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在修河下游的曾士虎将军,从罗霄军在秦山突围转到幽居苏区后,他认为他的指挥位置不适宜,就移到修河中游一个县城。连日来,他苦苦思索,寻找几次大围攻的经验与教训。他认为第一次对秦山的大围攻,由于没有在修河下游布置重兵,被红军钻了空子,向南突围走;第二次大围攻,由于预定在北面堵截的部队,没有及时到达目的地,红军又突围走了。所以这一次的围攻计划,就要努力克服这些缺点。他确定这一战役的作战目的,第一要把红军消灭在九宫山地区;第二,万一不能在这里消灭,也要把红军压到更北面,使红军陷入到战略形势更不利的地区,以便再来一次大围剿,达到消灭目的。万一又不能消灭,鄂南已属于剿共西路军另一集团的防区,这样也可以使自己的防区干净一点。
曾士虎将军拟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迅速向所属各部队下达了命令,并同时报告了南昌行营和长沙何键将军的西路剿匪总司令部。他的参谋处长,把发出去的命令又检查了一下,用怀疑的眼色看着他说:“这一次计划要看各部队能不能好好执行。”
“对,过去各部有两个很不好的习惯,一是执行命令不坚决;追剿部队没有坚决执行‘不分昼夜,跟踪猛进’的指示;堵截部从,没有坚决执行‘与阵地共存亡’的指示。还有一个是各部不是真正互相协同,而是有些互相观望。”
“是,过去为此丧失过一些机会。”
曾士虎这时回忆仙梅战役双方军队的态势,又回忆两次大围攻,按照正常的道理是应该成功的,却被红军突围出去了。这一次计划,虽然周密,但又有什么把握呢?他想到这里,把右肘在桌上竖起来,同时头放在右掌上,好久没有动。
参谋处长看到他有点烦闷的样子,没有打扰他,坐了一会,才说:“这一战役,有决定意义的是从南向北的三个师,根据过去来看,这几个部队,毛病不少……”
曾士虎将军还是沉默,忽然抬起头来,瞪着眼睛对参谋处长说:“上戎!我们明天向西,到修河上游去。”
“恐怕不必吧,高级指挥机关少动点好。”
曾士虎将军又沉默了,他想:少动一点固然好,但不动一下,命令就没有很大保证。他觉得他现在虽然指挥七个师和几个独立旅,还有好些保安团队,但这些队伍,论系统,有中央军,地方军,有嫡系,有杂牌;论军制,有的师六团,有的师四团,还有三团的;论待遇,同是一样编制的师,有的钱多,有的钱少;同是湖南军队,也有两个系统,一个是何键的,一个是鲁涤平的,他们虽然都宣誓服从蒋介石,消灭共产党,但真正干起来,又不那样一致。至于他自己,虽然是中央系,但指挥的队伍,大半是湖南军队,他们对于他,当面虽然没有什么,但背后又在议论,甚至阳奉阴违,作假报告。他又回忆围攻秦山的时候,从东面和北面前进的中央军,执行命令好,从西面南面进攻的湖南军队就差些。他把过去到现在联系起来想,意识到这一次从南向北追击的三个师,有两个曾经执行命令不好,担心命令不能贯彻,因而又担心蒋介石的再次指责,认定非去前线不可。于是坚决地说:“明天行营向西移动,同进攻部队站在一条线上。”
参谋处长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因为他也觉得除了这个办法而外再没有办法了,同时想到蒋介石之所以处分曾士虎,是说他“督剿不力”,现在同部队一起行动,万一还不能成功,也就不会再说他“督剿不力”了。因而他虽然觉得不需要去西线,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去。
第二天晚上,曾士虎突然到了最前线,正准备行动的部队,看到他来,特别对于他准备随军前进,不免有些惊奇。他们觉得,这位统率十万大军的总指挥的指挥位置,很可能在修河下游或中游地区,何必跟部队走?于是都觉得要多卖点气力,以便在他面前表现一下,同时也不敢不这样。
