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乐不思蜀…”再次小小声地反驳。“还顶嘴!今天晚上不许吃饭!”MYGOD!多没创意的惩罚方式。不过,好象还挺有效的。半夜时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根本没法入睡,跳下床来准备溜出去找东西吃,一打开门竟发现闻烈居然就站在门外,一时愣住。
“饿了?”他伸了一只手轻柔地抚摸我的脸。我点点头。“有没有反省?”另一手慢慢绕过我的腰际。我再点点头,当然有反省,再不反省的话恐怕连早餐都没得吃。身体被拥向一个温暖的怀抱,感觉到自己被他轻轻抱了起来,头枕在厚实的肩上,想到自己有麻烦时竟只想到要依靠这个认识不过半年的人,不禁有些辛酸起来。
“怎么了?很饿吗?”闻烈柔声问。“唔。”是很饿,只是除了饿以外,好象还有别的什么。感觉出他在移动,吱呀的推门声后,眼前有光亮,抬头看,已到了闻烈的房间,桌上摆满热腾腾的菜肴,都是我最喜欢吃的菜式。
闻烈将我放在桌边坐下,递过一双筷子,轻声道:“吃吧。”这时真的、真的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早上醒来,浑身酸痛,叹一口气,想想自己真是软弱,那么容易就被人家感动,竟由着他把气氛弄得那么柔情蜜意的,哄啊哄啊就傻傻地被哄上了床。刚刚挪动了一下身体,闻烈就贴上来在脖颈间轻轻地蹭,音调模糊地问:“你还好吧?”
很想回答还好,可惜答不出口。正郁卒地咬着被角,闻二少爷已起身快速地更衣洗漱,神情气朗的象一只吃饱喝足的猫,不,是狼!“小保,你是吃了早饭再睡,还是睡醒了再吃?”狼凑过来用爪子拨拨我的下巴尖。
“当然是先吃早饭!”崇尚健康生活方式的我坐了起来,唔,真痛!“你别动,先躺着,我叫他们把早饭送过来。”
我急忙捉住闻烈的袖子,气乎乎地道:“你是白痴啊!”就算再没有神经我也知道,一个男性的贴身小厮在主人床上躺着等人送早餐进来…这种景象实在不是能随便让人看的。***
不理闻烈的劝阻,我还是忍着痛爬了起来穿衣吃早餐。本来还想再去找海真,刚提了一下就被严厉否决,连出门也不许我跟,说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件,叫我好好休息一下。
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久,闻烈又折返回来,叮嘱我一个人在家时小心,特别要注意不能跟闻夫人单独在一起。
想想这人专门跑回来只为吩咐这样一句没营养的话真是好笑,闻夫人身边环绕打手时才可怕吧?单独和她在一起何惧之有?她是打得过我还是能色诱我?不过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我也只能笑笑答应着而已。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了无睡意,起来到闻烈的书房里去了一趟,发现已经有人打扫过了,无聊地在府里乱晃,遇到闻夫人的侍女小纹,说夫人找我。
正在踌躇是否该去时,闻大少爷闻潜路过,对小纹说闻烈带话回来叫我过去,让她回禀夫人,有事晚上二少爷回来后再说。
小纹迟疑一下没再多言,行礼离去。我知道闻潜说的不是实话,因为今天闻烈不会再来叫我,他进宫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所以我看向了闻潜。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直接地面对他,以前的他对我而言似乎只是背景的一部分。闻潜轻轻皱着眉,低声道:“你小心一点,不要和夫人单独在一起,很危险的。”
我吃了一惊,这句警告几乎和闻烈的话一模一样,莫非这位闻夫人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这时逦荆小姐从另一边走过来,闻潜也就没再多说,掉头走了。
下月就要出嫁的闻逦荆看起来容光焕发,虽然与姨母失和使得她的喜悦显得不是那么完美,但即将与爱人长相厮守的美景仍令她掩不住唇角的笑容。
我向她行礼,她很随和地笑道:“你今天没跟二哥在一起啊?”我也笑了一下,点头道:“二少爷吩咐我今天留在家里。”闻逦荆微微侧了一下头,向我倾过身子来,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小声对我说。
而变故,就是在那一瞬间发生的。在我的视线还未捕捉到不妥以前,背脊已感觉到一阵冷气,从逦荆陡然睁大的眼睛中我看到了危险,本能地向前一扑,眼角瞟到了白光,侧转身子护住逦荆向地面倒去,肩头感到一阵热辣的痛,耳边此时才有尖叫声响起。
用手臂支撑在地面,我抬起头,一个似乎只有在武侠小说或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黑衣蒙面人站在面前,手中的利刃寒光耀眼,一刻也不浪费时间地向我刺来。
抱着逦荆的身体在地上翻滚了两次后,我的抵抗能力到达了极限,紧逼而来的攻击似乎是躲无可躲,我闭上眼睛,心想:“原来在明朝,我也是如此短命。”
在预想的时间范围内没有感受到利刃刺入身体的尖锐感,耳边又听到异样的打斗声,睁开眼睛时黑衣人已经和人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开始缠斗,再仔细看一下,差点尖叫起来。
救我的人,竟然是闻太师。平日看起来行动迟缓的老人,原来竟有如此凌厉的身手,没过几个回合就将黑衣人点倒在地。
