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原炀就醒了。他有早起跑步的习惯,生物钟特别准,可是怀里抱着顾青裴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又暖和又舒服,鼻子里充斥着顾青裴的味道,脸颊贴着顾青裴温热的皮肤,那种紧紧贴合的感觉,让他能格外清楚地展示自己的所有权,他竟舍不得起来。他用鼻子拱着顾青裴的颈窝,手轻轻地抚摸着顾青裴的后背,如果顾青裴就这么一直睡在他怀里就好了,至少他不用听到那些他不想听到的话。
这么一动,顾青裴还是醒了,他半眯着眼睛,沙哑着说:“你醒了?几点了?”
“五点。”
“你去跑步?”
“嗯。”
顾青裴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我得……我得回客房。”
原炀闷声道:“回不回无所谓。”
“早上被保姆看着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
顾青裴低声道:“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们在你家,你父母随时可能发现。”
“发现又怎么样?”
这句话说完,俩人都愣住了,房间里异常地安静。谁也不知道,发现了会怎么样,原炀可以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这句话,顾青裴却连想想后果都胆战心惊。
原炀也为自己说出这句话感到震惊。他从来没想过让自己的父母知道他和一个男人保持这种关系,倒不是害怕,只是想想他们的反应就心烦。可是如果是顾青裴的话,知道了又怎么样,也许所有人都知道了,顾青裴就不能反悔了,就会心甘情愿地跟他过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想法,他明知道这个想法错得离谱,却无法抑制地往那方面去想。他甩了甩脑袋,跳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起来吧,我带你回客房。”
顾青裴这才松了口气,默默地下床穿衣服。那一点都不想和他沾惹上关系的态度,一丝不落地被原炀收进眼底,他暗暗揪紧了衣服。
原炀将他领回客房,自己去跑步去了。
顾青裴回到客房后,尽管才早上五点多,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他是个特别认床的人,环境陌生、味道不对、床垫太软、枕头太高,都让他难以入眠,最重要的是,他身边应该有的一个熟悉人也不在。所有他熟悉的睡眠条件这里都不具备。他意识到,他在原炀的房间睡得着是因为有原炀给他提供了类似的环境,在客房睡不着是因为……
顾青裴翻了个身,眼神空洞地看着落地灯架,脑子里全是原炀。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自己和原炀的关系被某种东西卡住了。他们中间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得见彼此的影子,却看不见彼此的真面目,他们究竟欠缺了什么东西,才会让关系逐渐趋于恶劣?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什么东西蒙蔽了,那种模模糊糊、黏黏着着的感觉糟透了。
和原炀弄得剑拔弩张显然没有任何好处,可想想那天彭放无意中说出来的话,他就无法放下缔结对原炀和颜悦色,而原炀更是像只炸了毛的公鸡,咄咄逼人。很多事情他预见了弊端,却无力更正,这让他感到无力。
顾青裴闭上了眼睛,深深叹了口气,胸口闷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早上六点多,保姆来叫顾青裴起床。顾青裴洗漱一下就下楼了,原家一家三口已经早早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顾青裴笑了笑,“不好意思,起来晚了。”
吴景兰笑道:“不晚,这时候吃饭上班正好。”
顾青裴看着他们一家人,心里有几分感慨。
他在京城混了十多年,从最基层的小助理混起,一直到现在能被人客气地叫一声“顾总”,多年来,形形色色的人他见得多了,接触过的太子党、富家子弟更是多不胜数,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坏人,却多少都有一堆让人看不惯的臭毛病,原炀也一样有很多臭毛病,但绝对是顾青裴见过的所有太子党里面,最勤快、最不吹毛求疵的一个,原炀虽然专横跋扈,却没见其用原家的势力压迫过谁,最多只是用自己的拳头。顾青裴有时候觉得原炀流氓混账,有时候又觉得,这小子真是做事全凭喜好,单纯直白得让人咂舌。
原炀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粥往他面前推了推,“快点吃,不然会迟到。”
原立江含笑道:“原炀,不错啊,你现在也有时间概念了。”
原炀撇了撇嘴,“我时间概念比你们强一百倍,难道你试过十五秒拆弹?”
“那你刚上班还老迟到。”
原炀不咸不淡地说:“那也得看那件事值不值得我准时。”
原立江哼了一声,“现在就值得了?”
原炀看了顾青裴一眼,不置可否。
顾青裴掩饰道:“现在原炀有遵守公司规定的意愿了。”
吴景兰道:“这是对的。原炀,任何一个地方都有需要你遵守的规矩,在这一点上,部队和公司没有差别,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可以有差别待遇。顾总,原炀现在能够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是你用心教导的功劳,作为一个母亲,我要感谢你。”
顾青裴客气道:“原炀天资过人,我只是在恰好的时机起到了一个引导的作用。最近的诉讼案和几个项目,都有他的参与,而且做得都不错,我已经决定给他一笔奖金,原炀,这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钱,靠你自己得来的。”
原炀嘴角微微上扬,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他在乎的并不是奖金,而是顾青裴当着他父母的面儿夸奖他,那感觉竟然让他雀跃不已。
原立江和吴景兰都很高兴,对顾青裴连连夸赞。
吃完饭后,原炀载着顾青裴去了公司。
到了停车场,原炀将车熄了火,然后扭头看着顾青裴,顾青裴已经打开车门打算下车了,却在接触到原炀的眼神后顿了下,“怎么了?”
