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宸北怔了一下,手指微微有些发抖,他涩声道:“贝利,谁让你把它翻出来的?”
“可是…你又没说不许看…”贝利咬着舌头回答,他又看了一眼照片,赞叹着说“真漂亮。”殷宸北伸手把它夺了过来“不要乱碰。”他冷冷的说。“喂,宸…”
贝利拖长了声音,备受委屈的说“你不讲理,他人已经是你的了,照片给我看看又怎么样?”“就是照片,也是我的。”
殷宸北打断他,对他做出的伤心模样完全不屑。贝利叫道:“可是你根本就不会珍惜他!”殷宸北眼色一冷,沉声道:“你说什么?”“我说,你不懂珍惜他!”
贝利一字一句的道,他站在殷宸北面前,看殷宸北一点点变得狠厉的神色“我听说,你今天为了打倒他,又拔出了枪?”
殷宸北身子一震,没有言声。贝利叹了口气“你总这样,在乎胜利到不择手段的地步,一边怀疑,一边又抓紧了不放,还不肯用真刀真枪的方式打赢他…”“贝利,我做事,不用征求你的意见!”
“你太顽固不化了!”
贝利叫道“知道么,像小叶那种人,根本不是你用些诡诈就能摆平的,就算被你一时得到了,他就能够甘心吗?你怎么这样不了解他!”“住口!”
殷宸北喝道。贝利蹲下身子,看着他阗黑的眼,缓缓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总爱跑来和小叶较量拳脚吗,因为我知道,对于小叶这样强硬的人,能让他记住你的唯一方法,就是要比他更强硬,更强大。
我一直期待着,能够亲手打败他,让他能够钦佩我,从而彻底的记住我。宸…对于小叶的喜爱,并不只有你一个人,可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小叶喜欢,你又用心想过吗。”
殷宸北微微变色,说不出话来。贝利说的不错,他是在乎胜利,在乎到不允许自己失败的地步,他也从不肯承认失败。
但是这些,在遇到叶云色之后全都颠覆了,他一向认为是强者的自己,在叶云色面前,也会暴燥,会沉不住气,会流露一些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情绪,甚至会失败。
他不甘心,他一直希望自己是能够驾驭叶云色的人,不但得到他的身体,还能够在心灵上彻底征服他…但是,他慢慢举手,按住了额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可是他能够隐隐觉得,他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
贝利看了他半晌,叹一口气,走出房去。殷宸北打电话叫来了苏进,告诉他“临时决定,货物从另一条线路走。”“什么?”苏进睁大眼“宸哥,为什么…”“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殷宸北说“贝利已经认下了这个提案,而且,我希望你保密。不许告诉给第三个人知道。”
“…宸哥,那条线虽然麻烦又不讨好,但却可以钓出内鬼,还可以把听着风来的条子一起毙了,你,你为什么要改啊!”“我说过,我做事不用别人置喙插嘴。”殷宸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眼光扫过来“还要我多说几次?”“我…”
苏进不敢再辩,垂下了头。但他必竟是跟了殷宸北多年的心腹,殷宸北就算再有脾气,也不愿太寒了他的心,他顿了顿,说道:“阿进,如果我说,对于那个内鬼,我已经不在乎了…你和弟兄们会怎么想…”
苏进霍的抬头。他一抬头的时候前额的头发整个扬上去,露出他眼角处的一道刀疤,这道刀疤给他本就阴寒的脸上增添了一种狠毒,他声音低低的道:“宸哥是什么意思,是要我们承认那些弟兄白死了,还是你想等着他把大伙搞的翻不了身?你这么轻易放过他…”
殷宸北一摆手“方才的话,我只是随便说说。”他看了眼苏进充满仇恨的表情,轻轻的叹了口气。
“阿进,你和兄弟的命我都记着,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所以放心吧,我还是会揪出他来的…”“宸哥记得今天的话就好!”苏进声音不低的说。“下去吧…”
殷宸北看着他“好好休息,明天的事还不能疏忽…”他忽然觉得疲乏无比,拍拍苏进肩头,在他之前走出了房间。
他站在走廊上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平常也没有这么强的空旷感,今天不知怎的竟有些憎恶这座房子建得大了。
他信步闲逛,一边抽烟一边想着心事,走了很久发现路被一扇门挡住了,他抬起头,才看清这是叶云色的房间。
