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第二天就收到了顾青裴发来的资料,他自己看的同时,也把资料传给了他妈。
看了一上午资料,他腰酸背疼,突然想起来一上午没见到宋居寒了,他走出书房,隐约听到琴房传来钢琴声。
宋居寒在市中心的这套loft面积很大,有三百多平,楼上整个空间都是宋居寒工作的地方,有录音室和琴房,装修时候采用的都是专业级的隔音材料,所以宋居寒在楼上有什么动静,他不集中精神是听不到的。
他想起宋居寒昨天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不忍,从厨房盛了两碗刚炖好的龙虾浓汤,端上了楼。
他走到楼上,把托盘放到了地上,刚想敲门,却听着里面的琴声有些古怪。
他不懂音乐,但那琴声明显太过迟缓,虽然节奏都在点儿上,但绝不像宋居寒那样超专业级别的琴技能弹出来的。他心里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于是轻轻地推开了门。
宋居寒背对着他,肩膀有些歪斜,明显力气再往左边倾,右手灵活地滑过黑白琴键,可左手却显得有些僵硬,移动速率和右手无法相提并论,所以才造成了琴音忽急忽缓,为了迁就左手的节奏,右手也要跟着慢下来,才造成了何故听到的那样。
何故轻轻握住了拳头,脸色有些发白。
宋居寒突然负气地抬起左手,狠狠砸在琴键上,咣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杂乱的琴音,宋居寒疼得直抽气,弯腰抱住了左臂。
“居寒!”何故跑了过去,急道:“你这么用力干什么!你的骨缝还没完全愈合呢!”他心疼地抱着宋居寒的胳膊,宋居寒脸上那来不及收拾的挫败狠狠刺痛了他。
宋居寒怔愣过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什么时候进来的?”
何故握住他的手,沉声道:“你不要着急,复健是需要时间的。”
“我知道啊,我就是随便试试的。”宋居寒站了起来,“哇,你炖的汤啊,我刚才就闻到了,好香。”宋居寒说着就要过去。
何故一把抱住了他,以男人的力道用力抱着:“我们约定过什么?心里想什么,要说出来,你总跟我说手臂恢复了,为什么一直骗我。”
宋居寒身体顿时僵硬了,他沉默了好久,才慢慢软化下来,反手抱住了何故,闷声道:“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内疚,我不想让你多想。我说过,哪怕这条胳膊废了,只要你没事,我心甘情愿,只是不如以前灵活而已,真的不算什么。”
何故眼前浮现了那粗---长的铁棍狠狠砸在宋居寒手臂上的场景,那份恐惧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他更记得的,是当时宋居寒那坚毅的、强大的眼神,让他获得了最需要的安全感,也许就是在那一刻起,他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他不孤独,有个人愿意不惜一切保护他。他轻叹一声:“我相信你的手臂会恢复,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但你不该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我知道音乐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宋居寒笑了:“比不上你重要。”
“我和音乐不需要放在天平上衡量,我们都在。”
宋居寒的眼圈瞬间有些湿润,他舔了舔嘴唇,禁不住地笑,“你这么好的老婆,我上哪儿找去。”
何故也噗嗤一声笑了,用力捶了捶他的背:“来喝点汤,喝完我陪你练琴。”
“我才不练呢,你一天都不理我,现在好不容易来陪我了。”宋居寒端起托盘,放到了桌上,“我尝尝这汤。”
“我还是第一次做龙虾汤,小松怎么经常弄些不常见的东西来。”
“大多都是人送的。”宋居寒尝了一口,赞叹道,“真好喝,第一次做就做得这么好喝,我老婆真棒。”
何故翻了他一眼,笑着说:“你就贫吧你。”他也舀了一勺,“嗯,味道真不错,我在网上查的食谱,放了不少奶油,你少喝点吧,被vanessa知道了,肯定要嫌弃你。”
宋居寒满不在乎地说:“我胖了吗?没有吧。”
“没有,倒是我好像胖了。”何故摸了摸肚子,自从疏于锻炼之后,腹肌都有点松懈了。他在跟宋居寒以前,对健身没有任何概念,后来为了能站在宋居寒身边的时候少一些突兀,才开始学着修饰自己的外形,因为宋居寒,他确实留下了一些好的习惯。
“谁说的,一点儿都不胖。”宋居寒转着眼珠子,大约是想起了自己以前常嘲笑何故身材干瘦、穿衣服土,“你忘了我以前说的话吧,你就是胖了我也不在乎。”
何故笑笑:“我才不想发胖呢,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晨跑。”
“我怕你早上起不来。”宋居寒舔了舔嘴角,笑得像只餍足的猫,“尤其是晚上太‘劳累’的话……”
何故怕他越说越不害臊,赶紧把勺子塞进了他嘴里:“吃你的,话这么多。”
宋居寒低笑不止。
“对了,明天我陪顾总打球去。”
宋居寒的笑容僵住了。
何故赶紧加了一句:“你去不去?”