“真的给我发奖金?”
“当然,言出必行。”
原炀垂下眼帘,“你真的觉得我干得不错?”
“比起以前,进步很大。”
原炀别扭地说:“就算你夸我,就算你给我了钱,我也不会从你家搬出去。”
顾青裴身体僵了僵,推门打算下车,“随便你。”
原炀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低声道:“我喜欢和你住在一起,我不想搬走。”
顾青裴怔住了。
原炀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反正你别想赶我走。”
顾青裴没有给他一个正面的回应,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走吧,已经迟到了。”
原炀在车里看着顾青裴的背影走出好几米远了,才失望地下了车,跟着他上了楼。
一进公司,张霞就迎了上来,“顾总,有位女士找。”
“哦?谁呀?”
“她说她姓赵,是您的老朋友。”
顾青裴想到可能是赵媛,于是吩咐张霞把会议延迟,往会客室走去。原炀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瞬间肝火烧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顾青裴身后。
顾青裴开门一看,一个女人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看着窗外,乌黑浓密的秀发披散在背上,优雅动人,“媛媛。”
赵媛回过了头来,脸色苍白,她笑了笑,“青裴,你来了。路过你公司,正好来看看。”
原炀也挤了进来,充满敌意地看着赵媛。尽管他看过这个女人的照片,但是证件照过于呆板,看到真人才发现,这个女人极富魅力,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和知性的气息,虽然五官不算精致、衣着不见露骨,却非常性感妩媚。
赵媛惊讶地看了原炀一眼,“这位是?”
顾青裴敷衍道:“我的助理。”他注意到赵媛脸色不太好,肯定是有事找他,于是道:“跟我来办公室吧。”
顾青裴把赵媛领回了自己办公室,原炀依然想进去,顾青裴却回身,给了原炀警告的一眼,原炀微微一愣,顾青裴已经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那道门,把他气得不轻。他拼命克制着想一脚踹开门的冲动,贴在门边,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却听不清,他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
“媛媛,这么大清早来找我,肯定有事吧?”顾青裴给赵媛倒了杯水,示意她坐。
赵媛惨然一笑,“我跟他大吵了一架,可能过不下去了,心里难受,想找你聊聊。”
顾青裴叹了口气,“因为什么?”
“他太幼稚了,真的,你看得出来吗,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却一点都不成熟,跟你比,简直差远了,你以前……”
顾青裴打断她,一针见血地说:“媛媛,你不能总拿别人跟我比。”
赵媛愣了愣,随即眼圈红了,她哽咽道:“那你说该怪谁呢?”
顾青裴沉声道:“怪我。”
赵媛吸了吸鼻子,“青裴,这么多年了,有时候仔细想想,还是忍不住恨你。”
顾青裴点了点头,垂下眼帘,“我知道。”
赵媛捂住嘴,呜咽道:“我特别恨你,为什么不能爱上我。”
顾青裴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媛媛,对不起,真对不起。”他抬起头,满脸愧疚,心里也揪得慌。
赵媛闭着眼睛,在他怀里小声哭了起来。这时候,门突然被粗暴地打开了,原炀一脸不虞之色,硬邦邦地说:“顾总,九点钟开会,到时间了。”他看着赵媛窝在顾青裴怀里哭泣的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恨不得把这个女人顺窗户扔出去。
赵媛受惊地抬起头看着原炀。
顾青裴冷声道:“推迟了,出去。”
原炀咬牙道:“没接到推迟通知,所有人都在会议室等着你。”
张霞办事一向稳妥,顾青裴根本不相信原炀所说的,他分明就是在找茬的,顾青裴黑着脸,冷道:“我再说一遍,出去。”
原炀一脚跨进办公室,“砰”地甩上门,“如果我不出去呢?你们可以当着我的面继续。”
赵媛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看,瞬间明白过来了什么,她擦了擦眼泪,表情难掩惊讶,“青裴,你和他……算了,我先回去了。”
“媛媛,你不用走,我们好好聊聊。”
“不、不用了,我今天失态了,我走了。”赵媛擦了擦眼睛,抓起自己的包就跑了。
顾青裴追了两步,就颓然停了下来,他恶狠狠地瞪了原炀一眼,怒道:“滚出去。”
原炀瞠目欲裂,“你他妈不是不喜欢女人吗,跟自己前妻搂搂抱抱的是什么意思!”
顾青裴被惹火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原炀鲜少见顾青裴如此愤怒,第一次是他给顾青裴下//药之后,还有就是这次,难道在顾青裴心里,冒犯他和冒犯他前妻,是一样的不能容忍?那个女人,就那么重要?!
原炀怒喝道:“就他妈一个臭娘们儿,至于你这样?”
