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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李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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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裴家的龙舟居然成了今年端午浐水放舟、曲江争渡之中头一艘倾翻,即第一个被判丧失资格的,裴家姊妹都是气愤不已,元秀还没出声询问,裴二十三娘已经咬牙切齿的叫了起来:“赵郡李氏好生可恶!”

说着又拿团扇狠狠敲了下栏杆,这才发觉早已坏了,她心头更是怒火中烧,抬手就把那扇子给丢了出去,这会观澜楼下正因为靛舟倾翻而嘘声四起,一行人艰难的穿过了人群进楼,其中一人恰好就被坏了的团扇打到,那人看了眼落在身旁的团扇,又抬头看了看楼上,嘴角一撇,复跟紧了人进楼去了。

楼上几人都未曾注意到,元秀还拉着裴二十四娘问:“到底是怎么翻的?”

“那艘橙舟是赵郡李家的,方才咱们家的靛舟正要超过他们时,被他们带着撞到了曲江里的一处暗滩上面,为了不搁浅,靛舟拼命想要绕开,结果后退时又被橙舟阴了一把……”裴二十四娘凤目圆瞪,差点没变成了杏眼,正在愤然之间,身后人群里却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道:“曲江争渡本就是彼此争夺,你们家寻来的人不中用有什么办法?”

元秀与裴家姊妹都是一怔,转过头去,却听柳折别温言道:“李十娘子,你怎的来了?”

“我在芙蓉园外被裴六郎缠上,方才杜家十二郎去寻裴六郎,瞧在他的面子上便过来一聚,哪里知道才到了楼下,就有人拿坏掉的团扇砸我不说,上来就听见了有人说我李氏的坏话,这可真是奇怪了,你裴家若是怕翻船又何必参与这回的端午竞舟呢?”人群里面挤过来的女郎一身赤红如火的胡服,腰间束着革带,体态丰腴而有致,她生得面如银盘,娥眉瑶鼻,眼带桃花,两颊点了与衣裳颜色相似的笑靥,唇上一点绛色胭脂,整个人明媚不可方物,脸色却不太好,冷冷瞧着裴家姊妹。

元秀听到柳折别唤她李十娘子便想起来采蓝采绿曾经提过,这李家女郎,乃是皇后王子节的表妹,她好像和崔风物自幼交好,虽然没传出婚姻之约,但隐约间似乎崔风物待她也是不错的,昌阳公主为了这个还对皇后不满过。

“你是瞧杜家十二郎的面子,还是瞧了有人在这儿?”裴家的二十三娘与二十四娘年纪相仿,性情也都相近,都是伶牙俐齿之人,如今两个对一个更是不怕她,也不管四周拥挤,回道,“我家六哥绝非与女郎计较之人,莫不是你没有接到帖子,为了前来故意纠缠我们六哥,却反诬他纠缠于你,好叫去寻六哥的人不得不把你带进来吧?”

“呸!”李绿艳恼羞成怒,想也不想,解下腰间长鞭,就要动手,裴家姊妹都是骑射娴熟之人,岂会怕她,只是两人下意识的一摸,却发现今日赴会,竟是什么都没带。

好在柳折别见势不妙,已经挥手夺下了李绿艳的长鞭,靠近她低声道:“十娘,都是女郎之间几句口角,今日杜家是主,咱们都是客人,好歹给杜三与杜七些面子!”他话音刚落,楼上楼下顿时又是一阵欢声雷动!

“还以为橙舟让咱们家靛舟翻了能有多大的作为,原来也不过是叫郑家的玄舟捡了个便宜!”裴二十四娘转过了头来撇嘴道,嘴角得意而讥诮的笑容只怕李绿艳看不出来,李绿艳所站的位置恰好被前面的人挡住,她闻言脸色一变:“胡说!”

元秀看了眼曲江,道:“她说得没错,橙舟也翻了。”

进入汀州之后才不到五十丈,就先后翻了两艘龙舟,可见激烈,元秀看得入神,随口答了李绿艳的话,谁知道却惹恼了她,李绿艳见她作寻常女冠打扮,眸色一沉,她的长鞭已经被柳折别拿去,此刻便抬手一推元秀,口中冷笑道:“我与裴家姊妹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女冠插什么嘴?”

元秀猝不及防,但她这段时间跟着薛氏苦习箭术,下盘也是练过的,身子一晃,扑在栏杆上,将她这一推的力道卸去,愤怒的转过头来。

在李绿艳要推元秀时,柳折别便要抬手阻拦,但他究竟是知道元秀的真正身份,指掌触到元秀衣襟前寸处,却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触碰下去,如今见元秀怒容满面,方才懊恼。

裴家姊妹吃了一惊,裴二十四娘上前扶住元秀,看向李绿艳的眼中却闪过了分明的窃喜之色,嘴上却冷冷道:“李绿艳你这是做什么?方才你们李家的龙舟弄翻了咱们裴家的龙舟,咱们姊妹也没有对你动手,如今你们家的舟船是被郑家弄翻的,守真道长好心告诉你一声,你竟对她下这样的毒手?莫不是你怕了郑家人只敢拿一个女冠出气?”

