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当时正在丽家的别院中修养,也就奇妙的逃过了这场灭门的祸事。
而第一个发觉丽雪灼还幸存着的人,却是纪悟言。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命中注定,一个早春的清晨,纪悟言在慕容家的后门墙角发现了昏倒在地上的少年。
苍白的脸色,发青的嘴唇,在梦中依然紧蹙的双眉,纪悟言想起了那个同样在梦里也皱着眉头的人。
由于不明他的身份,纪悟言没有告诉其它的人,只悄悄的把丽雪灼带回了偏院,安置在自己房中,取来退烧的药,煎好喂他服下去,又在房中守了他半日。
那时慕容涤尘还在上书房,整个偏院静悄悄的,累了好一会的纪悟言。也就不自觉的伏在床边假寐,没有注意到床上的少年慢慢睁开的眼睛。
刚醒过来的丽雪灼的有些茫然。自从接到灭门的消息,便再没有地方愿意收留他,所有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嘴脸,毕竟没有什么能惹得起拾月宫。
于是丽家唯一的公子不得已上了没骑过几次的马背,在哭泣告别了奶娘,去了他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如果武林中只有一个地方敢于和拾月宫对抗,那么毫无疑问应该是慕容世家。
也只有这个地方可以接纳他帮助丽雪灼。于是三天三夜,没一刻闭上眼睛的在马背上奔驰,在终于到达慕容家门口的时候,丽雪灼神经一松,摔下了马,从此不省人事。
而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没想到看到竟是这样的一个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美,哪怕是被称作“天下第一美人”的母亲。就是在画中,也没有见过这般美若天仙的人。
丽雪灼只觉得心口一松──他一定不会害自己的。于是睡意袭来,只来得及对刚刚醒过来的纪悟言说“我找慕容叔叔”便又重新昏了过去。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仍然是在原来的睡的地方,可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朦朦胧胧的看过去,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大约四十上下的方面男人,眉宇间一片肃然之气。
他旁边是一个与其年岁差不多的中年美妇。两人神色甚笃,一见便知感情极好。两人后面是两男一女。其中看来年岁最长的青年,满脸灿烂的笑容,长相是极英俊的,可就是有些不正经的感觉。
他正牵着一个娇小少年的手,乘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揉来揉去,直把那个少年弄得满面通红。
另一个是身材颀长的少年,修眉凤目,单看面貌是极清秀极漂亮的,可他目光似电,似有冥光夹着冰刀,直刺得人睁不开眼,哪里还有人敢看他面相如何,只觉得他浑身上下罩着千年寒冰,时不时的放着冷气,冻得人直打哆嗦。
他身后站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人,正是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个绝色美人。他此时正低眉敛目,沉静柔顺,可站在那个冰冷的人身边,也不觉得丝毫突兀,更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感。
唯一的少女,身材柔若细柳,可目光坚定,看来是外柔内刚之人。***一见丽雪灼醒过来,所有的人一起围了上来。慕容兴德也急忙叫过大夫再为他诊脉,直到确定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却又想到自己已经死去的好兄弟,当年也曾有指点江山、合斩群魔的快意,又不免有些伤感。
正在伤怀,却觉得自己已经被人紧紧扶住,回头一看,正是夫人卫流霜,两人对视良久,自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心中渐渐释然。
再诊的结果是丽雪灼并无大碍,只要休息一阵便可大安,慕容兴德夫妇这也才稍感安慰,又细细嘱咐了几句,正要退出去,却听丽雪灼一句“我要他陪我!”把众人吓得转了回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闲杂人等自动退开,迅速变得空旷的屋子中心,慕容涤尘突兀的矗立着。
所有人的下巴都几乎要掉了下来,一齐又把眼光转向了还坐在床上,看起来柔弱苍白、声音却并不小的丽家公子…不会吧,他真的好有勇气,居然要能把人冻出病来的慕容二少陪耶!
