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程旭那近在耳边无比温柔宠溺的语声,林雨明忽然恍惚起来,仿佛又是以前幼时,那个人半不耐半宠爱的口气在对自己说着似曾相识的话:“傻瓜…我来教你吧。…”和缓如丝的气氛暗暗涌动,让人有片刻不自主的迷离。
“瞧,好了,你试试…保证挣不开。”程旭的口气有点得意,这可是黑道上通行的绑人法子,简单有效。
林雨明如中蛊惑地点点头,试试一挣,果然更紧得勒起来。…忽然的,他如遭雷击,看着自己的手腕不能置信:不是要绑他么?怎么…现在换了他绑自己!
?…程旭也在同一时间张口结舌,看着眼前那人涨红的面庞上忽涌的羞急,如小鹿般未惊却清纯的瞳孔深不见底,还有那拼命扭动的雪白双腕在粗粗的麻绳下奇异的诱惑,他忽然只觉下腹有股莫名的火“腾”的燃了起来。…暖饱思淫欲,这话果然不假,他忽然想。慌忙压下脑海中的奇思绯想,他轻轻拉过林雨明跳开的身子,力道大,却柔和。感到那手腕在不自控地轻颤,他细细地解开了绳索的结。
“好了…这样学会了么?”对刚才的异样只字不提,他恍若什么也没发生过。林雨明的身子渐渐平静了,抓过麻绳,他羞急不已地照着程旭的教法狠狠绑了起来,似乎生怕他象刚才那般轻易挣脱,下手不由加劲,咬了咬牙,用力在最后的结上一勒,麻绳一下子便浅浅陷在程旭腕上那结实的肌肉里。
似乎没料到这一勒的后果,林雨明微微一楞。顿了顿,偶一抬头,正撞上程旭沉静如点漆的眼眸中探究的神色。那神色…让他忽然心慌。冷哼一声,牵过麻绳将程旭的双手拉过头顶,另一端系在旁边的桌脚上。
…上半夜两人隔得远远的睡着,许久不听均匀呼吸响起,自是各自难眠。好不容易到了下半夜,程旭只觉得瞌睡袭来,不由沉沉睡去,不到片刻,便被一声惊叫吓醒,暗夜里那床上的人呼吸急促,显然是又梦见了什么:“啊…不要!”
声音暗哑,却似无比恐惧。只是这一声,已叫程旭心急如焚,情急中忘了自己双手被绑,翻身便想冲过去把他抱住摇醒。这一挣,腕上一股火辣辣的刺痛传了来,生生阻住了他。
“林雨明!醒醒!”他大声狂叫:“…林雨明!”眼看着林雨明随着他的大喝猛然坐起,他松了口气:“别怕,是梦!”床上的人不动,怔怔地坐着,仿佛刚从梦里醒来,一时辨不出是幻是真,半晌才慢慢又躺了下去。
大约过了一两个钟头,这般的噩梦又起。程旭原本就没再睡着,一听林雨明在床上开始辗转呻吟,正想叫醒他,却清晰听见他口中在叫着自己的名字:“阿旭…”
他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欣喜,听吴剑浩说过这样的情形,但今晚真的亲耳听见,却又似百般滋味在心间。
“林雨明…”他轻叫,有点舍不得打断自己在他的梦境里出现。叫了三四声,床上的人渐渐不再发出声音了,却不知是醒了还是又睡着了。程旭心中忐忑,过了一小会又忍不住小声轻叫:“民?…”
“鬼叫什么?…”林雨明忽然冷冷道:“你这么老是叫,还叫不叫人睡了?”程旭听他口气清醒,心中稍安。此时心神松懈,才觉出腕上的麻绳已被方才自己大力一挣之下,更深的嵌进肉中,一阵阵疼痛如海波般不断袭来。他心中苦笑,虽然看不见头顶双手有没有流血,但这么下去,明早上肿起来却已是必然。
忽然想起以前去医院那晚前恨恼交加之下,将林雨明用手铐整整铐了一夜的事情,心中难过万分:林雨明吃过的苦、受过的痛又何止这些?…忽然狠劲上来,咬牙将手往下一沉,让那麻绳勒得更深。
仿佛随着刺痛加剧,心中的悔恨才渐渐消散了少许。…黎明时分,林雨明先醒了来,见曙光已射进屋内,轻轻起床,来到墙角的地铺旁。
折腾了大半夜,又费神抵抗了半天疼痛,程旭此刻正静静沉睡。他身子是侧卧的,双手被拉过头顶绑着,高大伟岸的身躯配着这无比委屈的姿势,嘴角却似有丝轻笑。林雨明怔怔看着他沉睡中仍轻皱的眉头,那眉稍,有他熟悉的刚毅和冷傲。
…目光转向他的手,忽然屏住了呼吸。…明明记得昨晚绑他的时候,绳索只浅浅的嵌进肉里,怎么会?…看着程旭手腕处深陷进肌肉中约几毫米的绳索上的斑斑血迹,他忽觉头昏目眩。
…轻轻用手试了试程旭的额头,还好温度总算是退了。他的手有点发抖,移到了程旭手腕上想去解开绳子,情急之下却无法成功。程旭不自觉的闷哼一声,被头顶忽然加大的疼痛弄醒过来。睁眼见林雨明蹲在头顶上方,有一刹那的恍然。
看不见他的脸,只能觉出在自己腕上解绳索的手抖得厉害。忽然地,他感到一滴水落在了手腕的伤处,带来一片刺痛。是咸的…泪水么?他哭了?为自己?…
“别哭,我不疼。…”他低低道,心中一片茫然的柔情。林雨明的脊梁蓦然僵直,手顿了顿,半天好不容易解下,他转身向厨房快步走去,不让自己的眼睛和程旭打照面。
刚到门口,程旭已追了上来:“还是我来下面条吧,…我不会忘了放油盐。”他笑嘻嘻地看着林雨明,衬衣的长袖已放下来遮住了手腕,看上去神清气爽,如若无事。
林雨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让开。程旭嘿嘿一笑,自顾自地在厨房忙活起来,点火、找锅放面条,倒也简单。半晌听林雨明在背后淡淡道:“充英雄很了不起么?你的手不疼?”
