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忻尔不至于听信梁俞哲的几句猜测。
但她有自己的判断——她早已在潜移默化中允许陆颂衍深入她的世界。
最可怕的是,这件事并非她自愿,而她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风浪已经在寂静无声的海面悄然形成,表面保持平静,实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晚上陆颂衍让喻忻尔过去找他,她以为他有什么事想说,但并没有,只用红酒与鲜花为她创造了个旖旎的夜晚。
又在结束后温柔抚摸她的脑袋,忽而出声:“你信么,你在我未来的计划里。”
喻忻尔不确定这话算不算是他对她的挽留,但她没理由怀疑真实性。
她抬头看他,笑得娇媚:“信。”
陆颂衍低头亲吻她,也笑。
隔天送她去公司,还派人送了她一个包,对她的好依旧。
但喻忻尔总觉得不舒坦。
她想验证心里的猜测,试探陆颂衍的底线。
于是晚上约了几个同事,找了间酒吧,与一桌全是男性的局拼桌,玩得不亦说乎。
酒吧里这种事情并不少见,聊几句天,玩几局游戏,关系便能很熟络。
喻忻尔能做到与人没有边界感,酒精一上头,什么都能玩,更不停与身边人有肢体接触。
“多大了?”她笑着问刚主动替她挡酒的人,上挑的丹凤眼具有蛊惑性,与人对视时更能让人沦陷。
对方没能撑住,错开视线的同时却笑得更欢:“二十二。”
“学生?”
“刚毕业。”
“那怎么不叫我姐姐?”
起哄声一片,喻忻尔与那人碰杯,无意为难,但确实如愿听到了那句低哑呐呐的:“姐姐。”
在这里的相处没有压力,人人都是捕猎的人,也都是猎物。
喝着酒,在持续打诨的过程,喻忻尔低头,瞥见手机新收到的信息。
来自陆颂衍,要求她前去找他。
喻忻尔没有回复,放下手机,转身在这个空间内搜寻。
在意料之中——她的一举一动都受陆颂衍监控。
喻忻尔在车上喷了足够的香水,盖住身上的酒精味道。
她身上穿的还是大红色的衣服,是她最近新买的,不打算换下,就这么穿着进入陆颂衍的视野。
他在客厅等她,仅开了盏昏暗的灯,只身靠坐着,手边把玩她送给他的手镯。
喻忻尔走过去,穿着包臀裙的双腿直接跨坐在他身上,手臂环着他的脖颈,主动吻他。
并非安抚,没有道歉,更不含其他杂质。
陆颂衍没有回应,她也不介意,在他腿间蹭了蹭,手指从锁骨向下,一路解开他的衬衫扣子,直至撑在最底下。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早从未经人事的人成长为老手,知道应该怎么做,特别是对陆颂衍的身体异常熟悉。
手边动作停下,她才抬眸,注视陆颂衍。
回应他的眸还是静如止水的,仿若并没有因为她的挑弄而动容。
喻忻尔还是笑,声音轻而缓:“你再这副表情,我就对你没兴趣了。”
陆颂衍盯着她,看不清喜怒:“没人让你停下。”
“可你看起来很没有兴致。”喻忻尔掌心轻轻顺着某处移动,她知道,表面的平静都是假的。
陆颂衍没有动作,甚至连手也仍懒散搭在椅背,享受她的服务。
只道:“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喻忻尔弯眸。
“你嘴里都是酒味。”
“仅此而已?”
两人心知肚明,没必要挑明。
喻忻尔轻轻笑出声,低头继续吻着陆颂衍,跟随最原始冲动的节奏,越来越急切。
“怎么不说话?”她努力挺着身体忽上忽下,声音有些喘,但还是努力体现谙练,“你这样会让我怀疑,把我叫过来有其他目的。”
陆颂衍仍然保持原先的姿态,连扶着她都没有。
听她这么说,才慢条斯理问:“你想知道?”
“什么?”喻忻尔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只听指使:“起来。”
“……干什么?”她只觉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站起身,两人分离。
陆颂衍握着她的腰:“趴着。”
她面临的是未知,也只有照做,双手撑在茶几,心跳变得愈发剧烈。
掌控者由她变成陆颂衍,他的力道比她大得多,也比往常更凶狠,几下后已经令她冒出生理性眼泪。
没再继续,带着薄茧的掌心从腰间往下移动,询问:“可以么?”