他的手搭在门柄上,好半天没有去推。烟已经快烧到尽头了,他在手没被烫到之前丢下它,吸一口气,轻轻把门打开来。
叶云色斜倚在床头上,身上盖了一床大被,正在出神的看着窗外。他慢慢走近,叶云色听到声音转过了头,向他淡淡笑了下。
也不知是他脸色不好,还是这笑容太过单薄,殷宸北忽然觉得心里有种抽痛,他的手下意识去摸烟,一摸才发现最后一根已经抽掉了,他就那么扎手站在叶云色床前,带着点尴尬的说“烟抽没了,真是的…”
“要我吩咐人出去买吗?”叶云色问“不,算了,就这样吧。”殷宸北说,他在床头坐下,觉得嗓子有点疼,而手心里有点干。“那个…”
他想着话题说“还疼吗?身上,还有,那些酒瓶…”叶云色摇了摇头“还好。”
他说的很淡,但身上缠裹的纱布分明有些刺目。殷宸北咳嗽一声“嗯…我晚一点出门,贝利的货明天就到,你身体不舒服,不要去了。”“好。”
叶云色说。然后两个人又不知如何继续了。他们之间似乎总是出现这种情况,谈一会话,就会沉默很长时间,直到其中一个人找到话题为止。
殷宸北在很长时间后站起身来“这次可能要走几天,你好好休息,有不舒服的就告诉医生。”
叶云色点点头。“还有,没什么事的话就别打电话了,这里的电话线网线都撤了,是我吩咐让你安心静养。小容他们会守着你,有事可以找。还有…”
他顿了顿“贝利说这次运货想启用新路线,事先没跟你说,等回来后我再告诉你吧。”
他看了眼叶云色微垂的眼睫和平静的脸容,终于转过了身,打开门。“宸哥…”叶云色忽然叫了他一声。他停下来,问“怎么了?”
叶云色向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下,一路小心。”“嗯,一样的。”
他回了句,轻轻带上了门。偌大的房子安静下来,叶云色算算时间,殷宸北一行人应该已经离去了。
小容敲门进来,问:“晚饭在哪里吃,在屋里,还是去餐厅?”叶云色想了想“就在屋里吧,也没什么胃口,让厨房做点粥吧。”“是。”小容说。叶云色看着窗外,忽然说“我能出去走走吗?”
“啊,宸哥走时吩咐过,楼上,楼下,甚至地下室,小叶哥想去都可以,不过您身体不太好,要由人陪着。”“外面不能去是不是?”“…宸哥是这么说过…”“知道了,”叶云色淡淡的说“你去吧。”
殷宸北果然想的很周到,他想,再过十几个小时,那边就该动手了,可是,他连事先定好的路线都改了。
他缓缓躺回床里,把被子拉上来盖好。保镖在门外来回走动,用恰到好处的声音提醒着他们并未疏忽。
他忽然叹了口气,想,还是先睡一觉吧。轻轻闭上了眼睛。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他只当是有人送来了晚饭,却听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怎么,只说过不让他出来,有没有吩咐过不许人进去?”
“这…”保镖愣了愣,宸哥还真是没说起过。那女人又说“不让他随便见人,有没有吩咐过不许见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那人被她一连几句问得发噎,那女人一笑,用一种高傲的声音颐指气使的说“所以,你现在就去告诉屋里的那个人,让他穿好了衣服坐着等我,本小姐要进去探他的病。”“…”保镖还没开口,叶云色微笑的声音已传了过来“藤堂姐,您请进吧,我一直在等你过来。殷宸北接连走了四天。这四天叶云色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读书和静养上,偶尔会出来在厅堂转转,身边也总会跟着三三两两的从人,弄得他跟个大人物似的。
不过他到没有什么不习惯,他这个人一向对环境安之若素,吃自己的吃,睡自己的睡,有时高兴了,会吩咐厨房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中式点心,借以打发无聊时间。
第四天,殷宸北终于回来了。不过他回来时的气氛很不好,带了很多人,一进屋就将大厅重要角落都占据了。仆人前来迎接,一看他阴沉的脸色就是一抖,殷宸北冷冷的道:“叶云色呢?”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狠厉。他还没有听到回答,楼梯上已有人淡淡笑着道:“宸哥一回来,就急着要找我。”
他抬起头,就看见一身白衣的叶云色从楼上缓缓下来。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清新清爽,头发梳理的很整齐,一笑时温润动人。殷宸北眯起眼睛盯了他很久,然后转回身,一个人向走廊的尽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