“打什么球啊。”宋居寒不太高兴地说。
“高尔夫啊。”
“天气这么差还打高尔夫,脑子进水了呀。”
“他也是有人约,我正好过去和他聊聊入股的事。”
“我去。”宋居寒用拇指蹭掉了嘴角的汤汁,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第二天早上,小松送来了一套新的高级球具。
何故无奈道:“你又乱花钱,我家里又一套。”
宋居寒给他带上鸭舌帽,宠溺地说:“我们家何故以后就要做生意了,商场上的人都势利眼,你不从头武装到脚,人家都不拿你当回事儿。”他笑着亲了何故一口,拐起胳膊肘,“来吧,你再带上我,绝对给你挣足面子。”
何故淡笑着跟他做了一样的动作,还晃了晃胳膊,“我带上你,不是应该你挽着我吗。”
宋居寒赶紧挽住他的胳膊,把脑袋往他肩膀上一靠,撒娇道:“何总,带人家出去玩儿啦。”
何故简直哭笑不得。谁能想象在人前优雅神秘的混血王子,会有各种各样令人大跌眼镜的行为?
司机把他们送到了会所,顾青裴已经在和一群老头谈天说地了,一群富商之间,唯独他又帅又年轻,一眼望过去,扎眼得很。
顾青裴看到他们,赶紧招了招手:“何故,宋大明星。”
“嘿哟,这不是那个明星吗。”一个老总惊讶道。
宋居寒露出专业笑容:“各位好,我是宋居寒。”
“我女儿可喜欢你了,可不可给我签个名啊。”
“没问题。”
会所里人不多,但所有的目光都被宋居寒吸引了,哪怕是完全不追星、不听歌的中老年男人,看到宋居寒那种几乎是带着侵略性的美貌,也难免要多看几眼。
顾青裴和何故站在一旁看着宋居寒给老板们的各路亲戚签名,顾青裴含笑道:“连这个年纪的人都知道他,宋居寒确实很火啊。”
何故点点头:“不过娱乐圈更新换代很快,过个几年,对他的热情就没了。”那个时候,宋居寒就可以和他自由地走在街上了吧……
“不错。”顾青裴笑着说。
“什么不错?”
“你和他,看上去很不错。”
何故不好意思地说:“凑合过吧。”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了会所服务员迎客的声音,俩人下意识地偏头,然后都愣住了。
今天的两个男人均是相貌不凡,一个霸气内敛,一个吊儿郎当,正是许久未见的原炀和彭放。
何故几乎能听到身旁的顾青裴吞咽口水的声音,他看向顾青裴,顾青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原炀,看不出思绪。
“哎哟,顾总?何故?”彭放夹着烟的手指了指他们,“怎么这么巧啊,那个……”他的目光落到了宋居寒身上,顿时和见了鬼似的,瞪着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到了原炀身上。
原炀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开了,然后径直走到了顾青裴面前,他轻笑道:“真巧啊,顾总。”
顾青裴云淡风轻地说:“可不是巧,京城这么大,随随便便就能撞上。”
“是啊,看上去就像我在跟踪你似的。”
何故跟彭放寒暄了几句,边下意识地往顾青裴身旁靠了靠,想挡住原炀,哪怕只是一点点。
平心而论,原炀变了很多。第一次见原炀,他留着恨不能剃光的圆寸,好像浑身上下都跟那短短的头发茬子一样,带刺,眼神冷傲,一股子仗着年轻跟全世界过不去的横劲儿。可现在的原炀,即便穿着宽松的休闲服,也挡不住那一股商务人士的干练和沉稳,不过两年时间,一个相貌丝毫未变的人,气质却可以天翻地覆。可这样的原炀,看着顾青裴时那种藏都藏不住的如狼似虎的眼神,让人打从心底里有些发毛。
“原炀?”宋居寒意外道,“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们。”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彭放一眼,“彭总。”
彭放讪两声:“你好你好。”他有点不敢看宋居寒的眼睛,毕竟心虚。
顾青裴没再给原炀单独说话的机会,给各位老板彼此介绍了一下,应付原炀的态度,跟其他人无异。
何故把宋居寒拽到一边,小声说:“是不是你把原炀叫来的。”
宋居寒眨巴着眼睛:“我叫他干嘛,我跟他又不熟。”
何故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一时也不敢确定。
宋居寒抱胸看着俩人,低笑道:“顾青裴这个人,连原炀这块硬骨头都能啃,难保他不去勾搭其他人,你可离他远点啊。”
何故轻哼一声:“顾总可比你克制多了。”
宋居寒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整个人都蔫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