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径自开门去了。我悄悄移到闻烈身边,攀住他的胳膊道:“其实海真,心里还是想着那个朱琛棣的。”
闻烈没有反驳,拧着眉坐下。我伸手揉揉他的眉心,小声道:“我虽然不太明白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误会居多,最大的障碍,好象便是这个皇帝。现在既然皇帝不再…”“小保…”闻烈声音有些疲累地叫我。
“什么?”我难得温柔地帮他捶肩膀,这几天为了我和黑帮的事,忙得他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从今天皇帝来此的情形看,朝廷上的压力应该也不小,见他终显疲态,不免有些心疼。
“你今天第一次见皇上吧?”“那是当然的。”这年月又没电视,平常那有机会见皇帝,连宫女太监也没见过。
“难怪被他骗倒。”闻烈冷笑道“我可是从小就认识他的。若论起演技来,天下除了那个狡猾的象狐狸一样的凤阳王,恐怕没人比得过了。”
“…啊?!你说他刚才在演戏?”我瞠目结舌。想我小保,两世为人,也算见过大世面,在那边时,什么天王天后,演技派偶像派,个个在我看来象玩偶,谁知今天竟栽在一个古人手中,白白付出了一点原本就少得可怜的同情心。
“他这个人生来骄傲、任性,最不能忍受曾经是自己的东西,突然被别人抢走。当年琛棣未见海真时,的确非常喜欢和亲近他这个大哥,什么都把他放在首位。
如果琛棣不是那样地看重海真,不是将他当作这世上最爱的人,这位皇帝陛下才没兴趣管弟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呢。
可一旦他发现自己竟被一个无名的平民少年挤到亲弟弟心中的第二位时,高傲的自尊心立即让他不惜采用一切手段来破坏。事到如今,若说他心疼弟弟还有可能,但要说他后悔曾对海真不利,我是半点也不会相信的。”
“那…他今天跑来演戏的真实用意是什么呢?莫非他已经怀疑海真还活着,来探你的口风的?”我心头涌起几分不安。“你还算聪明嘛,”闻烈半咸不淡地夸了我一句“不过他不光是怀疑,他已经求证过了。”
“啊?求证过了?怎么求证的?”我的胃口被吊得足足的,不知不觉已被闻烈拉在他大腿上坐着。
“奈奈的坟,昨天被人掘开过。”我大吃一惊:“皇帝还干挖坟掘墓的勾当?”***闻烈把头埋在我颈边不动,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我说:“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小奈的坟里只有一副猫骨,只是因为线索太少无法追查,所以到我这里来,希望装后悔骗我自动供出小奈的行踪…”
我的背后滚过一阵寒栗,抓住闻烈的衣襟道:“那若是让他发现了海真,岂不是会继续加害于他?”
闻烈叹一口气道:“没错,一旦真被他找着了,就算海翔带着小真躲到关外去也躲不过他的追击,到时候我就不得不和琛棣联手了。”
“找琛棣有什么用?他也没法子对抗皇帝吧?”我有些糊涂了。“琛棣跟他大哥感情虽然好,但毕竟相处这么多年,怎会不了解皇上的为人。他在北疆这两年可不是白白熬着而已,也为了预防皇上出尔反尔继续阻挠他与小真而做了一些准备。”
“准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那个家伙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琛棣再准备又能怎样?”闻烈微微一笑道:“大明天下,还有一块皇上根本动不了的地方。”
“啊?”我眼珠转了好几圈,脑中灵光一闪,急急地道“是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凤阳王?”
闻烈总算不打折扣地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目光,点头道:“是。凤阳王的封地在邺州,开国太祖特旨可独立制钱和养兵,并执有丹书铁券,只要他不起兵造反,皇帝无权动他一根毫毛。
只不过现任凤阳王生性古怪,只喜欢演戏,从不管闲事,只要他不感兴趣,天下大乱也休想让他抬一根手指头。”“那…琛棣…”
“琛棣其实是个相当聪明能干的人,尤其长于治水。他在北疆时与凤阳王打赌,治理邺州境内年年造灾的淮河,若是两年内成功,凤阳王必须答应他提出的一个要求。”
“那他赢了?”“赢了。”“也就是说,只要海真肯跟他躲到邺洲去,在凤阳王的庇护下,皇帝就奈何他们不得了?”
闻烈的唇边弯起一个笑,在我脸上小小啄了一口,摇头道:“小保,其实你也只是在不正常的情况下见过琛棣两面而已,所以不知道那个人也是心高气傲的,怎肯让心爱的人跟着他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啊?”“这种时候还客气什么,琛棣直接就要求凤阳王想办法让皇上无暇再管他和小真的事。”“那个凤阳王办得到?”闻烈傲然一笑,道:“如果我帮他,他就办得到。”我弹弹他的脸颊,打击道。
“你得意什么,还不是被人家朱琛棣算准了会出手。”“我出手是为了小真的安全,可不是帮他小子。若是小真不愿意再跟他在一起,他就算摆平了他大哥,也休想过我这一关。”
我失笑地在这个操心命的好哥哥胸口轻轻捶了一拳,道:“我还一直以为你没怎么管海真的事呢,结果连朱琛棣这两年的动静都打听得这么清楚。
你是不是从没遇到过什么事脱离你的控制啊?”闻烈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看了一阵,揽在我肩上的左手突然发力,想把我直接带进他怀中,送到他嘴边。
不过,我小保岂是那么容易就吃到嘴的,单凭一个凝视的眼神就想把我电晕了为所欲为么?早看出闻二少爷不着痕迹地拉我坐在他腿上就是居心不良,推是推不开,但我会滑,乘他刚刚发力那一瞬间向下软软的一溜,顺利脱离他的魔掌,逃到一边。
嘿嘿,曾有个前前前女友对我说过:“半推半就是最有情调的。”我今天来试试好了。闻烈扑过来捉我,还佯装生气地板着脸道:“林小保,你敢脱离我的控制?”