这一天晚上,曾士虎将军虽然亲手拟订了作战计划,并发出命令,但他生怕通信人员责任心不够,生怕电台出毛病,曾亲自打电话给电台,叫他们注意。命令虽然发了,但他又怕作战汁划有错误和缺点,不由他不反复深思。特别使他担心的是部下能不能认真坚决地执行他的作战命令。他想睡而不愿睡,躺在靠椅上经过好久,不知不觉地微闭起眼睛,但只要听到一点细小的响声又张开了,随即又闭起来。办公室中一切事务,完全呈现在眼前。他看着壁上悬挂各种颜色各种比例的地图,有无数曲线所构成的山脉连绵着;双线单线所构成的道路纵横着;单点双圈,星星点点地散布着;蛇体一般的双线单线,分成许多小枝,迂回曲折地平铺着。有时也可以看到敌人,看到自己的军队,都摆起整齐的队伍,在街头上,大路上,山头上,走来走去,一方面包围,一方面突围,有时看见打了胜仗,又连续打败仗,五光十色,好象电影一样,在眼前闪来闪去。
他站起来,开了门,在门内外漫步散心,听到门外轻轻说话。细听是对门的一间厢房两个刚抄完作战命令的书记官在聊天。
“今晚的命令可详细。老江。”
“不只详细,而且很毒。”
“哼!”声音拖长一下,“难说。”
“难说?”
“老刘,我抄写这样的命令,不知有多少了,我们的命就是写这样命令的命。”
“你也是这样看吗?老江。”
“你呢?”
“你呢?”
“我呵……”他又喝一口水,“老江,我们不是英雄,当然不能引用‘英雄所见略同’的话,但说一句良友所见略同是可以的。你看,我们过去抄写多少命令,哪个命令都有‘直捣匪巢’,‘犁扫庭室’,‘一网打尽’,‘灭此朝食’,‘歼灭之期,当在不远’,‘斩获甚众’,‘俘虏无算’,‘活捉某某’等等。总之,军事学上许多美妙的字句,都写在命令上了。可是结果不是‘匪巳远窜’,就是‘中匪狡计,微有损失’,或‘死灰复燃’,‘功亏一篑’等等公文呈式里巧妙的遁词所代替了。今天我们也写了‘直捣匪巢’和‘灭此朝食’的话,但过几天,恐怕又会被’功亏一篑’甚或‘中匪狡计,微有损失’所代替。”
“是,你说的是真话。我想受令的人,接到这样命令,倒没有什么,至于我们抄命令的人,却难为情。明明知道是这样,却倒写成那样……”
“唉,管他,混碗饭吃就是了。”
“就是……我看上面尽是找漂亮话下命令,下面也尽是找巧妙的遁词来作报告。今天我在机要室看到十六师的电报,在这简单报告中,同一个时间同一件事,前面说什么‘正期大举迎战,将匪歼灭之际……’后面却说‘奈时机已失,功亏一篑’……”
“这样的事,一晚也说不完,你只要留意一下,通报命令报章杂志,到处都是。我注意过湖南一家报纸,前后半年中,对共军罗霄纵队的记载,如果一天天去读,倒没什么,如果把这些消息连贯看一下,你就会知道。上个月我去萍乡,在图书馆看到一个消息,我觉得和前几个月的有矛盾,就费了半天工夫读半年的报,通通翻一下,我好好把它记了下来,简直叫你要笑死,现在读给你听:
“‘去年九月初,四千五百人。经十五师在宁冈痛剿,毙俘匪二千三百以上。’
“‘十月报载,匪区壮丁完全枯竭,即一兵一卒,亦无法补充。’
“‘十月十五日,六十二师及萍乡保安团在萍乡又毙俘匪一千二百。’
“‘十一月初,孙师在梅霞山毙俘匪约一千三百。’
“‘十二月初,二十三师在吉安毙俘匪七百。’
“‘十二月终,六十二师在安福又毙俘匪六百。’
“到本年一月初,我以为他们已经被消灭干净了。可是不到几天,南昌行营通报说,该匪约四五千人,已北越袁水,逼近锦江,命令我们老总督率所率部队全部七个师及从南调来之孙师,猛烈追剿,这时我才吃一惊,我以为老共从天上飞下来了。把前后的报纸和通报查了一下,才知道在去年底,老共的四千五百人,在完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已毙俘六千一百,他原有四千五百人,不仅不够消耗,而且要倒付一千六百,然而在倒付一千六的情况下,又钻出四五千人来。你说好不好笑。”
“哎!就是这样一回事……”
“你们在议论什么?”一声大吼,把两个书记官吓得连汗毛都竖起来了。抬头一看,曾士虎站在门口,双眼圆瞪,两眉倒竖,右手拿着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俩。
“身为军人,临阵动摇军心,知罪么?”