护院与家仆们此时才从四方涌过来,有人将我扶起来,有人在询问逦荆小姐有没有事,场面一片混乱。片刻后女眷们也相继赶来。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闻夫人一到就焦急地查看逦荆是否受伤,随后便严厉地询问我刺客的来历,以及为什么要杀我。
这也是我现在急欲知道的事情,所以当然回答不出来。闻夫人当即命人将我带到她房间等待她的讯问。
闻太师正在检查黑衣人的身体,似乎想搜寻出什么线索来,自然顾不上管我这个小喽罗,逦荆小姐已吓得话也说不出来,被人扶回房去,小姐与英儿花容失色地站在外围,我也只能送过去一个微笑来安慰这两个为我担心的女人。
在房内闻夫人反复地询问我刺客是谁以及刺杀我的原因,期间管家曾请求她先让我包扎伤口,被厉声斥退。
闻潜也赶来想要帮助我,同样也被喝退了出去。一开始我还试图让她相信我确实对这场刺杀一无所知,但肩伤的血液不断地流在地板上,身体内的力气也渐渐被抽离,当我只能无力地坐在地板上时,才惊觉所有人都已被屏退在门外,只有闻夫人与我单独在一起。
她已不再追问刺客的事,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不断流出的鲜血。我撕开衣衫的一条想要自己包裹一下,但手被她牢牢地攥住。疼痛感已消失,这个女人冰凉的手指清晰地告诉我,她想让我流血而死。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除了曾跟她顶过嘴以外,我有其他伤害她的地方吗?她的唇角绽出淡淡地笑,轻轻道:“小烈是我的,我现在只有他这个儿子了,你们知不知道为了得到他我付出了什么?你们谁也抢不走他,不论是海真,还是你…”“海…海真…?”我的额头开始渗出薄薄的虚汗,眼前闪过海真柔和美丽的面庞,和那淡淡的纯净的笑意,怎么会、怎么会有人忍心动手想要杀死这样善良无害的人?
“他的命真是大…我一刀下去后血就象泉水一样冒出来,比你现在流的快多了…可他竟然没有死…不过今天,你恐怕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了…”
她用毫无起伏的音调道。我的心脏开始收缩。海真…还有海真手腕上刺目的伤痕,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原来这道伤竟是闻夫人留下的。
想象不出当时的闻烈是何等的愤怒与伤心,母亲,与最爱的弟弟,被如此的伤害,却又无法复仇。此时的我,似乎开始理解为什么在他心中,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对母亲的爱与同情了。
“你真的曾经爱过闻烈吗?不是因为他是你拴住丈夫的工具,而只是因为他本人而爱?”我知道此时这样的问题即苍白又可笑,但却忍不住要问。
“那孩子本来就只是工具而已,”闻夫人的脸上浮现出愤怒的情绪,她发泄似地道“他娶了我,却好象只是对父母交差,自从生下女儿后就再也不碰我…只有一个女儿的话我什么也保不住,所以我想方设法生下这个儿子…果然…只要有小烈在,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抛弃我…所以我决不会放开小烈,我要让他娶我选的女人,永远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我轻轻叹息。可怜的女人,心智已完全丧失了,所以她看不到儿子早已不是她可以掌握和控制的人,看不到丈夫已放弃与她进行任何形式的沟通,她只能疯狂地伤害别人以换得假想的安全与平衡。
头似乎越来越重,手腕已经被放开,却再也无力去处理伤口。那个一生都在用错误方法保护自己的女人如冰雕般站在我面前。
也许今天我会死…也许不会…但这个女人,却永远也没办法保住她自己的儿子了。闻烈不会原谅她。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个,心里竟有淡淡地甜意…
***先是听到耳边萦绕着分辨不清的声音,慢慢的,其他知觉也开始复苏,身体火烧一般的热,喉咙也很干涩。
吃力地撑开眼皮,在一片模糊的色彩中渐渐认出靠在我枕边的那张脸,紧蹙的眉头,憔悴的面色,一绺黑色的头发搭在青黑的眼圈上。他静静地睡着,但呼吸非常的不平稳。我的视线掠过他移向室内,有个温柔的人披着白衣伏在桌边小憩。
此时我已经确定,这里不是闻府,这是浔水别院。只轻轻动了动指尖,闻烈立即惊醒,大手抚上我的额头,他试探着轻声叫道:“小保,你醒了吗?”海真也赶到床边,一边用指尖测试我的温度,一边柔声道。
“小保,你有没有哪里痛?”我艰难地摇摇头。真是不痛,连肩膀也不痛,只是全身发软无力。闻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把头埋在我颈边,用力地抱起我的身体。他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印在我颊边的唇也是冰凉的。
可怜的孩子,这是他第几次承担母亲的错误?努力积蓄起一点力量,我抬起手臂回抱住闻烈,缓缓地拍抚着他的背脊。
“小保…小保…原来…我也会这么害怕…”他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带着重重的鼻音。我想开口,却发现嗓子干的发不出声音来。
“让小保喝点水吧。”海真总是在最恰当的时侯出现。甘甜的水伴着真挚的微笑,我突然发现海真并不仅仅受着照顾与保护,其实他才是那个一直无条件在支持和关心闻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