我仗着身子灵活在小花厅里窜了几圈,到底跑不过这个有功夫的人,被牢牢地捉起来关在双臂间,只能喘着气道:“…我…才不姓林呢…为什么卖给人家当下人就得…跟人家姓啊…”闻烈将我拖回原处坐好,有点粗暴地贴住我的嘴唇,在碾动吸吮的间隙含糊不清地说:“…不姓林…那就姓闻好了…闻小保…”说着就顺势扯开我胸口的衣襟,把脸埋在那儿闻了起来,还低声笑道:“小保闻起来蛮香的啊…”我被他弄得痒痒的,一边格格笑一边扭动身子闪躲,双手揪着他头发使劲向外扯,斥道:“闻烈!你干什么!大白天的…色狼!”
“大白天?天早就黑了…”闻烈将手从我上衣下摆探进去,害我不得不放开他的头发,忙乱地去压住那只禄山之爪。偷空向窗外看一眼,真的已经天黑了,急忙大喝一声:“STOP!”
闻烈有听没有懂,眼看上衣已快被他剥掉,我赶紧翻译道:“停止!停止!”二少爷勉强暂停住侵略动作:“什么?”
“天已经黑了!”“那不正好吗?”闻烈的手指已顺着背脊开始滑下。我急忙抵住他胸口,大声道:“可我们还没吃晚饭!”闻二少爷无力地瘫在我身上,磨着牙道:“你就为这个喊停?”
“是啊是啊,”我一面努力试图站起来,一面道“奇怪,为什么没人来叫我们吃饭?你不饿吗?”“饿,”闻烈双眼闪着绿光“饿极了。”
“那我们赶紧去吃…”“我就要在这里吃!”二少爷再次化身为狼,将我扑倒在地。有道是佛祖才会舍身饲鹰,我一个无神论的现代前卫少年,为什么要在这里饿着肚子喂饱别人啊?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
“小保乖啊,只要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闻烈轻声哄我。被他这样压在下面交缠厮磨,我也不禁微微喘息起来,不相信他会一下下就好,我提前开始叫痛:“好疼哦,地板怎么是硬的嘛…”
闻烈立即从我身上离开,将我从地上整个抱了起来。呵呵,还是会心疼啊,可以去吃饭了…舒服地挂在他身上,我准备到了院外再下地自己走,结果晃晃悠悠只走了几步,就被丢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
定睛一看,已身处一个小小的睡房内。“这是花厅的厢房,还将就吧?”闻烈零距离地在耳边问我。我的脸皱成一团。看样子二少爷还非得要先吃才行啊。
可想而知,直到打二更鼓我才最终吃到晚饭,那个吃得饱饱地从我身上下来的闻烈笑着坐在我旁边,说是陪我吃宵夜,结果却比累得眼皮直搭的我吃的还多得多。
第二天我实在想赖一会儿床,可闻烈必须要出去处理事情,求他几次留我自己在家睡觉未果,还是被拖起来打包带走,果然吃到嘴后就不如以前那么珍惜了…我咬他!
今天的主要行程是去给一些重量级人物送闻府小姐出嫁的喜帖。能让闻二少爷亲自上门邀请的人毕竟不多,所以日程很宽松,下午有一大段的空闲时间。我本想提议去看海真,但想想萧海翔对我的怀疑,忍了忍没说。
大概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本来一有空就会去看望弟弟的闻烈也没有任何要去浔水别院的意思,两个人难得一起信步在街上晃一晃地闲逛起来。
京城的街市我已逛过几次,但还从没跟闻烈在一起玩过。记得以前,不,以后,我在那边逛街的时候,情形才是风光,无论身边的人是谁,爹地妈咪也好,某位女友也好,玩在一起的哥们也好,随时都会注意我的目光所驻之处,若我盯着某件东西看的时间超过了五秒,就算当时没发生什么,三天之内这件东西一定会以各种各样的名义送到我面前当礼物,颇让我觉得自己是世界的焦点。
如今到了这里,混得虽然惨点,好歹也算勉强有了个恋人,不知是否还能延续往日的风光啊。游游荡荡逛完半条街,这期间闻烈也的确时时刻刻都在注意我的视线所在,但是…但是…气啊…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快走,那个有什么好看的!”“…”“有必要拿起来看吗?不用看都知道是假的吧?”“…”“你不是常说自己很有品味吗?”“…”“别吓我了,那玩意儿你都喜欢?!”“…”“你拿反了,头朝下你就算看一年也看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来…”“…”“…小保,那件衣服是人家洗了挂在那里晾的,不卖…”…就这样我忍了足足半条街的艰辛路程,最后实在忍不住,啪地停下脚步,面对闻烈大声道:“二少爷,如果你今天没带钱出来,就明白告诉我好了。”背后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回头一看,竟是闻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