顾青裴上前两步,甩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
原炀愣住了。
顾青裴指着他的鼻子,冷声道:“别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你不配。”说完大步往门外走去。
原炀整个人都被点着了,他猛地扭过身,抓着顾青裴的肩膀把人按到了墙上,他恶狠狠地说:“你再说一次!你、你个傻逼,你为了一个女人,你敢……”他从来没觉得这么委屈过。
俩人怒瞪着对方,良久,顾青裴才垂下肩膀,“放开我。”
“放开你?我他妈想弄死你!”
顾青裴疲倦地看了他一眼,“原炀,恐怕给你一辈子时间,你也不会懂事。我欠赵媛太多,我顾青裴这一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唯一辜负的、对不起的,就是这个真心爱过我的女人。你能理解就理解,理解不了就算了,现在放开我,我不想跟你多说一句话。”
原炀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顾青裴推开他,开门走了。
原炀狠狠一脚踢在沙发上,他颓然坐了下来,抱住脑袋,心痛如绞。
顾青裴在公司顶楼吹了半天的冷风,头脑才算清醒过来,身体里躁郁的气,也消解了一些。原炀的幼稚和不懂事,常常让人无法忍受,他想,他和原炀之间越沟通越堵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他实在理解不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的脑回路,也没义务谅解那种说话不经大脑的处事方式。
冷静地想一想,原炀恐怕永远不能成为一个合适的伴侣,不管对象是他,或是别人。
顾青裴看着面前耸立的一座座写字楼,心情就跟水泥丛林遮挡的天一样,完全没了该有的开阔,只剩下一条窄缝,只要一过滤关于原炀的事情,就会拥堵、不通。原炀给他造成的困扰,已经远超过一个艰难的工作任务,他不能用经验、知识甚至是常识去战胜,只能稀里糊涂地被原炀激怒,或者稀里糊涂地被原炀感动。原炀的存在让他矛盾,深深地矛盾。
顾青裴呆了半个小时,才下楼开会。
人员已经到齐了,原炀坐在最后一排,从顾青裴进来开始,他眼睛就一直跟着,直到顾青裴落坐在主位,顾青裴则是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他失落地低下了头。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他还气得指尖直抖。他没想到顾青裴反应那么大,完全被惹毛了,这让他多少有那么一点后悔。他本来也没有对付女人的打算,只是看他们抱在一起生气,而且,赵媛前妻的身份,让他心底有一点慌张。那个女人可能是除他之外唯一和顾青裴同居过的,甚至和顾青裴曾经是合法夫妻,光这一点,就是他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他嫉妒那个赵媛。有没有那么一天,顾青裴也会这么维护他,也会用那么温柔的态度对他?原炀嫉妒得眼睛都发红。
会议结束后,正好到了午饭时间,顾青裴没胃口,关在办公室里看新闻。过了一会儿,原炀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托盘,顾青裴淡淡扫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放回了电脑屏幕上。
原炀硬着头皮走过去,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低声道:“吃饭。”
顾青裴一言未发,表情甚至都没有一丝波动。
原炀第一次见顾青裴态度如此冷硬,心里又气又急,他敲着桌子,“快吃饭。”
顾青裴终于抬起头来,“不饿,拿出去。”
原炀火道:“就为了这么点儿事你生气到现在,像个男人行不行。”
顾青裴不为所动,用下巴朝托盘的方向点了点,“拿出去。”
原炀用拳头狠狠敲了下桌子。
顾青裴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原炀在那种目光的逼视下,僵持了几秒,他低下头,别别扭扭地说:“我以后不会再说她坏话了,你吃饭吧。”
顾青裴惊讶地看着他。他认识原炀这么久,原炀从来没服过一次软,哪怕原炀没明白说出来,他也听得出来原炀口气里的妥协。原炀被他看得脸颊发烫,“赶紧吃啊,一会儿都凉了,你下午不是要去打球吗,不吃饭你还打什么球。”
顾青裴心里的阴翳一扫而空,他忍不住有些想笑,他问原炀,“你知道错了?”
原炀脸色涨红,“放屁,我只是让你吃饭。”
“原炀,你这样的道歉真难让人接受,不过算了,你会道歉已经是进步,我勉强接受了。”
原炀喘着粗气,表情有些扭曲,他咬牙道:“赶紧吃饭!”
顾青裴端起托盘走向沙发,把饭放到茶几上,然后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过来坐。”
原炀犹豫了一下,坐到他旁边,看上去不太精神。顾青裴放佛看到一条小狼狗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地坐在他旁边,却还要瞪大了眼睛做出气焰嚣张的模样。
顾青裴在心里跟自己说了三遍:孩子要教育。才缓缓开口:“原炀,你现在看我混得有模有样,你知道吗,赵媛跟我结婚的时候,我没车没房,当时追她的人不少,她父母也不同意我们结婚,可她还是嫁给我了,但我却辜负了她。”
原炀是第一次听顾青裴说自己以前的事,那些都是他没能参与的顾青裴的过去,他聚精会神地听着。
顾青裴叹了口气,“我小时候性格比较内向,大学学的又是石油炼化,接触女人少,我结婚前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和赵媛结婚已经一年多了,什么都无法挽回了。赵媛是真心喜欢我,我却草率地娶了她,还没能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一个年过三十、离过婚的女人,哪怕她再聪明漂亮,能再找到一个合适伴侣的机会,也比别人小太多,我欠她的,真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你只看到我对她加倍关怀,你想过为什么吗?你想象过永远亏欠一个人是什么心情吗?”
