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霜威宁愿今天有这样一个结局,心中想:是呀!看来,我的出路说不定是在这里!为官荣贵,只不过多吃些筵席,安插些相知,住洋房,坐汽车,玩女人,银行里有钱,箱笼里充实,有什么意思!真正为抗战出点力,为国家民族前途出点力,也出出胸中这点不平之气,那才是做人之道!想到这里,连连点头,说:“相信!相信!但愿能如先生所言。”
后来,两人一同吃了午饭,程涛声突然说:“啊,我把重阳节都忘了!原来你到北碚是来登高游览的?”童霜威顺水推舟地点头,把在缙云寺住了两天游了缙云山的情况谈了,当然隐去了看望卢婉秋这一段,风趣地说:“重阳登高,饮菊酒,佩茱萸,吃重阳糕,从古相停,可是我这次是‘独在异乡为异客’,除了登高四望,既未饮酒,也未吃糕。”程涛声约童霜威再一同盘桓两天,童霜威把家霆电报拿出来,说明急欲赶回重庆,表示了心中的焦虑,午饭后就与程涛声握别。
在往南回重庆的途中,童霜威在公共汽车上,一边静观窗外景色,一边沉思默想:这次来北碚和缙云山,委实太有意思。我是以一个既积极又消极的中间派规劝已经皈依佛家完全消极遁世了的卢婉秋,希望她回返积极的。可惜未能奏效。遇到了程涛声,他表面上虽也信佛读经,实际却是在高叫“捣针”和“小手奔加”。他是一个应当消极却能十分积极的政治家。他三言两语就将我说服了。同样一个世界上,不同的人正在演出不同的角色!卢婉秋那样是不足取的,有机会我还应当劝她。而我,虽仍犹豫,已不惶惑。我的道路也许会有危险,但地藏大士说:“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用佛祖“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心来做个正直的党人,我的心是会安的。我的精神也是会得到寄托的。我将不会感到空虚,我也将生活得有意义。
他脑际不知为什么,老是出现卢婉秋壁上那张既无字又无画的屏条。卢婉秋确实是个富于神秘色彩的冷艳而又贞洁的奇女子。从缙云山带回的怅惘,刹那问在思索这些问题时似乎消散了一些。
只是,他挂心的是家霆那份急电。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既是急电,肯定是严重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