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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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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的死寂后,去厨房下毒的人小心翼翼道:“那个花家的女儿,被养得刁蛮任性,没有半点武将世家的豪爽之气,属下实在没想到……实没想到,她竟然会用那么不要脸的手段刁难人。”

    什么闻到荤腥味儿就头晕,她怎么不说自己是喝露水长大的?

    简直就是臭不要脸!

    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忽听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负责下毒的汉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面带关切之意,把门拉开一道仅有半人宽的缝隙。

    随后他便看到几个衙差抬着人事不知的林辉之上来,忍不住想,若是花家的两个小崽子能把林辉之气死就更好了,能帮他们省很多事。

    可惜林辉之是个命硬的文官,坚强的文官,即使被气晕过去,被衙差抬着,还在无意识地念叨忠义仁德。

    不过身为文官,被人这么抬着走,也算是斯文扫地了。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汉子掩上门,转头看向坐在窗户边的男人。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紧走。”

    “走?”

    “不走难道留在这儿被他们猜忌?!”男人沉着脸,他自诩谋算过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栽了跟头。

    花琉璃整夜都没睡好,驿站的床又旧又窄,即使铺上了锦被,仍旧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折腾了半宿,在她终于有些困意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尖叫声。她把被子一掀,穿上外袍跟斗篷就下了楼。

    “大清早的,叫什么?”衙差也被尖叫声吵醒,正准备骂两句,见花琉璃也在走道上,赶紧把话咽了下去。

    花长空出门就看到自己妹妹青丝未束站在走廊上,赶紧上前替她把斗篷帽子戴上,低声问:“发生了何事?”

    “外面、外面死了很多麻雀。”驿丞面色苍白,“昨日下官把打翻的饭菜倒在院子里……”

    花长空眼眸微沉,大步走到门外,就看到院子里躺着密密麻麻的雀鸟,地上还有一些被积雪冻僵的饭菜。

    昨天被妹妹打翻的那份饭菜里有毒。

    “不是小人做的,不关小人的事。”跟着出来的厨子看到这一幕,也被吓蒙了,赶紧摇头,“小的在驿站做了十多年的厨子,祖上清白,哪敢做这些事。”

    “这、这、这……”巡检看到这一幕,腿都吓软了,若是那位犯官真的在他们这里丢了命,他们整个驿站上下,都要跟着倒大霉。

    “三哥,发生了什么事?”花琉璃跟着过来。

    花长空赶紧站起身,把花琉璃挡在身后,不让她看这恶心的一幕:“别看,免得等会吃不下饭。”

    “那可真可怕。”花琉璃拍了拍胸口,一脸我很娇弱的模样,扭头就往回走,“我最害怕这些脏东西。”

    花长空理了理她的斗篷:“回房间让鸢尾帮你束发,我让人把院子收拾一下。”

    “好。”出来得匆忙,花琉璃穿得有些少,被穿堂风吹着有些冷。她回到屋子里,又赖了会儿被窝,才被丫鬟哄着更衣洗漱。

    等她再次下楼,其他人早饭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她坐到桌边,看了眼林辉之,故意对着桌上的食物挑三拣四。

    饭没吃到两口,挑的毛病倒是不少。可是任凭她矫情劲儿冲天,坐在角落里的林辉之都没有说话。

    等她把早餐吃完,都没见林辉之来教训她,花琉璃忍不住想,难道她把这个犯官气出了毛病?

    这位老大爷,年纪很大,气量却不像年纪一样大,像这种找她麻烦的好时机,应该不会错过才对。

    正想着,花琉璃就看到老文官站起身朝她这边走来,柳眉微挑,朝守在大堂的卫兵们招了招手,让他们站到自己身后,给自己撑场子。

    吵架嘛,最重要的就是要人多,气势足。

    林辉之心情十分复杂,他戴着脚镣走路十分不方便,两步一停,三步一喘,还是走到了花琉璃面前。

    不等花琉璃开口,他忽然就朝花琉璃行了一个大礼。

    花琉璃面色大变,这老头儿想干什么,故意行大礼想让她折福?

    吵架吵不过她,就准备用这种卑鄙手段?

    “多谢姑娘昨日救命之恩。”他能成为朝中三品大员,在朝堂上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与立场,但不是笨蛋。

    早上起来,得知有人想要毒杀他,并且是在花家后人出现后毒杀他,林辉之就察觉到这背后掩藏的重重阴谋。

    他若是一死,原本简单的朝堂政见不合就有可能变成血海深仇,文人气傲,花应庭因大胜金珀国,在民间威望极高,若是两边斗争起来,定会引起朝廷大乱,最后恐怕连整个大晋都会受到影响。

    好个一石几鸟的毒计,定是敌国的阴谋。

    昨天傍晚,花家下人打翻他饭菜的举动,不仅是救了他,也救了其他有可能被牵连进来的人。

 &nbssp;   林辉之虽不喜欢好战之人,但不代表他不记恩情。

    再看花琉璃,他觉得这小姑娘虽然骄纵些,尖牙利嘴了些,脾气差了些,挑剔矫情了些,但还是有优点的。

    比如……

    林辉之想了想,比如长得好看?