曾士虎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说出了这几个字,就象一字一刀。两书记官顿时懵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说:“司令,饶命。”
“司令,念我跟随您多年,饶我这一次。”
曾士虎觉得,对这样动摇军心的人必须严惩,特别是在司令部内部,不惩一儆百,将不堪设想。他额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在不太亮的灯光辉映下,发着青光。他手起枪响,两个书记官应声倒地,一命呜呼了。
匆匆赶来的参谋处长,连忙派人抬起尸体运往屋外。曾士虎余怒未消,指着尸体对众人讲:“今后,在我的司令部里不许有人背后议论,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曾士虎把手枪放进枪套里,轻声地对参谋处长讲:“立即给他俩家里汇去抚恤金五百元,就说是战场阵亡的。”说完,迈着沉重的步履,回到他的卧室。
第二天一早,曾士虎率队出发,两路纵队并行前进。曾士虎居左路,亲自掌握主要方向。
突然,前卫来报:队伍与红军遭遇了。曾士虎倚仗兵多,一面指挥军队进攻,一方面用无线电告诉其他各路,迅速合围。他希望同红军拼一下,哪怕是鱼死网破,也心甘情愿。
一会儿,前卫又报:刚遭遇的红军经他们一顿猛冲就退了。曾士虎很喜欢,认为红军被迫退却,加以山高路小,一时很难跑掉,这正是消灭的好机会。他对来人大声说:“猛追!猛追!快点追”……告诉你们师长旅长。”
前面的队伍没有等到他的回示,早就追去了。曾士虎特别起劲,打起马走,过了沙栋桥,前面虽然前进得很快,但只看到自己的伤兵,却看不到一个俘虏,心里开始怀疑,为什么追击得这样快还抓不到一个俘虏?又猛追了一阵,还是一样。他认定从战场追击,已不可能消灭红军了;可是从战略上想一下,认为红军向北走,也不算坏,这样必然会碰上北面的堵击部队;万一碰不上,北面是条不能徒涉的富水,再北一点,是素称天堑的长江,东面是南浔路,是鄱阳湖,西面是粤汉路,是洞庭湖。红军向北,不过是自走死路。于是继续发出猛追的命令。
中午过后,上了一个高山,前卫又来了报告,说红军到塘沟后,就转向西北方向上了。他这时不仅不能理解红军在和他遭遇后退得那样快,也不能理解红军为什么向西北去,他又想,向西北也在他的战略部署进攻之下,还是催促部队跟踪追击。
前卫紧紧跟着敌人追,曾士虎也紧紧跟着前卫走。他看到路旁有三三两两的落伍兵,有的坐着,有的躺着,他鼓起眼睛问道:“怎么不走?”
他们懒洋洋的,带理不理,不是说有病,就是说走不动,有些甚至不答话,还哼几声。他看到一个士兵背了一个大的包裹,便催马上前问道:“你的行李怎么这么多?”
“不是我的,是我们团长的。”
“什么东酉?”
“不知道。”
“把它打开!”
卫兵们一拥而上,打开了包袱,一看,有香肠火腿,还有罐头。
曾士虎对副官长说道:“赶快查明是哪位团长大人,军法从事!”说完,又对士兵们大喊一声:“快追!”