原炀低下了头,如鲠在喉。
“我为什么说我跟你聊不到一起去,你不仅冲动莽撞、蛮横不讲理,甚至还从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只凭自己的喜恶为人处事,跟我完完全全相反,所以我看不惯你的我行我素,你看不惯我的虚伪圆滑,我们要么有一方改变,要么永远这么针锋相对下去。而我是不会改的,原炀,我永远都不会改变我的行事作风,你如果希望我们能平和地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只能你改,或者不该说是改,而是成长,你不成长,我们永远不对盘,我永远看不惯你。”
原炀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瞳仁像一弯深潭,里面藏着无数的思绪。
顾青裴别开了脸,“我就说那么多,还是那句话,你能理解就理解,理解不了就算了。”他低下头,开始吃饭。
过了半天,原炀才低声说:“我改了的话,有什么好处?”
顾青裴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你说呢?”
“我让你说。”
顾青裴道:“你变得成熟起来,对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好处,你父母也跟着你省心。”
原炀捏着他的下巴,沉声道:“不够,我要你的眼睛只看着我,什么王晋、赵媛,你统统都不能理会。”
顾青裴淡淡一笑,“如果你真有这个魅力的话。”
原炀冷哼道:“你等着,王晋算什么,你用不着供大爷似地供着他,我会超过他。”
顾青裴摇了摇头,“别成天说大话,干点儿实事儿吧。”他继续埋头吃着饭。
原炀把下巴垫在了他肩膀上,小声说:“你不生气了?”
“嗯。”
“‘嗯’个屁,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顾青裴哭笑不得,“我懒得跟你置气,浪费时间。”
“生气你就揍我,不生气你就……你就别跟哑巴似的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顾青裴看着他,“暂时不生气了,看你以后表现。”他刚说完话,原炀就按着他的后脑勺,吻住了他的嘴唇。
顾青裴被原炀扑倒在沙发上。绵软的唇瓣互相磨蹭吸允着,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湿滑的口腔里,两条舌头如灵蛇一般纠缠,透明的*顺着顾青裴的嘴角流了下来。原炀的手不老实地伸进了顾青裴衣服里,顾青裴抓着他的手,气喘吁吁地说:“下午还有事,别闹。”
原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无意识地撒着娇,“不做可以,但是你要陪我睡午觉,我们好几天没睡午觉了。”
顾青裴心想,就当哄孩子了,“行,只睡午觉。”
原炀略显兴奋地直接把顾青裴从沙发上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午休间。
顾青裴尴尬不已,“行了,放我下来,我要换衣服。”
原炀把他压倒在床上,一边胡乱地亲着他,一边伸手扯他的衣服,“我帮你换就是了。”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情//色,明显不只是想要换衣服那么简单。
顾青裴对原炀的体力又羡慕又嫉妒,昨晚刚那么疯地做了一通,自己还没缓过劲儿来,原炀已经生龙活虎,年龄的差距,实在是太残酷了。顾青裴可受不了再来一次,否则今天一天他什么都不用干了,他推了原炀几下没推动,只好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拍了拍小狼狗的大脑袋,“刚才说什么来着?只睡觉。”
原炀犹豫了半天,最后不情愿地从他身上爬了下去。
顾青裴换了睡衣,躺上//床,主动窝进原炀怀里,“睡觉,下午好多事儿呢。”
原炀心里一喜,抱住了他,就像往常那样,把脸埋在他颈窝处,好像不需要呼吸一样。
顾青裴叹了口气。原炀是个矛盾的综合体,有时候可爱、有时候可恨,所以他才会在对上原炀的时候,犹豫不已,他现在不但看不透原炀,甚至连他自己的心都看不透了。
从那天起,原炀对工作的积极性有了明显的变化。他本身已经参与了几个项目的运作,现在更是主动去承接了不少工作。XX市那个诉讼案的判决书下来了,顾青裴按照约定,给了他20万的奖金。
原炀接到短信提醒的时候,高兴地拿给顾青裴看,“收到钱了。”
顾青裴笑看了他一眼,“自己挣的钱,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你可别以为钱这么好赚,要不是你能找到那个副院长的关系,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奖你这么多。”
“反正是我的了,这回我看你拿什么理由要回去。”原炀心里确实挺高兴的,在他以前的人生里,从来没觉得钱是个什么重要的玩意儿,可是在顾青裴撺掇他老爹把他的财产搜刮得干干净净之后,他才知道没钱的窘迫,而且还要被顾青裴瞧不起,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顾青裴挑眉一笑,拿出计算机,噼里啪啦地按了起来。
原炀皱眉看着往上跳的数字。
顾青裴道:“你在我这儿连吃带住三个月,我给你个友情价,两万。”
原炀瞪大眼睛,“两万?你怎么不说我家务活全包了呢,现在雇个保姆都得三四千吧。”
顾青裴逗他,“我又没让你做。”
原炀捏着他的脸,“两万就两万,臭资本家。”
顾青裴拍拍他的手,“快去做饭。”
原炀哼道:“不做,我让你压榨我。”
顾青裴笑道:“行吧,我做。”
“你?你会做?”