    文人若想夸奖一个人,总能找到溢美之词,所以尽管林辉之对花琉璃这个救命恩人满腹意见,还是说出了一串赞扬感激的话。

    花琉璃:“……”

    厉害还是文官厉害,能把她刻意挑事的行为,说成明察秋毫,行事机警,救人于危难之间,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这位大人,你说再多好听的话,也吃不上肉的。”花琉璃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下嘴角,“没用。”

    林辉之顿了顿,表情有些僵硬:“老夫并无此意。”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那就不必再说。”花琉璃转头点了几位卫兵,“你们护送这位大人一起走。记得,一定要好好看顾大人的吃食。”

    决不能让他沾半点荤腥,馋死他。顺便再护他一下周全,免得真被人害死了。

    林辉之愣住,良久后再次朝花琉璃作揖:“姑娘大义,老夫不及姑娘。”

    花琉璃瞥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避开了一步,起身对花长空道:“三哥,我们该走了。”

    再不走,这老头儿就要继续给她行礼了。

    她年纪轻轻,受不得老人的大礼。

    “好。”坐在旁边的花长空笑眯眯点头,对花琉璃的行为没有半点质疑,甚至还觉得林辉之在夸奖他妹妹这一点上,很有可取之处。

    上了马车,花琉璃看了眼点头哈腰把他们送到路边的驿丞,还有他身后破破旧旧的驿站,在马车匣子里拿了个装银子的锦袋扔给驿丞:“方圆几百里,就你这家驿站最破,拿着这些钱好好修缮一番。”

    真怕风雪太大,把驿站压垮,让无辜的人丧命。

    “谢贵人,多谢贵人。”短短一夜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驿丞早已经吓破了胆,以为这位挑剔的贵人会找他麻烦,没想到对方什么都没说,还拿钱给他修缮驿站,这哪里是普通贵女,分明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花家兄妹离开以后,林辉之请衙差找来了纸笔,修书一封,托驿站的驿卒送往京城。

    花家兄妹高义,虽因他弹劾花应庭,对他心存怨气,但是见他有性命之危时,却仍旧摒弃前嫌,派兵护送他到流放之地,这等心胸,令他汗颜。

    难道……真的是他对花家军抱有偏见,是他错了?

    花琉璃一路挑剔,走走停停,林辉之的信竟先他们一步到达京城。

    尚书府中,户部尚书曹进伯正在与户部侍郎左蕴德议事,听下人说,有好友的信送到,便让下人拿了过来。

    “唉。”曹进伯把信拿到手里,却没有立刻拆开,反而苦笑道:“这次我与辉之政见不合,闹得不太愉快。”

    他甚至有些怕拆开这封信。

    辉之坚持认为花将军击退金珀大军,拿下对方城池是穷兵黩武,而他却十分赞同花将军的做法。所以辉之一直试图说服他,后来他们还因为这件事,在朝堂上争辩了几句。

    只怕这封信里,写的也不是好友的思念之情。

    “大人,您为了帮林大人求情,四处走动,若是林大人知道这些,定会明白您的苦心。”左蕴德安慰道,“您与林大人几十年的交情,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受到影响。”

    “辉之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倔又硬,他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曹进伯叹口气,还是慢慢拆开了这封信。

    左蕴德知道两人前些日子因政见问题闹了矛盾,以林大人的脾性,这封信多半是骂曹尚书的。在几息之间,他已经想出好几个安慰曹尚书情绪的办法。

    他等了一会,也没等到曹尚书说话,再看对方的神情,似惊似疑,仿佛信里写了什么荒诞至极的事。

    “大人?”左蕴德想,该不是被林大人信里的内容,气糊涂了吧?

    “蕴德啊。”曹进伯满脸纠结地放下信,“你觉得以辉之的性格,若是被人威胁,会不会说些违心之言?”

    “大人这话……是何意?”左蕴德满头雾水。

    “比如说,盛赞他厌恶之人的儿女?”

    闻言,左蕴德干笑:“这大概要看是谁吧。”

    “比如花将军的儿女?”

    “绝无可能!”说完这句话,左蕴德觉得自己否认得太直接,太快速,有认为林大人小心眼之嫌,于是又委婉地描补几句,“花将军的儿女都在边陲长大,由花将军与卫将军亲自教养,行事上肯定有双亲的作风,以林大人的脾性,可能不会太欣赏这样的后辈。”

    盛赞那是不可能的,死都不可能,把人从头到尾挑剔一番才是正常。

    以林大人的性格,恐怕宁可一头撞死,也不会说花家的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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