太阳快下山了,他意识到是向着太阳走,叫道:“难道土匪已经向西走了?”
“大概是吧,不然,为什么前面向西呢?”
“糟了!糟了!”他急遽地说。
这时候,他才明白红军向西北的原因。是为了欺骗他的。红军刚才由西北转向正西,明天或后天一定向南,这样他的大包围计划又落空了。他连声说:“糟了!”参谋处长向他提议说:“是不是叫部队停止?”
“停止?现在还停什么!”
参谋处长虽然没有完全懂得他的意思,但不好再问了。他觉得已经不可能走直路堵截红军向南,回头更慢,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跟踪猛追。
黄昏,部队还在前进。前卫虽然紧紧跟着红军的后卫,但红军只甩少数部队,利用地形抵抗,等到敌人队伍展开后又退走了。不断地抵抗,不断地退却;他们不断地展开,不断地追击。曾士虎这时看到部队又饥又饿,就命令宿营。
曾土虎从发现红军向西后,对于这一战役的信心已经动摇了。他想红军已经和他遭遇,为什么能退得这样快?退得这样有秩序?照道理来说,前卫既然确确实实和红军遭遇了,这就证明红军是要向南去。既然决心向南,那么一经遭遇,为什么能这样迅速定下改变行动方向的决心?就是能迅速定下决心,怎么能在山地纵长的行军中,一下子就传达到所有部队?他觉得如果易地而处,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是不是由于他的军队打得不猛,追得不快?但事实回答这次行动是他用兵以来最迅速的一次。他想了好久,始终没有得到适当的答案。
他这次东临前敌,是一心一意想创造一个模范战例,以成就他梦寐以求的英雄事业。一来是给蒋介石、何键看看,有“将功赎罪”的意思;二来是给部属看看,以便于以后能驯服地听从他指挥;三来是给段栋梁将军看看,以报复他讥讽自己“纸上谈兵”之恨。可是现在不但没有消灭红军,就是把红军赶到北面友军防地去的最低要求也没有达到。他在绝望之余,又退一步想:蒋介石会不会再处分他?何键会不会借机排挤他?他在部属中的威信会不会继续降低?段栋梁将军会不会又利用这件事来讽刺他?可是,他并不因这样而灰心,他觉得对九宫山地区的围攻,虽然落了个空,但自已兵多,猛追下去,也是带兵的人应尽的责任。他还没有宿营,就在露天中看地图,考虑行动方案。进了宿营地,不等洗脸,就亲自起草命令,布置第二天继续追击。同时把情况电告蒋介石和何键。
不久,大师傅送饭来了,除白米饭外,只有青菜、鸡蛋、猪肉三样,随从副官进来,很抱歉地向他说:“这个鬼地方什么东西也找不到。”
和他一同吃饭的几个高级军官,早已坐好席,看到菜来了,都拿起筷子。可是他们看曾上虎,眼睛注视菜盘,却捏着拳头,放在桌旁,不笑也不动,象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们不好先下手,有的就放下筷子,有的故意说几句不关痛痒的话,应付这僵局。
曾士虎忽然拿起筷子,大家也马上拿起筷子来,眼睛都瞄准菜碗,又看看曾士虎的筷子,好象操场上一群兵士在瞄准后等射击的口令一样。
但曾士虎的筷子没有下菜盘,只到盘子边,一面扣着菜盘,发出铛铛的声音,一面环顾他们说:“在火线上,这就算不坏了。”
同僚们又把筷子放下去。同声附和说:“是,也只有你老人家才这样。”
“我觉得我们处在这样严重关头,只能这样。”他嚼了几下菜,就看着副官长,“现在各部高级长官,还有带火腿上战场的!”
参谋处长冷笑了一下,说:“恐怕还不止少数呢。”
“委员长在庐山讲的话,他们都忘了吗!”曾士虎十分愤慨地指着桌子上摆的两厚本绿色精装的《蒋介石庐山军官团讲演集》说,“那里面不是明明白白训示我们,‘出征的军官不要带火腿’吗?”