顾青裴挑眉道:“我什么都会。”
判决书下来后,顾青裴赶在年前完成了一个最重大的工作,心情非常好,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所以也就有闲心做些平时不想花心思做的事,比如做顿饭。他已经好多年没有下过厨房了,以前没钱的时候,这些事自然不假他人之手,虽然现在不做了,但也不至于忘了。就像他自己说的,上到开飞机,下到掂锅铲,他没有不会的。
原炀兴奋得眼里直放光,紧紧尾随在顾青裴身后进了厨房。
顾青裴挽起袖子,“看我今天给你露两手。”
原炀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咬着他的耳朵,情//色地说:“做得不好吃,晚上我就吃你。”
顾青裴低笑两声,“行了,快放开,我做饭。”
原炀站在一旁,含笑看着顾青裴在厨房里忙活。顾青裴料理食材的手法娴熟利落,一看就是干过活儿的,这让他颇为意外。没过多久,顾青裴就弄出了四菜一汤。俩人面对面坐在不算大的餐桌前,原炀的小腿勾着顾青裴的小腿,俩人一边闹,一边吃了顿热乎乎的饭菜。
在冬日里有这么一个人,可以一起吃一顿刚出锅的饭菜,说些彼此感兴趣的话题,简直比暖气、厚被还要驱寒,那是一种从内往外的驱寒,真正温暖的是彼此的心。
吃完饭后,原炀乐呵呵地去刷了碗。
俩人靠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原炀的手机不断传来短信声,他只看了一条就没再看了,响了四五声之后,顾青裴忍不住了,“谁呀,你不回呀?”
原炀哼道:“我妈给我介绍的女朋友,说起来还要谢谢顾总的大力支持呢。”
顾青裴几乎忘了这茬,“哦”了一声,“好事儿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原炀虽然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心里却不痛快,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你要是女的,说不定我会娶你。”
顾青裴嗤笑道:“就算我是女的,你要娶一个大你十岁的离过婚的女人过门儿,其实跟你领个男的回去效果差不多。”
“是吗?”原炀撇了撇嘴,“这么说,我还不如领你回去?”
顾青裴嘲弄道:“什么逻辑。”
原炀看了顾青裴一眼,心跳突然快得像打鼓一样。他克制不住地幻想着真的把顾青裴领回家,会是怎样一个鸡飞狗跳的情景,可是,如果能让所有人都知道顾青裴是属于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原炀低声道:“要是我说的是真的,你会跟我回去吗?”
顾青裴微微一怔,扭头看着他,“胡说八道什么呢?”
原炀横道:“说说怎么了。”
顾青裴摇了摇头,假装看电影,心湖却不平静起来。
一会儿,他的手机也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喂,王总。”说着拿起电话往书房走去。
原炀竖起耳朵听得清清楚楚,想起身跟上去,又想起俩人前两天刚闹过一次,他也许应该表现得“成熟”一些,可是……
原炀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把王晋从电话里头拽出来揍一顿。王晋这个王八蛋,表现出强烈的合作热情,却又至今推推拖拖不出钱,连意向合同都不签,三天两头给顾青裴打电话,不是约喝茶就是约打球,对顾青裴殷勤得都不太正常了,就这样顾青裴还要他别乱想。原炀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他倒了杯茶,进了书房,一进门就看见顾青裴笑呵呵地说着什么。他把茶往桌上一放,故意放高声音,“别聊了,喝点茶润润喉。”
顾青裴皱眉看了他一眼。
王晋那边儿顿了一下,“青裴,你不是在家吗?”
“嗯,是。”以顾青裴的立场出发,他当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和一个男人同居,不过,王晋这样聪明的人,多半是瞒不住的。
“你跟谁在一起?男朋友?”王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原炀的声音压得很低,王晋听不出来那边儿是谁,但可以肯定是个年轻男人。
顾青裴沉默了。王晋也沉默了,他失落地说:“真的是男朋友?”
顾青裴看了原炀一眼,心想,这条小狼狗也算男朋友吗?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原炀抱胸看着顾青裴,他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他克制着去抢顾青裴电话的冲动。
顾青裴低声道:“王总,要不我明天去公司给你回电话吧。”
王晋叹了口气,“好吧,再见。”
挂上电话后,原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们说什么了?”
“工作上的事。”
“那你看我干嘛?”
