚心虚,但莫名的,季青萝就是觉得自己像个骗财的小偷。
要是陆旻认出了她,让她归还那些年的感情,季青萝还能争辩上几句,你我一清二白,连抚/摸亲嘴都少的可怜,哪里就说得上归还感情,但陆旻要是让她归还那些珠宝和钱财,那她可就哑口无言,只能当哑巴认罪伏法。
关键是那些钱财,她现在是拿不出来的,如此,只能拼死装不认识陆旻,但陆旻明显还在怀疑她,以防哪天不小心在陆旻跟前露出马脚,所以能不见还是不见吧。
做完这里的事,她立即跑路。
思量好后,季青萝拎起限量包包,猛喝了一口凉茶压惊,起身便打算下楼,谁知刚走到二楼木质楼梯旁,一楼跟二楼楼梯的拐角连接口缓缓上来一人。
拐角旁挂了副山水画,画的是四君子中的竹,青竹高瘦,竹节修长,挺拔而耸立,气质不俗。
眼下那突然出现的陆旻就如同那副画上的竹,高大挺拔,穿一袭暗墨色的定制西装,肩宽腰窄,拾阶而上时,上半身挺直不动,如同那青竹,挺拔而耸立,气质摄人。
季青萝下意识想躲,但刚想抬脚,脚下高跟鞋却像是深陷地板中,她低头去看,就见好巧不巧,茶楼的这一块地板像是年久失修,破了一条窄不可见的狭窄缝隙,她细的能用来当利器的高跟鞋鞋跟正巧卡进那里面。
“……”他奶奶的。
季青萝忍不住暗骂一声,脚动不了,余光瞧着陆旻已经到了近前,她只能抬头款笑,礼貌招呼:“好巧,陆总也来喝茶?”
陆旻淡淡瞧她一眼,似千年古潭落入一粒细小石子般,惊不动潭水分毫地一声,“嗯。”
季青萝说:“祝您品茶愉快,再会。”
陆旻却停了下来,偏头瞧她,“再会。”
“……”说了再会这位爷怎么不走了啊,他不走,她怎么毫无形象地蹲地上拔自己的高跟鞋,季青萝心里微微抓狂,面上依旧挂着名媛似得八风不动的浅笑。
两人就这么对视,一个淡漠如水,一个浅笑娇媚,久了,就连及楼梯口旁品茗的客人就感觉到奇怪,频频往这处投来视线。季青萝率先绷不住了,浅笑的面上僵硬了分毫,开口催促道:“陆总您去喝茶呀,怎么干站着不动?”
陆旻说:“我想目送季小姐,毕竟上次季小姐走的匆忙,我连目送的机会都没有。”
上次?是哪次?陆旻这位爷不会又是在试探她吧。
季青萝微微歪头,眉宇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上次?是温玉生日宴那次吗?那天确实走得急,实在抱歉。”
陆旻不再说话,但也没动。
季青萝心里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真的没任何打算要跟陆旻在此处干瞪眼一下午,她脚下暗自发力,试图无声中拯救自己的高跟鞋鞋跟,她自觉自己做的隐秘,但下一秒陆旻微微下移了视线,落在了她脚踝上。
“陆总您见笑,我鞋子卡进了地板缝里,不想在您跟前失礼,还请您——”季青萝见他看过来干脆挑明了,但话没说完,面前的陆旻突然单膝蹲下了身。
咦?