喻忻尔手蜷缩:“什么。”
话音未落,却听一声尖锐的巴掌声,从臀部传来的痛感令她整个人向前,几乎往下滑,却又被抓了回来。
“痛么?”男声从顶上投来,压迫着她整个人。
喻忻尔声音颤抖:“陆颂衍……”
“我警告过你的。”陆颂衍站直,将她整个人掰过身,掐着她的下颚。
“背叛我的后果你不一定能承受。”
他稳住她,又急又重,几乎让她无法喘气,随时而来的是丢失了尊严的狼狈与恼怒。
喻忻尔用尽全身力道推开他,自己重心不稳跌倒至地面,蓄谋已久的眼泪终是从眼眶滑落。
什么话都没说,她攒了很久的委屈在这一刻无声爆发。
最后愤恨站起身,勾住自己的衣服,随意套上后转身离开。
陆颂衍没有跟着她出来,她难得想不顾后果发泄一回,踩入雨夜里。
摘下手上的链条,紧握在拳头里,单薄的身影倔强向前,连抹眼泪的动作也不愿多做。
路灯投射的光线里伴随着雨痕,是街道的专属贴纸,是献给孤独的美。
喻忻尔走累了,就坐在台阶,淋着细雨,盯着掌心里发光的那个物品。
她在想,陆颂衍对她的好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送她手链,是为了让她无时无刻想起他。
抱着她说“我要你”,是要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她一击。
给她纵容与温柔,其实是他对她的驯养。
从头到尾,都是他精心设计的一个局。
而她已经在局里,难以脱身。
将手链收起,喻忻尔抬头望着漫天的雨,想起上一个下雨天,陆颂衍如期而至,给了心情难受的她一个拥抱。
原来都是假的。
路灯将身后一道人影带到她身边,两个影子逐渐靠近,又在一定程度的时候停下,留在她身后不远处。
喻忻尔安静看着,倏然在猜测,这个影子的主人会是陆颂衍,还是他派来跟着她的人。
她没回头,与身后人僵持不休似的,无人动弹。
但终是长影先移动,在洁净地面上摇晃了两下,转身离去。
喻忻尔一愣,回头看向对方。
眼里的失望划过——都不是,只是个过路人。
低头自嘲似的一笑,随后才回家,兀自前行在充斥着雨水的夜景里。
而这个夜晚,陆颂衍站在有暖黄色灯光陪伴但依旧空荡冷清的空间里,由霓虹灯与雨交织洒落在他身上,组成流动的明暗分界线。
他的手上有两张照片。
一张是喻忻尔与梁俞哲在一起。
另一张是喻忻尔身在一群男人周围。
同样的是,她的笑容是开朗欢脱的,是面向自由的无拘无束,足以看出她从中得到怎样的快乐。
那才是她。
享受由其他男人带来的快/感,无法做到衷心。
也是他最厌恶的模样。
曾经那个女人在离开前也擅于扎在男人堆里,他以为她们不一样,到头来那一幕再次重蹈覆辙。
她们都急于摆脱他。
手上的这两张照片,陆颂衍看了一整夜。
右下角被指腹捏着的地方早已变形,在空气中轻抖。
最后被香烟的星火点燃,转为灰烬,飘入无尽黑夜里。
梁俞哲愿意替喻忻尔承担她离开陆颂衍后可能面临的所有问题。
喻忻尔不想将他牵扯其中,没跟他说太多,实际上连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生活已经足够混乱,又在一日晚上接到宋潆凡的电话,要她过去常裳那边。
宋潆凡没明说发生了什么事,只说常裳的状态很差,想见到她。
喻忻尔预感到发生的事,压力有点大。
匆忙赶过去,常裳家里只有她跟宋潆凡两个人,整个客厅堆积了很多酒瓶。她喝醉了,将自己缩在角落,眼睛红得不像话。
看着好友难受成这个样子,喻忻尔的心情也不好受,走过去陪着喝酒。
常裳才反应过来,抓着空酒瓶,泪眸盯着她。
出声:“你知道我喜欢陆颂衍的。”
喻忻尔顿了顿,小气息叹了口气,抬眸与宋潆凡对视一眼。
她知道,常裳藏了那么多年,最后是在一次精神兴奋后说漏嘴吐露出来的。
而那时,喻忻尔已经跟陆颂衍在一起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她的心情尤为复杂。
常裳与陆颂衍认识很多年,虽然没有表白过,但这份喜欢已经生了根,扎进土里。
从常裳的角度看,她就是那个后来者,抢走了她喜欢的人。
可喻忻尔也不想造成这个后果,她那时本想坦白自己与陆颂衍的关系,如此一来更不敢明说。
她知道自己跟陆颂衍不会长久,想着等到他们关系结束,这些问题自然而然就能解决。
但常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间比她想象中更早,让她真成了第三者般的存在。
“我朋友看见了,你跟他在那个酒吧里。”常裳的声音越说越酸。
喻忻尔只能道歉:“对不起。”
“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常裳委屈,泪水止不住落下,“不是在你知道我喜欢他之后,是不是?”