副官长用恭维他的口气说:“委员长的指示,恐怕只有你老人家执行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不带火腿吗?”
“有几个人比得上你老人家。”
“今天的那个团长撤职查办,今后如发生类似的事件,一定严惩。决不姑息。”曾士虎停了一下,对参谋处长说,“你起草一个通令,告示全军。”参谋处长点头称是。
这时副官长向他报告,说本地有个区长,抓来了两个红军落伍兵。他兴奋起来,叫副官长马上带区长来同他见面。
副官长把区长带来了,区长恭敬地向他鞠躬。他看着区长,指了一个凳子,请区长坐下来。
“贵姓?”
“贱姓何。”
“何区长,你办公事很热心。”
“不敢,我们是本地人,也算尽点桑梓之谊吧。”
“你这里是归哪省管?”
“湖北。”
“喔!”他把尾声拖得很长,“这一带好象很荒凉的样子。”
区长立即申辩说:“是,是,不过敝处从前是匪化区,后来我们把土匪消灭了,才又组织起区公所和铲共义勇队。现在算好些了。不过鄙人德薄才疏,只勉尽绵力,希望司令不吝指教。”
“土匪今天是从你们这里过去的吗?”
“是。”
“有多少?”
“不大清楚,大概有三四千人。”
“听说你们抓住两个土匪?”
“是。”
“怎样抓住的?”
“我看到土匪来了,就带起铲共义勇队到路边埋伏,看到他们有几个人,离队伍远点,就突然攻击抓住了。”
曾士虎用奖励的口气说:“你们做得很不错。”他点了两下头,“那两个土匪现在在哪里?”
副官长不等他们回答,抢着说:“已经交军法处审问了。”
曾士虎又转向区长,嘉奖一番,并说了几句鼓励话。他很想知道红军的情况,没有兴趣再和区长谈了。何区长很明白他的意思,就告辞了。
曾士虎马上叫随从去叫军法处长,自己在小小的房子里踱来踱去,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活象热锅上的蚂蚁。
军法处长来了,他头一句就问道:“两个俘虏审问清楚没有?”
军法处长回答说:“这两个土匪很狡猾。”
“怎么?”
他皱了一下眉头说:“我审问他们,他们开始不说话,后来用了点名堂,才说话了。但问他是哪一团的,他说他是新兵,不知道;问他是那一连的,他所问非所答地说,是第六班;问他今天从什么地方来,他说从东方来,问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他说他是跟队伍走,走到哪里算哪里;问他怕不怕我们的飞机,他说他们是晚上走路;问他怕不怕我们追,他说你们追的人比我们还苦些……真没有办法。”
曾士虎心里非常烦闷,听到这里,又气又恨,他恨红军诡诈,把他的作战计划破坏了;又气这两个俘虏,出言无状,好象一字一句都是讥讽他,特别听到“你们追的人比我们还苦些”的时侯,儿乎使他无法忍耐,恨不得一下子杀死他们。他沉默一下,才从容地问道:“现在押在什么地方?”
“还在我们那里。”
“会不会逃跑?”
“难说。”
“怎么办呢?”
军法处长了两下眉头,吸了口大气才说:“带起走很不方便,打起杖来也很难防。”
“是呀。”曾土虎说。
“那就枪毙罢?”
“枪毙……”他拖长声音,似乎有些犹豫,稍事一下,才肯定说,“好,免得走漏消息。”
军法处长走了,他内心还是非常激动。十多分钟后,门外响了几抢,他解了恨,才平静下来。第二天又跟着部队追了一天,除一在道旁看到红军丢掉的破草鞋而外,什么也没有。他虽然感觉跟队伍走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也不好马上离开队伍,恰巧接到何键将军来电,要他率行营回原防,照顾全局。到第三天,他给蒋介石、何键发了电报,说红军在他们的追击之下,东奔西跑,已命令部队继续追击,限期消灭云云。然后,他带起行营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