慕容涤尘微微挑眉,并不见什么表示。谁知丽雪灼却已经撇着嘴叫道“当然不是他啦,是他后面的那个…”
看着慕容二少眯紧极漂亮的凤眼,有一瞬间,大家同时觉得有一团乌云从他头顶掠过,气氛顿时沉重起来,良久无人出声。
就在这几乎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刻,慕容涤尘却侧过了身子,露出了自始至终站在他身后的人…纪悟言。扫过众人的表情,纪悟言习惯性的重新低了头,唇角挂上有些无奈的笑容。
看看好兄弟的遗孤,再看看自己的二儿子,连慕容兴德也觉得为难极了。这些年下来,他们自然明白涤尘身边是怎么也缺不了纪悟言的。可是,丽雪灼的第一个要求又怎么能拒绝?他新丧了父母,更应受人好好照顾才对。
而纪悟言的细腻温柔则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雪灼指明要他。“这…”权衡再三,慕容兴德终于开口“雪灼身子还弱,悟言,你就先照顾他一阵…”
“我不答应。”夹着些许冷意的句子打断了慕容兴德未说完的话,慕容涤尘抱胸而立,正过身体挡住了床上少年投向纪悟言的视线。稍稍向上翘的细长明眸锁在自己父亲身上,成功的让他把后半截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这话说得太绝,丝毫没留下半分回旋的余地,甚至连慕容兴德的面子也抚逆了过去,一时间竟没人知道该怎么接过话去。
再加上他武功文治修为许多地方,已经超过了身为武林盟主父亲,以前那孤独寂寥也已在身上没有了痕迹,人也越发显得冷血无情…这些年下来,无论承认与否,连慕容兴德对这个儿子也有几分畏慑,更别提其它的下人。
所以看着丽雪灼一下子涨得通红的脸,纵使都对这个看来有些嚣张又有些可怜的少年充满了同情,却没有人敢开口。只有纪悟言一个人暗暗摇头。怎么又把事情弄成这样?这人到真是不怕得罪全天下的人。说话也不懂得委婉…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和大家一样同时看着慕容涤尘冷峻的侧脸,大概也只有纪悟言一个人可以得出“可爱”的结论不过幸好的是,纪悟言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在心底叹口气,纪悟言面上又不自觉的泛起无可奈何的笑意,轻轻道“二少爷,就让我去吧。
表少爷刚过来,由悟言伺候熟悉些事务也是做下人的本分。”他这一出口丽雪灼到是高兴了,几乎要从床榻上跳下来。不过其它人显然没有那么乐观,仍是小心的观察着慕容涤尘的反应。
努力热回来由于慕容涤尘冷掉的场,纪悟言看向慕容涤尘的眼眸…希望他能体谅自己的苦心才好。可抬头的结果是只来得及看到冷面少爷眼中一闪而过的火苗,还有迅速转开的眼睛。
心中一阵苦笑,纪悟言急忙想牵过慕容涤尘的手,却被他躲开。然后,只丢下,一句“随便你”和消失在黑暗中孤独冰冷的背影。慕容涤尘就这样走了,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纪悟言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隐痛…恐怕是伤了他吧,可是自己还是不能放任其它人就这样误会他,即使绝大多数时候,这种努力是徒劳的。
轻轻吸口气,纪悟言又恢复了笑脸应人,转头对孩子发呆中的众人道“老爷、夫人、大少爷、小姐,你们也都累了吧。还是先去休息吧,悟言自会照顾表少爷的,请放宽心才好。”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才回过神来,又对丽雪灼说了些安慰的话,这才鱼贯的走出去。***等众人相继走出去,纪悟言掩了房门,又关了窗户,端过桌上的药,来到床边坐下。
舀起一勺轻吹几下,送到丽雪灼的唇边看他张口吞下,接着又是一勺,然后再一勺,再一勺,一勺一勺接一勺…纪悟言始终垂着眼睛,似乎完全看不到对方炽热的视线。
“喂,喂,你好歹说句话啊…”先忍不住的人是丽雪灼,侧首避开又送上来的汤药,他的声音夹着许多不满“我看你这么久,你好歹说些话吧。”闻言收回手,纪悟言终于正眼看向这个中气十足的病人,微笑道“是吗?悟言没注意到呢!”
他…他笑起来真不是普通的好看耶。丽雪灼心里恍惚的浮现出这个念头,马上在心中连扇了自己十几个巴掌…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了,自己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泄了底气?
于是丽雪灼也笑起来“悟言啊,能不能帮我的腿上药啊,我在马上几天几夜,腿被磨得好痛哦。”
这一笑却有说不尽的古怪。原本相貌平凡,充其量只到普通的少年,在这一笑之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似乎连空气也带上了甜香。当然,还有无边的诱惑夹在那慵懒的声音中。纪悟言拿药的手迟迟没有了动作,惹来丽雪灼更加妖冶的媚笑。
然后,刚刚换上的雪白宽松的裤子被蹬到了脚下,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少年还有些青涩的下半身,在月光下泛着莹光,带着淫荡的媚惑。
谁又能想到这平庸的面孔下藏着这样诱人犯罪的身体。感受着纪悟言专注…也是盯着自己私密处…的目光,丽雪灼一阵得意,几乎要笑出声来。
…当然,这时的慕容涤尘不会知道正在另一个院落发生的事。而且,许多年以后等他知道的时候,那发作时恐怖的情况连纪悟言也有些害怕…并不是仅仅让所有人爆血管那么简单…
此时的他只是一个人在偏院里生气,只把所有的杯子茶壶摔了个粉碎而已。其实他不是不知道纪悟言的想法,不是不知道他想要所有人都了解自己的苦心。
他是为了自己啊,他是想着自己才这么做的。在心里反复告诫了自己几遍,慕容涤尘索性拉过被子,蒙头上床睡觉,可翻来翻去,却直到半夜都没办法睡着,只得又坐起来,一把掀翻了桌子,又一掌把凳子劈成了碎片。
…听着偏院传来的巨响,纪悟言的嘴角微微抽搐,不过目光仍然不离丽雪灼的双腿间。半晌,终于开口“把腿再张大些…”丽雪灼心中一晒,正要开口嗤笑,却听得纪悟言几乎让他跳起来的下半句话“…否则我没办法上药。”
“你…”丽雪灼愣在当场,他还从来没有失败过的经验。不过纪悟言显然没有顾虑到他受伤的自尊心,只是自顾自的帮他在被马鞍磨破的大腿内侧上好了药。正要为他穿上散落的衣物,却被按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