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筱听着南木林慢条斯理的说话,想着涅渊还一个人留在密道中,心神不安的不断扭头向门外张望。南木林感觉到了墨筱的焦急,侧头笑道:“放心,那个涅什么死不了。这事牵扯我庄隐秘,让他避避嫌也是对他好。”
墨筱意识到若不等山庄的事解决完,她和涅渊没法先行离开,涅渊身上有伤,在密道里还能安静的休息,现在厅中气氛暗暗紧张,若是真出什么事也不至于连累到他。
“四哥。”南木芊开口,“你此番应是有结论了吧,玉佩都找到了,锦袋也该在你手上了。”
“是了。这也是缘分,偏就让我知道了东西的下落,在奉云城中我无意间发现玉佩和钱袋在这位墨姑娘身上,为防止惊动旁人,又不能明抢。本想派心腹窃回却未能如愿。”南木林冲墨筱一挑眉,接着道:“如此一来我只好按兵不动,派人对其暗中跟随。随后墨姑娘来拜寿,我发现她原是和六妹相识,便对六妹怀疑之心更重。此时庄内的事务如同一滩浑水,我再不知该信谁。无奈之下,我便想请二哥前来帮忙,却不想二哥已经来了。”
听闻这话,南木芊嘴角挂起了一丝顽皮的笑容,南木林见状也笑了,道:“能想到请二哥来的只会是六妹,至此我对六妹的怀疑才开始淡去,加上对墨姑娘的几番接触,让我发现她其实对一切并不知情,东西会在她那里纯属巧合。”
“呵,纯属巧合,庄内今晚出了贼你可知晓,你身边这位什么都不知情的墨姑娘便是今晚夜探山庄的黑衣人!”南木安冷笑道。
“长姐,所谓的黑衣人是我。今晚我去墨姑娘房内拿东西。本来在没看到锦袋里的东西前,我不想引发无谓的怀疑,却没想到漏了行踪,还连累了她。”
“哦?这么说你承认你和她是一伙的了?到现在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怀疑来怀疑去的,不觉得自己很可疑吗。”南木安声音越发冷厉,“还有你这好二哥就真这么值得信任?”
“长姐,当年的事外人不知你还不清楚吗?二哥当年是因何与爹闹翻的,他若想要这庄主之位又何须拖到今天。而我若有心,我若有心……”南木林话语里染上迟疑,随即又朗然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所说的没有半句虚言。”
南木安嘴微张,似有话在舌尖上绕了几绕,最终只是冷冷的说了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长姐,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南木林语调渐渐低沉,脸上也再不见平日里懒散的笑,“这庄主之位,真的,那么重要吗?”
此话一出,厅内一片寂静,虽然大家心里都已有了隐隐的结论,但这话无疑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苏泽看着南木安,眉目间尽是担忧,咬了咬牙,开口道:“你说没有虚言便没有虚言?锦袋什么的可以作假,这位墨姑娘也可能是你安排好的,南庄主是不是真的把玉佩留给了你,没人知道,芊儿、木白、蒋少庄主、王伯,这样的一面之词不可信。”
南木芊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几日奉云城暗流涌动,我查出异动源自有人暗地召来了一些并非云泉山庄的隐秘势力。我本怀疑是四哥,毕竟奉云城多是他在操控,武林中也属他朋友多。可如今看来,既然玉佩在他手上,他不必借助外力。苏大哥、苏庄主,你为了长姐……”南木芊把眼一闭,再说不下去。
“这昭阳山庄不也在这;你能怀疑我却不怀疑蒋少庄主吗?”苏泽表情复杂的说道。南木安只是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啪、啪、啪……”却是木白鼓起了掌,“苏庄主可真是个妙人,我竟不知道这济壶山庄除了救死扶伤,这颠倒黑白的本领也不弱。”苏泽闻言面上一僵,木白却不理他,盯着南木安嗤笑道:“便是四弟没有证据,我也知道这事只有你会做。几年不见,长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竟然学会反抗爹,甚至下毒谋篡了!只是这事做得实在不干净,不像是你一贯的手笔。怎么,事到如今,敢做却不敢认了?”
苏泽张口又要说些什么,被南木安拦住,她侧头看着苏泽语气却轻的似呢喃道:“足够了,这样的谎,你只怕这辈子都没有说过。”回头看向木白时,她又变回了那个冷峻沉稳的南木安,她的面上越发平静,只是眼中跳动的光泽昭示出她此刻的激动。
“是我做的又如何!”转脸看向南木林,“庄主之位重不重要?呵,你当然不觉得。爹一向偏心你们,这庄主之位,他南木白可以想弃就弃;你即便散漫无心,不问正事,爹也偏向你!而我呢?我付出最多,爹又何曾正眼看过我?”
“我无心问事,爹一向倚重你。”
“倚重?笑话!南木白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轮到你还是这样,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摸样,享尽爹的偏爱。”南木安挣开一旁拉着她的苏泽,迈步向南木林这边走来,见她逼近,墨筱本能的后退了几步,南木林伸手护住墨筱。
南木安见状停下了脚步,冷笑道:“怎么?怕我出手?”
“你连爹都能下毒手,如今还有什么做不出?”
“我并不是有意的,呵,不重要了。”南木安自嘲的摇摇头,“南木林,我无意与你和六妹为敌。把玉佩给我你依旧是我的好四弟,待爹寿辰一过,尘埃落定,我自会把爹的毒解了。”
“若我不给呢?”南木林将玉佩死死的捏在掌心中。
“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呵,你当其他人是死人吗?”一直沉默的蒋靖终于忍不住开口。
“蒋少庄主,这毕竟是云泉山庄的家务事,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也只有爹能罚我。若是今日不把玉佩给我,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南木安前半句是对蒋靖说的,后半句去直直地盯着南木林。
“大小姐,”一直沉默在旁管家摸样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王伯,难道连你也要反对我吗?”