顾青裴心不在焉地说:“你好看。”
原炀不能算是他的男朋友,男朋友应该是互相包容、互相尊重、互相关怀的那么一个人,原炀在包容和尊重这两方面,从来没有体现出来过,怎么能算做男朋友呢。他苦笑一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这件事而纠结难受,他根本从来也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
原炀得意地“哼”了一声,“我好看我自己知道,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我说了,工作上的事。”
原炀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最终忍下了继续质问的冲动,他坐到顾青裴旁边,“你说工作就工作吧。”然后他用邀功的语气对顾青裴说:“我这次表现得很成熟吧?”
顾青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炀有些羞恼,“笑什么。”
正当这时,门铃响了,原炀打开门一看,是快递,他高兴地说:“这么快到了。”
“什么东西?”顾青裴好奇地看着那个大箱子,原炀拆开箱子,里面是一个体积不小的足浴盆,顾青裴道:“你要泡脚啊。”
“给你买的。”原炀蹲在地上研究着说明书。
“给我?给我干嘛?”
“你脚凉啊,每次在被窝里都冰凉的,要捂好半天才会热,我最讨厌我快睡着的时候你拿冰凉的脚碰我的腿了。”
顾青裴眨了眨眼睛,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原炀虽然说得挺嫌弃,可是每次都会用小腿夹着他的脚,帮他捂热,因为做过太多次了,他几乎已经习以为常。
原炀敲了敲足浴盆,“我早就想买了,就是没钱。你每天睡之前泡一会儿。”
顾青裴嘴角忍不住上扬,嘴上却说:“买来干嘛,多麻烦。”
“麻烦个屁啊,倒上水就行了。我告诉你,我已经买了,你必须每天泡,不然我揍你。”原炀朝他挥了挥拳头。
顾青裴抿嘴一笑,“你帮我倒水?”
“你怎么懒成这样?”
“你勤快我自然就懒呗。”
原炀笑骂道:“还好意思说。”
顾青裴笑了笑,“谢谢啊。”
原炀脸颊有些发烫,“谢什么,晚上别总拿脚冰我,烦人。”
“过来让我亲一口。”顾青裴朝他招了招手。
原炀别扭地看了他一眼。
“来呀。”
原炀凑了过来,顾青裴按着他的后脑勺,重重地亲了他一口,赞赏道:“有心了。”
原炀搂住他的腰,因为顾青裴的夸奖而雀跃不已。
顾青裴揉着他毛茸茸的大脑袋,心想,其实跟有男朋友也差不多。原炀有时气得他七窍生烟,有时又让他窝心、让他动情,他时常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原炀,而眼睛却渐渐地总是跟着原炀走。跟一个人相处这么久,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可他和原炀,注定是短暂的缘分,迟早要分道扬镳,对原炀产生一些不舍的情绪,并不是一件好事。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顾青裴尽情感受着原炀的温度,眼中却爬上了忧虑。
原炀手里有了点钱后,终于敢跟兄弟出去聚会了。
上次QQ事件后,彭放都不敢联系他,是他主动联系了彭放,彭放还不愿意出来,在原炀再三保证不揍人之后,彭放才勉强同意。俩人没叫别人,约在他们以前常去的一个静吧。
原炀先到的。彭放一进屋,就看着原炀这个煞星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不禁有些心虚,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原炀瞪了他一眼,“别跟那儿装孙子,说了不揍你就不揍你,过来。”
彭放认识原炀这么多年,知道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这才凑了过去,“兄弟,啥也不说了,我先自罚一杯,给你赔罪,行吧?”
原炀瞪大眼睛,“一杯?”
“三杯,三杯。”
原炀冷哼一声,给彭放倒上一杯酒,满得都快溢出来了,彭放欲哭无泪,硬着头皮灌了下去。原炀还要给他倒,彭放抓着他的手,“别别别,慢慢喝,咱俩聊聊,好好聊聊。”
“嗯,我也正想跟你聊聊。”
“原炀,我真没想到,你和顾青裴住到一起去了,你怎么想的?难道你俩真谈恋爱了?”
原炀瞪了他一眼,“谁跟他谈恋爱了。”他这句话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竟然有几分怀疑。他和顾青裴,算是谈恋爱吗?恋爱……
彭放一眼就看穿了他,“原炀,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你这个人情商太低了,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了?”
原炀闷了一口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什么样是喜欢他?”
彭放拍了下脑袋,“你可真……行吧,我这么问,他要跟别人好了怎么办?”
原炀一瞪眼睛,“他敢,我揍死他。”
“那你以后结婚了,他怎么办?”
“结婚还早着呢,提这个干嘛。”
“早?你眼看23了,不过就是这几年的事,哪儿早?你结婚了,你俩怎么也得掰了吧。”
原炀顺着彭放的话一想,觉得自己无法接受。他凭什么要和顾青裴分开,而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过一辈子?他又不是有病。和顾青裴过一辈子倒是可以想象……
原炀心脏猛地一颤,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彭放观察着他的表情,摇了摇头,“原炀,我看你完了。人都有感情的,你们俩同床共枕这么久,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原炀看着彭放,“你说我喜欢他?”
“不喜欢最好,赶紧掰了吧,别闹笑话了兄弟。”
原炀脸色沉了下来,低头猛灌着酒。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顾青裴?为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现在离不开顾青裴,也容不得别人觊觎顾青裴,他就觉得这个男人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别人都不能染指。而且一想到顾青裴,想到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他就觉得甜滋滋的。这是喜欢吗?这是吗?