脚踝突然被一只温热遒劲的大手握住,季青萝忍不住低头去看,就见陆旻半蹲了身,一只手卡着高跟鞋,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踝,把她脚从高跟鞋里拔了出来,然后——
放在了他半蹲的膝盖上。
茶楼里冷气打的低,陆旻的西装布料又极其考究,上面冰凉一片,季青萝脚底刚触到,便忍不住布料冰凉,蜷起来脚指头。
许是脚趾蜷起的些微动静扰到了陆旻,他敛眉去看,随即淡淡道了一句,“脚生的不错。”
“您说——”季青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您说过一遍了。
亏的陆旻抬了头,淡漠着一张脸从下往上审视着她,才让她把剩下的话塞进了肚子里,她弯眸浅笑,“您说的是呢,我也觉得我脚生的格外好看。”
陆旻定定瞧她一会,不再多言,低头单只手将她高跟鞋的鞋跟拔了出来,又细心将她脚塞进了鞋子里。
他起了身,季青萝甜甜笑着:“谢谢陆总。”
陆旻垂眸看她,漆黑的眸子像古潭水面,平静又危险,他音低沉,“真要谢的话,把我微信从黑名单放出来。”
“……”季青萝罕见地语竭,这位爷能不能给她留点面子,当面提她拉黑他一事,她很尴尬啊,季青萝小动作缓解着尴尬,把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一边小巧透白的耳朵,她只笑,“您只要别再做那些引人遐想的事,我就把您拉出来。”
陆旻目光掠过她耳朵,问:“什么是引人遐想的事?”
“……送花送珠宝送房子钥匙都是。”季青萝微微咬牙。
陆旻颔首,神色颇淡,“以后不会了。”
季青萝也不想跟陆旻闹太僵,她莞尔:“那我一会就把您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您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陆旻没再说话,季青萝点头示意,踩着高跟鞋步步生风从陆旻身侧走开,下了楼。
倒是一直能感受到陆旻的视线,直到下了一层,转过楼梯拐角,墙壁挡住了陆旻的视线,季青萝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到底是什么运气喝个茶都能碰到陆旻,她坐上停在路边等候的车子,垂眸看着方才陆旻握过的脚踝,她微微失神,想起了陆旻第一次说她脚好看的情景。
是国庆假期,季青萝突发奇想想去海边玩,陆旻工作忙,出行基本上都是出差,很少出行游玩,听她说想去玩,勉强抽出一天时间陪她坐飞机去了海边,她在海里游泳时,小腿被水母蛰了,小腿的侧面到脚踝骨跟脚背连接处都是凹凸不平的红色小疙瘩,又疼又难受。季青萝瘪着嘴,陆旻当即抱她去了医院,医院也没根除的办法,只拿了止疼消肿的药膏。
回了酒店,陆旻西装都没脱,坐在床尾握住她脚踝,架在自己腿上给她涂药膏,目光掠过她浑圆白皙的脚指头和因为疼紧绷的脚背,说了一句,“脚上红了一大块,也不影响你的脚,脚生的倒是不错。”
当时季青萝痛的难受干脆苦中作乐,手直接往后一撑,上半身往后仰,顺着他的话,脚挣脱开他的大手,径直将脚‘大逆不道’地递到他唇边,珠圆玉润的脚趾快要蹬鼻子上脸触到陆旻唇瓣,她笑弯着眼,小脸上张扬又娇媚,“漂亮吗?那三爷给吹吹。”
……
季青萝揉了揉额,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吩咐司机开车回家。
晚上睡觉前,季青萝把陆旻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想了想打算发个表情过去示意她说到做到已经拉出来了,还没翻找到合适的表情,对话框先进来一条消息。
陆旻:【什么时候上班?】
季青萝微讶着,这爷怎么能那么巧在她刚把他拉出来就发了消息过来,难不成是每个半个小时发一次试探她有没有说话算话?
这爷绝对是在严重怀疑她了。
记忆中的陆旻是绝对不会对一个女人这么关心的,季青萝手脚被空调冷气吹的打颤,她把睡裙裹不住的长腿塞进真丝被里,腰靠着软枕,眉头打结给陆旻回:【下周一。】
陆旻倒没再发别的,回了一句:【早睡。】
季青萝直觉陆旻问她什么时候上班有诈,但她又想不到这爷想做什么,眉头继续蹙着给那位爷回复:【陆总您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当时码陆总跟简修礼说季青萝走的那段描述时,正好在网上听见了一个男性剖白音频,应该是一部影片的片段,没看过影片,但是听音频觉得应该也是女友跟男人分开,女友不辞而别,没留一条消息消失地无影无踪,男人声音听起来很落寞,感觉很适合陆总那时候的心境。
音频的词:
“1995年10月19号,你没有回来,你到底在哪里,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