程旭心中一暖,回头看他,咧嘴一笑:“这算什么?…都不觉得。难道还哭哭啼啼的?”林雨明听他大大咧咧的口吻,忽然心中一窒,不自觉地想起那晚被他百般凌虐,直至自己哭泣求饶的情形。那么…他是在暗笑自己哭哭啼啼了?!“好,那我今晚再绑重些。”
他冷冷道,转身回去,不再搭理他。程旭心底哀叫一声,不知又是哪里开罪了他。…一会儿程旭把做好的面条端出来,林雨明闷闷吃完,背了包出门。程旭见他似是上班的样子,也不敢多问。
这一天下来,除了给留在镇上旅馆等候差遣的两个手下打电话稍作交代外,便是百无聊赖的干等。中午林雨明没回来,他胡乱在冰箱里找了些饼干裹腹,直到日近西山,林雨明仍是没有踪影,程旭心里又急又气,把千百种可能也想了个遍,最怕的自是林雨明只是回来看他一眼便又离开。
眼见附近已灯火通明,他心中暗自发慌,一心只认为林雨明不会再回来,狠劲上来,也不想法弄饭,心道大不了再饿几天再昏一次就是。
将近七八点钟,院门才忽然开了,林雨明默默进了门。见屋里漆黑一片,眼前不由浮出程旭又饿又发烧地昏倒在地上的景象,心中也是一跳。开了灯,见那人惊喜交加地跳起来,丝毫没有异样,他才暗暗舒口气,脸上却淡淡的。
程旭心里大石头砰然落地,这才后悔起一点晚饭没准备。讪讪地又去厨房下了面条…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两日又没人买食品,自是只剩了这个。
一边弄,一边在心里赌咒发誓明天一定去买一堆吃的东西把冰箱塞满。出来叫林雨明吃饭,却没有回应。猜到他已在外面吃过,只得自己食不知味的独自吃了。
两人各自无话的坐了一会,到了晚上,程旭见林雨明不动,心知他必然不肯先睡,装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倒头在地铺上半躺下来,远远对林雨明道:“我可要先睡了。
你要绑便绑,…要是不绑,可保不准我不梦游。”这最后一句成心的激将果然有效,林雨明腾地站了起来,眼中火花暗闪。
从地上拾起昨日用过的麻绳,跑到程旭面前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一抓之下,看着那高高肿起的部位,心中痛得厉害,却是怎么也绑不下去。
程旭隐隐知道他骑虎难下,微微一笑,随手从自己的鞋上抽了根鞋带下来,递到他面前:“来,再教你个只绑大拇指一样奏效的法子。”…看着林雨明冷着脸在自己并在一处的双手拇指上系结,他苦着脸:程旭啊程旭…明天你要不要想点新鲜法子?…
如此这般,夜里自然免不了依然被林雨明连接不断的噩梦弄醒,想到他这么久以来每夜如此,不日渐消瘦才是怪事。
次日醒来,依旧旧戏上演。林雨明一天在外,晚上才回家,程旭却已雄心大起,在家里七手八脚弄了好几个菜出来…要说是他的功劳实在不妥,在厨房里摔盘子碰碗了半天,也不过折腾了一盘青菜和炒鸡蛋,却又差点切到了手。
另两个炒菜还是叫手下从外面的小饭店直接端来的…怕林雨明知道他带人来心里不快,只敢让人下午早早地送来。
可林雨明回来却看也不看,也不理他。程旭无奈,只得又一个人吃了,心里却不气馁,偏不信这石头人没有解封的一日。这般过了近半个月,林雨明的气色竟一天天好起来,不知怎么,最近他的睡眠明显好转,噩梦也少了许多。
似乎墙角处有人远远地看护着,竟真的起了定心的作用一样。虽然心里百般不愿相信这是因为程旭,但林雨明也终于开始偶尔回家吃饭,直让程旭每每高兴得如中大奖。
有时两人相对无言地坐着吃程旭手艺越来越好的饭菜,气氛竟也安详协和,看着林雨明颊上渐生的健康之色,让程旭恍然觉得一切都是好预兆起来。
帮里的事务日渐积多,每每接到台北打来的电话,无不是在催他回去主持帮务。程旭却已铁了心不理,索性口头通知下去让阿全暂代一切事务。…这日林雨明回来,却已是八九点钟,脸色冰冷,一言不发。
程旭见他突然这样,心中纳闷,没料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林雨明忽然又找了许久不用的麻绳出来,神色冰冷得在他手腕上捆绑起来。
程旭心里大是诧异:明明这些天来,林雨明都是只随便地绑他两个拇指了事,且下手越来越轻,怎么今天又反复起来?
连着几天,不仅日日如此,林雨明的脸色也是越来越不善,有一天竟然在外面流连到近十一二点才回来,回家后绑他的时候,竟然又是狠狠一勒,第二天解开时,更是粗手粗脚毫不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