彭放看着原炀渺茫的样子,直叹气,“我彭放一世英名,怎么交了你这么个傻兄弟。”
原炀羞恼道:“少废话,我他妈叫你出来喝酒的,你跟我扯这些干什么,弄得我心烦。”
“这还成我错了?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一个男的,别太上心,彼此开心开心就行了,千万别让你爸妈知道。就算你喜欢他,顾青裴喜欢你吗?他那个脑子里边儿,装得下情呀爱的?兄弟,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们俩玩玩儿得了。”
原炀心烦意乱,不耐地挥挥手,“我知道。”他知道彭放说的每一个字都没错,可是……
顾青裴不喜欢他,他早就知道了。可即使再明白这个事实,他还是不能容忍顾青裴离开他,甚至一想到这个可能,心肺就要炸开一般难受。如果这就是喜欢,那确实不是件好事。
原炀握紧了酒杯,感觉心乱如麻。
第二天一大早,顾青裴再次接到王晋的电话,王晋优雅动听的嗓音徐徐传来,“青裴,我从八点半开始就等着你的电话,一分一秒地等,感觉居然不坏。”
顾青裴略有些尴尬,“我刚才吃早餐去了。”
“哦,吃饱了吗?”王晋的口气明显带着几分暧昧和关怀。
“还可以。”顾青裴咳嗽了一声,“王哥,你昨天提到的那个问题,我一会儿找底下的人问问再答复你,我事情太多了,有时候会忘事儿。”
“没关系。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经过这段时间慎重的考虑,我决定入股这个项目。”
“哦?太好了。”顾青裴高兴地说。原立江手头上好项目太多,无奈资金有限,很多都启动不了,如果能和王晋合作开发,三年之后,这个项目将成为原立江名下最大的产业之一,到时候公司将收益巨额利润,恢复上市指日可待,这个消息实在让他兴奋。
王晋含笑道:“青裴,我希望你明白,我考虑这么久,绝不是有意拖延,这毕竟是个数额庞大的投资项目,这个议案上了两次股东会才通过的。”
“谢谢你,王哥,没有你的推动,这个事儿根本成不了。”
王晋低笑道:“虽然我想谦虚一点,不过,你说得也没错。你要怎么感谢我呢,青裴。”那左一声“青裴”右一声“青裴”的,叫得又暧昧又动情,让人有些坐立不安。
王晋一看就是情场老手,温柔得体、魅力过人,追求人的时候紧跟不放,但那个度拿捏得恰到好处,绝不让人厌烦。如果不是家里养了条小狼狗,顾青裴真想在闲暇之余享受一下这些令人怦然心动的暧昧游戏。跟王晋的交手,肯定让人意犹未尽,如果能够征服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男人,那滋味儿光是想想就叫人心动。可惜……
顾青裴眼前浮现了原炀呲牙咧嘴的样子,他笑着摇了摇头,他要是敢动什么心思,原炀肯定要咬他,他笑道:“王哥,你说呢?”
“我想说以身相许,是不是俗气了一些。”
顾青裴无奈道:“你就是换个说法,也不会太时髦。”
“哈哈,青裴,怎么办呢,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顾青裴不动声色地轻笑着,“王哥,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决策,不如找个时间先签个意向性协议吧,我们也不再寻觅其他投资商了,以后的工作也好展开。”
王晋低笑两声,“看来不当着你的面儿,你是不会正视我的问题了,也好,你想什么时候签?我们找个时间签。”
“您定。”
“明天下午三点,来我公司吧。”
“好。”
“青裴,你会不会害怕见到我?”
“怎么会呢。”
“我昨天仔细想了想,你男朋友的声音听着耳熟,会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呢?”
顾青裴感到掌心有些冒汗,他笑着说,“怎么会呢。”
王晋也不追问,“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是,我可不会因为这个就放弃。”
顾青裴叹道:“王哥,你这样我真是难做。”
王晋笑道:“我知道你为难,如果你完全不为难,那岂不是代表你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那可太让人伤心了。为难了一段时间,你自己会有答案的。”
顾青裴对他这份自信有些郁闷。王晋是个难缠的人,看来自己还得分出额外精力应付他。
为了准备合同,顾青裴打电话和原立江沟通了一番,然后找了法务过来拟合同。这么一忙活,就到了吃饭时间。原炀忙活一上午去看一个项目,刚从外边儿回来,还给他打包了他喜欢吃的鱼片粥。
顾青裴看原炀脸色不太好,就问他怎么了。
原炀仰躺在沙发上,“那帮孙子太能吹了,把我忽悠过去,结果一看,什么垃圾项目,公司债务都理不清,还敢要价那么高,浪费我一上午的时间,真想削死他们。”
顾青裴笑道:“这个啊,以后你会碰到数不清的骗子,有些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像今天这样的,只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已经很好了。有些藏得深的,能把牛吹到天上去,稍有不慎,损失可就大了,多锻炼锻炼,对你有好处。”
原炀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让我去的?”