王伯看着南木安,低叹一声,转而对南木林说:“四公子,你就把玉佩给大小姐吧,她无心害庄主与你们,这些年,她不容易呀。你既无心,便让她当了这庄主又如何。”
听到多年来一直对山庄忠心耿耿的王伯如此说,南木林怔愣了。一旁的南木芊本想说什么,听到这话也愣了。
“给她?她南木安也配?”木白冷笑,“南木安,这么多年你都没有长进。当年我离家时,弟妹尚不能独当一面,你竟然能拖到今日还在挣这庄主之位,简直可笑。”
“可笑也好,可悲也罢。我不在乎你的想法,我只要玉佩!”南木安声音越发低沉,目光却逐渐疯狂,“不要逼我……”
“长姐。”南木芊涩涩的开口,“隐匿在奉云城的势力已被昭阳山庄暂时压制。”南木芊顿了顿,接着道:“那时爹蹊跷出事,我便暗里联系上了二哥,通过调查发现山庄内外有很多异动,这些日子,我实在不知该信四哥还是你,幸好你们让我留守庄中,我便暗里做了准备。抱歉,长姐,除了王伯是意料之外,庄内可能的异动此刻大约都被肃何制止住了。”墨筱这才意识到,在南木芊身边几乎形影不离的黑衣男子不在厅中,南木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眉头渐渐拧到了一起。
不等南木安说话,木白道:“今日我随小妹来,便是想见了爹之后摊牌的。小妹怀疑四弟,我却知最有可能演出这场闹剧的是你!”
“闹剧?”
“可不是闹剧吗?玉佩在四弟手上,六妹轻而易举便破了你的布局,即便我们不与你争什么,你以为,凭你有资格执掌云泉山庄?难怪爹瞧不上你!”木白有意无意语带讥笑把话说得格外狠毒,眼神却瞟向南木林,与南木林眼神相汇后,不易察觉得努了一下嘴,随即收回目光,笑的嘲讽,“这么些年都是你一个人耍猴戏而已,爹从未看的起你!”
“你够了!”南木安被木白的话刺激,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恍惚。
只这一瞬,一直护在墨筱身前的南木林突然出手,苏泽见状高呼“小心!”却已迟了。墨筱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神时,南木林负手立于一旁,南木安则一动不动,这莫不就是点穴?
在墨筱惊叹的时候,蒋靖、木白分别扑向,苏泽和王伯。苏泽在蒋靖手下勉强过了几招,便被其封住穴道;而王伯见木白扑向自己,却是没有丝毫挣扎,任其将自己穴道制住。
“四弟,几年没见,默契依旧呀。”木白看着被制住的南木安,朝南木林挑了挑眉。
“咳、咳。”蒋靖状似不经意的咳了两声。木白一笑道:“当然,和我最默契的还是夫人。”蒋靖清了清嗓子,不再咳嗽。
南木林没去理会木白的言语,只是牢牢盯着面前的南木安,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南木芊此时缓缓走到南木安面前,一字一句的对南木安说道:“姐,你输了!”
南木安闭上眼,沉默片刻后缓缓道:“是。我输了。”继而睁眼,盯着南木芊的双眸道:“芊儿,你甘心吗?爹明明说大寿之日选出继任庄主,却悄悄把玉佩给了四弟,这些年爹是如何偏心的,你会不清楚?”
“长姐,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量,即便他偏心于四哥,他也依旧是我们的爹。”南木芊道。
“你知道爹这次出行的目的是什么吗?什么北方异动,用得着爹亲自出马?这根本只是一个借口,在北方的时候爹秘密召见了我,他让我将北方势力全部交出,在他大寿后安心出嫁。”听到“出嫁”,苏泽眉目微动,抬眸看了南木安一眼张口欲言,终化作腹中叹息。
“出嫁?呵呵,爹他好绝的手段,好狠的心!我这么多年一心为了山庄他真的看不见吗?我不甘心,不甘心!我不甘输就输在在身为女子这件事上。什么百年世家的传统,世代传承的规矩?蒋靖她不是女儿吗?昭阳山庄没有规矩吗?说到底爹心里从来只有二弟和四弟这两个儿子,没有我们,芊儿,根本没有我们!对外说什么择优而选,他的心是偏的,是偏的!”南木安的嘶吼在石厅中回荡,而她的脸上却早已泪流满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苏泽是无辜的,他只是帮我隐瞒了爹中毒的真相,其他并未参与,你们莫要为难他。待爹醒后,你们告诉他,不肖女此次功败垂成,却从未后悔……”
“等等!”听着南木安话语中渐含决绝,南木林察觉到她有自绝经脉之意,不由惊呼出声。苏泽也反应过来,高呼道:“安儿,你可不要做傻事!”
“长姐。”南木林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后,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懒懒的笑容,道:“你刚才那一番话说的实在精彩,可你还是错了。”
说着掏出玉佩在南木林眼前晃了晃,笑道:“你可知爹将玉佩交给我的时候说了什么?”见吸引了南木安的注意,南木林笑得越发灿烂,“爹说,此次北方异动,恐生变数,若他不能及时赶回,便有我替他宣布——将云泉山庄庄主之位传给南家幺女——南木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