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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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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辜烟不知为何下意识就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又道:“公子还愿意跟我上山吗?”

裴续以为她在心中衡量着利弊,信誓旦旦道:“姑娘放心,在下不会白住在姑娘家的,可以帮姑娘干农活。”

辜烟闻言有些出神,以他这么弱不经风的身子骨怕也干不了什么农活,顶多去田里拔拔草,还要以防被田里的虫子欺负。

她虽是这么想着却也没有说出口,迟疑了几秒道:“那公子洗漱好了便随我回去吧。”

裴续点点头便去洗漱了,辜烟坐在檀木桌一旁吃起了昨日剩下的马蹄糕。

吃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头发还散着,便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拍干净指尖的残渣,从腰间扯出一条红色丝带将乌黑的长发盘起来扎好。

虽说要将他的咳疾治好,可她今日却不想动手,一想到芳疗便心生疲惫,想要放松几天调整一下心情。

“姑娘?”

直到听到了一旁裴续的叫唤声,辜烟渐渐才回过神来,抬眸看向他:“可是一切都打理好了,可以走了?”

裴续已经将墨色外袍穿好了,衬得皮肤极白,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笑道:“嗯,可以走了。”

不得不说,裴续的骨相是极好的,尤其是笑起来眉眼带着柔情,即使知道他只是礼貌的微笑,却还是不由地让她怔愣一瞬。

明明是这么爱笑的人,那位算命先生却说他不像是乐观的人,一时间竟让人难以相信。

……还是说那只是套话?

她不知道裴续从澧州到阰城一路上经历了什么,至少从现在情况看来他原先定是澧州某个府上体弱多病公子,原本还有万贯家财养着,如今却孤身一人来到阰城,日后定会很是艰难。

不过那也是日后了。

辜烟回过神后,当即点点头:“那便走吧。”

两人回到上山时已经是辰时了,辜烟交代裴续在院子给喂兔子吃食后,自己便提着一木桶水到菜地里浇水去了。

裴续在院子里耐心地喂着不安分满地跑的兔子,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兔子已经喂饱了,对方仍旧不见回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若非是出了什么事?

他想着便放下手中的菜叶,走出了院子往菜地那便看去,只看见那边空无一人,那木桶完完整整放在了菜地旁,不像是出了什么意外。

裴续放下了心,环视了一圈,四周连半个影子的都没看到,在他面前就只有一条泥泞狭窄通往森林的山路。

是那夜逃生时遇见她的那条路。

小路弯弯曲曲都看不见尽头,他迟疑了几秒,最后决定还是往山路去那边看看。

裴续沿着小路过去,身影渐渐隐没在树林中。

林中除了鸟叫声以外再没有其他声音十分静谧,阳光洒在林间十分明亮,宛如整个森林被大雾笼罩了一般,半空中漂浮着的细微尘土清晰可见,却不会觉得冷,反而是暖洋洋的。

不知走了多久,裴续忽然隐约听见一阵“唰唰”水流的倾泄声,越是走进声音便越大,直到那声音大到如雷贯耳,能够感受到就在附近他才顿住脚步。

这不是小路的尽头,而他那一刻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忽然转身往一旁没路疯长的草丛里走过去,走了没多久,进到森林尽头的那一霎间一股带着水汽的大风朝着他迎面吹了过来。

视野一瞬间变得广阔明亮了不少,这是一片靠着悬崖平地,不远白色瀑布湍急用力的往下砸蹦出水花飞溅,带着水汽的凉风一股又一股的吹过来。

瀑布旁是一颗极为粗壮的大槐树,似是有几十年上百年的历史了,树上的槐花还开的正盛,槐花被急促的瀑布引起的大风刮下,整颗大槐树旁周围白色的花瓣杂乱飘飞。

大槐树下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袭素色长裙临着瀑布,头上那盘着青丝余下的那段红丝带被风吹斜了,她抬头望着远处的山半天也没见动一下不知在想着什么。

若非是抬着头,到让人以为是睡着了。

裴续见到眼前的景象怔愣了十几秒,回神后才慢慢走过去,临近了对方才缓缓温声开口道:“还以为姑娘出了什么事,原来一个人待在这啊……”

辜烟闻言惊讶地回头,她本以为裴续喂了兔子累了便会回房休息,这才没有与他说来这的事,不曾想他还找来了。

她带着些歉意道:“未曾与公子交代一声,让公子担心了。”

“无需自责,姑娘想要出来散散心,这没有什么不好。”裴续感受到一阵阵水汽扑在脸上凉凉的,偶然垂眸瞥见落在她头上的槐花,不由地抬手悄无声息的将它拿下来捏在手心:“只是不知道姑娘心情有没有好些?”

辜烟垂着眸没有说话。

“姑娘从昨夜回来情绪便有些不对,我不知道姑娘怎样看待翁婆婆离开这件事,不过我能够看出姑娘似乎是被心中的自责绊住了脚,甚至开始迷茫了。”

“所有人在面对生离死别时都是一样,这是无关你是什么身份什么职业都要认定的一个事实。我早便发现了姑娘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这样的性格往往会容易陷入精神内耗,但这绝不是缺点,我先前就说过姑娘是个很厉害的人,现在也仍旧是那个厉害的人不曾变过。”

对方语气温和极为耐心的安慰着她,辜烟神情错愣一瞬,没想到他能猜透自己在纠结的问题,心里的难受缓和了一些,随即垂眸道:“……我能把芳疗坚持到现在还要多亏了公子。”

“谢谢你能活着来到我身边。”她又认真的说了一遍。

她说的是实话,若非是看到了裴续对中药过敏的特殊体质,她当真要以为芳疗是没有一点存在价值,这才又燃起了一些希望。

裴续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倏然认真垂眸盯她道:“……姑娘怎样看待活着二字?”

“怎样看待?”辜烟有些诧异,不知他为何会突然会问这个问题,顿了几秒后道:“……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资格,每个人活着都是平等的。”

“若是……”裴续神情僵滞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低哑着缓缓开口:“……若是卑劣的活着呢?”

辜烟思索了几秒,道:“……我不知别人如何想,但我觉得每一种的活着都是平等的,正直也好,苟且偷生也好,每个人活着都会有他的意义,或激励,或警示……不知公子是如何认为的?”

对方忽然没了声,辜烟有些不解话音刚落便抬头看他。

裴续本就听着她的话有些怔神,只见对方毫无预兆的倏然扭头直直地抬眸望他,一瞬间感觉脑中宕机了几秒,有些不知所措扭过脸,耳根微红。

辜烟见他扭过头有些不明所以,迟疑了几秒后问道:“……公子怎么了?”

裴续掩饰性的抬手压在唇前,轻咳一声,低声道:“咳……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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