顾青裴吃了一勺粥,“温度正好,要是多一份小咸菜就更好了。”
原炀哼道:“你个大骗子。”
顾青裴挺无辜的,“你免费上了一课,他们得到了自我满足,这是双赢啊,抱怨什么。”
原炀走过来捏着他的脸,“再有这事儿少找我,听那俩傻逼吹牛,烦死我了。”
顾青裴笑道:“知道做生意辛苦了吧。行了,你去午休间睡一觉,休息一下。”
“你呢?你不跟我一起睡?”
“我看一份合同。咱们这个法务水平不行,得再聘一个。”
原炀给他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我不困,你去睡吧。记着两点之前起来啊,不然算你迟到。”
原炀矮下//身亲了他一口,自己进屋睡觉去了。
顾青裴逐条审核着合同条款。其实意向性合同很短,不足两页纸,但他对这次的合作项目很重视,而且这里的很多条件,都将适用于正式合同里,需要格外细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敲门,顾青裴头也没抬,“进来。”
门被推开了,然后又轻轻关上了。顾青裴抬头一看,惊讶道:“原董!”
原立江哈哈笑道:“我看你这么认真,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原董,您、您怎么来了?”
“上午你不是跟我商量合同条款吗,我觉得电话沟通效果不太好,正好下午有时间,我们当面谈吧,我这段时间太忙了,都好久没来公司了。”
顾青裴赶紧起身,“原董,您坐。”
原立江坐在沙发上,感慨道:“刚才我在公司转了一圈,发现整个公司焕然一新,人员增加了不少,运营状况蒸蒸日上,员工精神抖擞、充满了干劲儿。青裴,你有功啊。”
顾青裴谦虚道:“原董,这些都是您轻易就能做到的事,只不过您还有那么大个集团要管,分身乏术,所以才找了我来替您分忧,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谈不上功,但求无过。”他一边说,一边额上直冒汗。原炀就在他身后的房间里睡觉,随时可能醒过来,而且原炀睡觉的毛病是从来不穿衣服,万一……
原立江满眼激赏,“青裴,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好好干,天地广阔得很。”
“谢谢原董。”
“哎?原炀那小子呢?”
顾青裴笑了笑,“他……”
原立江皱眉道:“是不是又跑出去玩儿去了?不像话,我打电话让他回来。”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顾青裴硬着头皮说:“原董,原炀在里边儿睡觉。”
原立江愣了愣,“里边儿?”他指了指顾青裴的午休间。
顾青裴若无其事地说:“嗯,他今天跑项目累了,我让他在这儿睡个午觉。”
“他怎么跑你办公室睡午觉?太没规矩了,再说我的办公室空着,他怎么不去那儿睡。”
顾青裴咽了口口水,“哦,可能平时没人打扫。”
“没人打扫?”原立江皱了皱眉,“我的办公室应该每天都打扫才对,这是保洁人员的失职,你调查一下。原炀一个小助理,怎么能跑到总裁办公室睡午觉,成何体统。”
顾青裴拼命想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原立江却不让他如愿,反而起身朝那个午休间走去,并猛地打开了门。外面光线太亮,原炀一下子就醒了,他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嘟囔道:“干嘛呀,到两点了吗?”口气就像在和情人撒娇。
原立江愣了愣,随即怒道:“你小子怎么跑到总裁办公室来睡午觉,像话吗?”
原炀瞬间清醒过来,猛地翻身坐起。原炀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不着寸缕的儿子。
顾青裴试图模糊重点,笑着对原立江说:“原董,这个事儿就别计较了,原炀确实太累了,早上五点多就起来,一直忙到中午,规矩之外也有人情,就让他睡一会儿吧。”
原立江看着原炀一脸不耐烦地穿衣服的样子,心里感觉特别别扭。原炀和顾青裴的交情已经好到这份儿上了?他们不是一直不和吗?
原炀穿好衣服,冲原立江说:“爸,不就是睡个午觉嘛,你激动什么呀。”
“你*地睡在顾总的床上,你自己觉得合适吗?你让顾总怎么睡?想睡午觉不会去我办公室?”
“你办公室一股霉味儿。”原炀心想,我都光着身子睡过顾总了,顾总的床算什么。
“让人打扫。以后不许在这儿睡觉,顾总是看你是我儿子,不好意思说你,你自己长点儿心吧你。”原立江拍了拍他的脑袋,“赶紧穿衣服。”
顾青裴尴尬地笑道:“原董,没事儿的。”
原立江道:“顾总,别把他当成少爷,就把他当成普通的员工,千万别有差别待遇。”
原炀哼道:“差别待遇必须有,他对我特别苛刻。”
原立江朗声道:“那是为你好。”
顾青裴忙点头,“放心吧,原董。”
原立江瞪了原炀一样,“去洗把脸,我和顾总要召集法务和财务开会,你做纪要。”
“知道了。”原炀看了顾青裴一眼,那眼中含着戏谑。
顾青裴松了口气,还好原炀没稀里糊涂地说什么话,不然今天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