明明是关系那么好的姐妹,怎会走到这一地步。
喻忻尔垂头,坐在她身边,“不是,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这事不怪忻尔,她不知道。”宋潆凡替她说话,“你自己也知道的,你跟陆颂衍没有可能。”
“我知道。”常裳醉得很深,但还是保留着她骨子里的气质,声音不尖锐,举止文雅,理智也在。
“我只是难受。”她倾诉,“我没有怪你们,只是我自己过不去我心里的那道坎。”
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要放下并非易事。
就因为听说陆颂衍谈了恋爱,常裳难受了很长时间,至今没能释怀。
她接着道:“其实我特瞧不起我自己,明知道是喜欢,怎么就不能鼓起勇气去找他,没准能有什么机会呢。这么多年来,我都只能远远看他一眼,他多跟我说一句话我都会很激动,但我从来不敢表达过对他的喜欢,因为说出来连我自己都笑话我自己。”
其实陆颂衍连常裳的名字都没能记住。
忆起往昔,他们的见面永远是两家人因为什么活动才建立联系,出于礼貌会互相握手,寒暄几句。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积极介绍:“我叫常裳,名字很好记。”
陆颂衍会答:“你好。”
下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只会以“你好”两个字与她打招呼,她有时会强调自己的名字,他也只是颔首说“我知道”,但一次都没有唤过她的本名。
在那些场合,直呼本名是一件暧昧的事情。他很有分寸,除了寒暄外不会说多余的话,也不会给任何人留希望。
“他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我以为他对这件事没有兴趣,但我没想到……”常裳愈加哽咽。
喻忻尔眼眶也泛着红,伸手拍打她的后背。
抽泣声还在继续,说再多都没有意义,只留下一句喃喃:“怎么会是你呢?”
喻忻尔也不知道。
怎么会是她呢。
曾经有那么些时刻确实沉浸在陆颂衍的温柔乡里,但是现在,她已经累了,厌倦这种看不透只能靠猜的生活,更厌倦因为一个人扰乱自己的正常生活轨迹,被耍于股掌间。
是她先违反了游戏规则。
也让她相信自己打不到通关,玩不过这个错综复杂的程序。
常裳在最后向喻忻尔道歉,她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倒让她因她而觉愧疚。
她们的友谊或许不会变化,但也或许不会再那么纯粹。
翌日,常裳决定出国一段时间,她还有学业要完成,也想逃避当下的生活,换个环境散心。
三人最后聚餐,没再提过与男人有关的话题,在分别前也只能留下一句:“常联系。”
这件事过后,喻忻尔也在筹划着结束与陆颂衍的这段关系。
他早就提过她没有主动结束的权利,所以她不打算跟他商量,准备直接离开。
翻遍整个家,将陆颂衍所买的东西一齐打包,还与梁俞哲借了点钱,把被朱春柳卖了的那几个包买回来。
她不打算拿走陆颂衍为她买的任何东西,包括那条手链。
全部以快递的形式将东西寄回去,至于留在陆颂衍那边的她的东西,她也不想要了。
在这个过程,她没有见过陆颂衍,两人没再有任何联系。
处理完所有事情时,是个久违的晴天。
喻忻尔站在分岔路口,盯着正将东西送过去的快递员。
低头在手机上编辑了条信息。
中止了这场冷战。
也退出了这场游戏。
她说:【不想玩了,我们结束吧。】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下预收《你别当真啊》,极限运动员*漫画家,一本比较清新的小甜文~
文案:
毕业后,向绯诉跟随家里搬到清南,见到久违的母亲闺蜜一家。
两家是对门,共同一片院子,便约定每个晚上都在院子聚餐。
至此,向绯诉每天都要找各种理由避开这顿晚餐。
清南临海,从家往外走有片沙滩,她喜欢在这散步,也在这遇见了一个男人。
大家都叫他江教练,初次见面时他脚踩冲浪板,从几米高的管浪中轻松穿过,笑得散漫恣意。
因为学冲浪缘故,慢慢两人相熟,关系亲近,他带她尝试了多种惊险又刺激的活动。
直到某个夜晚,两人坐在倒映着星空的海边谈心,男人问起:“怎么每个夜晚都会过来?”
犹豫片刻,向绯诉才坦白:“因为我想躲避一个人。”
男人为她倒了杯酒,饶有兴致:“哦?”
向绯诉轻微叹息:“我跟他网恋过,又把他删了,因为怕他当真。”
不过年少时期无心的行为,或许对方早就将她忘了。
她还是有些别扭,侧头再看向男人:“不过你怎么也总是在这个时间出现?”
氛围由此陷入沉默。
江肆倾仰头,将倒满的酒一饮而尽。
因为他也在刻意避开一个人。
他跟她网恋过,当了真,也被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