裴二十三娘反应也不慢:“守真道长虽然是出家人未必会与你一般见识,但她可是城西清忘观观主玄鸿元君爱徒,你这么做分明就是不把元君放在眼里!”

“龙舟赛到哪里了?”正在这时,另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传来,若有意若无意的替李绿艳解了围,元秀冷眼看去,微微一怔,那人和她视线对上,也是露出意外之色,正要躬身行礼,却被元秀瞪了一眼,掩袖轻笑了一声,目光转向了裴家姊妹,“二十三、二十四娘也在这里?我换衣裳耽误了许多时间,如今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咱们家以及李家的船都翻了。”见是崔舒窈出来替李绿艳解围,裴二十三娘与裴二十四娘眼中敌意略减,微微颔首道。

崔舒窈转了转眼珠,看着元秀笑了笑。

“此处人声鼎沸,而且诸舟已经被汀上草木遮蔽,难以看得清楚,不如先还席吧?”柳折别见元秀目光沉冷,一言不发,担心她按捺不住,就在这里发作起来,圆场道。

裴二十三娘与裴二十四娘因为裴家的龙舟是头一个翻倒在曲江里的,正觉得心里不痛快,早就没太多兴趣看下去,便点了点头,问崔舒窈:“窈娘你才上来,要不要站在这里看一看?我们将位置让给你。”

崔舒窈瞥了眼元秀,口中道:“不必,这龙舟我也不是没见过,一起回去坐吧。”

“这是清忘观的守真道长。”回到席上时,裴二十三娘替她介绍道。

“守真道长?”崔舒窈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道长可是代玄鸿元君赴会的么?”

元秀稽首:“女郎说的是。”

一旁李绿艳瞥了眼她,附耳对崔舒窈低声道:“窈娘你敷衍这女冠做什么?”

“这女冠可惹不得。”崔舒窈暗捏了她一把,不动声色道,她游目四顾,笑着道,“卢九,我大哥呢?怎的我才来他就不见了?”

卢嘉行懒洋洋的吐出一枚细核,伸手一指斜对的雅间道:“裴灼受了点伤,杜七和杜十二替他收拾,崔大说他车上恰好有一盒御赐的伤药,亲自去取了。”

裴家姊妹顿时一惊:“六哥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裴二十三娘忽然指着李绿艳怒声道:“你方才说什么我六哥纠缠着你……”

“他从朱雀南街那边一路与我纠缠不清,到了芙蓉园前还拉着我不放,我一时不耐烦,反手抽了他几鞭,又没有伤筋动骨,有什么打紧?”李绿艳不以为然道,“杜七和杜十二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他们这般一弄,倒仿佛裴六被我打成什么了一样!”

“既然只是几鞭没有伤筋动骨,你何不也叫我们姊妹打上几鞭?”裴二十四娘怒叱道,“柳郎君,烦你将鞭子给我!”

“那是我的东西!”李绿艳叫道!

柳折别苦笑的将长鞭藏到了身后,劝道:“杜家没有叫医士来,想必是裴兄伤得不重,三位女郎还是不要吵了,先去看看裴兄的伤势如何?”

崔舒窈尴尬的按住了李绿艳,对裴家姊妹道:“裴六郎只是肩上和臂上被各抽到一下,衣襟有些破损,略有些淤伤,家兄看过说不要紧的,二十三娘与二十四娘还请放心。”

“窈娘,我们知道你与她李十娘自小交好,原本念着你与崔大的面子,倒也不想太过计较,只是家兄的为人这边坐着的都清楚得很,究竟为了什么人什么事才会一直追着十娘你不放,我们倒是很想听一听!”裴二十三娘闻言,拉了二十四娘一把,两人双双坐了下来,冷冷瞧着李绿艳质问,“若不然只听你的话,还以为家兄德行有亏呢!”

李绿艳哼了一声:“我不过是骑马经过他身边时,见他迟缓,不小心抽到了他一下。”

“阿姐,她既然不肯说清楚,咱们也不必废话了,只等着六哥出来或者崔大回来再问吧!”裴二十四娘眼睛一眯,冷笑着道。

崔舒窈一时间头大如斗,她的母亲王夫人出身于太原王氏,乃是王皇后的族姑,其外祖母却是河东裴氏之人,因此与裴家姊妹乃是姑表姊妹,而且同在长安,三人关系并不坏,更有裴灼与崔风物等人相交多年的情谊在前;而李十娘却是她关系最为要好的密友,两人情如亲生姊妹,如今两边冲突起来,她自然感到棘手。

这时候元秀却偏偏问了一句:“二十四娘,你们的六哥裴灼,可是字余光?若是的话,此事我在路上倒是恰好看到,这位李十娘子那一鞭抽得恰到好处,堪堪将前者新冠上面杜三郎这回回来特意赠送的一块青玉抽裂,当时那字余光之人身边还有友人相劝,让他念在一位子反兄的面子上多让着些……”

“六哥今日恰是与南阳张献同来!”裴家姊妹对望一眼,冷笑,“道长不知,那子反兄,正是李家十娘子的兄长李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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