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曦透入窗棱,投射下一地斑驳的光影,阿语睁开微涩的双眼,翻了个身,捂着被子,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来到这个异世,还是头一遭赖床,不想动,因为昨晚几乎一夜未眠,想了很多很多,过往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不停的转动。
不敢说在这个异世里,她的表现的有多好,只求问心无愧,对阮家她尽了力,对娘亲尽了孝,给过一些人机会,但是把不把握是她们的事情,对轩辕奕……阿语皱了皱眉,其实昨日在钟粹宫,那样的回答有点冠冕堂皇的嫌疑,其实平心而论,即便没有柳姿,她也不会接受轩辕奕的感情,无他,不爱既是理由,她不会因为感动就以身相许,不是谁爱她她就要给予相等的回应,爱情不是感动,更不是同情与怜悯,所以,她无需愧疚,只有期待,希望轩辕奕终有一天能明白,爱情不是感动,更不是同情与怜悯情之所系,唯有两情相悦,希望轩辕奕终有一天能放下执念,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对柳姿,阿语确实有几分愧疚,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切皆是命运弄人,她无法跟柳姿解释,这种事越描越黑,只能让时间去证明,只能在心底送上默默的祝福,母子平安,然后,有那么一天,柳姿能得到真爱。
当然,想的最多的还是轩辕昊。他的优雅,他的沉静,他的睿智,他的温柔,他恍若谪仙的姿态,他回眸淡淡的一笑,倾了她的城,惑了她的心,当她愿意把心底的秘密与他分享,当她无助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她就知道自己无可就药,一生一世一双人,也许是从古到今,每个女人的梦想与奢望,但是,拥有现代灵魂的女人更知道去争取,所以,昨日的厚颜,阿语并不惭愧,与其漫漫余生在后悔和遗憾中度过,不如勇敢的争取一回,很庆幸的是,她赢了,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没有给自己留下遗憾。
回想起昨日回府时,家人那不可思议表情,清醒后发自内心的喜悦,阿语更担心的是轩辕奕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怒或是伤?以她对轩辕奕的了解,他一定会来找她。
阿语用力闭眼,在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该来的终归要来,那么就做个彻底了断吧!
“阿语起来没,快起来啊!”是阮思萱的声音。
“还是让她再睡一会儿,昨日她可是累坏了……”俞又蓉好心的为她说话。
“不行,家中姐妹们可都还等着我呢!”阮思萱不依不饶的敲门:“阿语,起来了,再不起来,我可就闯进来了……”
阿语失笑,阮思萱这急性子啥时候能改改啊?
“起了起了,稍等一下。”阿语速度起来穿衣。
刚扣好盘扣,阮思萱就推门进来了。
“阿语,你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峰回路转的,简直比戏文里唱的还要精彩,把大半个京城都给震动了,不是,应该是整个京城都轰动了,你赶紧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脱困的?为什么德妃娘娘会召你入宫?怎么无缘无故的成了容安郡主……”阮思萱噼里啪啦的抛出一串问题。
俞又蓉有些同情的看向阿语,也就这个阮四小姐,敢这么直白的问出大家都想知道的答案的问题。
阿语看着一脸求知欲的阮思萱和一脸悲悯神色但眼神里亦闪烁着八卦光芒的俞又蓉,蹙眉苦笑道:“四姐,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个?”心里却在想,这么快就满城风雨了?是阮思萱夸张,还是轩辕昊刻意为之?
“从你被掳说起,从你脱困说起,从你入宫说起,从你……”
阿语被她一串排比句搞的头疼,求饶道:“四姐,我刚睡醒,脑子还迷糊着呢?能容我先洗漱洗漱,清醒清醒否?”
阮思萱考虑了一下,摆出一副暂且放你一马的姿态,说:“那你快点,祖母和我娘她们还在前厅等着呢,我的时间可不多。”
“伯祖母也来了?”阿语微微诧异,随即一想,她是阮家的女儿,如今她这么突然的顶了个容安郡主的头衔,阮家人的震惊可想而之,于情于理,都要过来关心一下的。
说辞是昨日就与轩辕昊套好的,只说德妃娘娘召她入宫是想请她特意为德妃娘娘调制一款特别的香水的,其余的就不必细说,让大家自己去想象。
阮思萱显然对这样简单的回答很不满意,刨根究底的不肯罢休,弄的阿语很无奈:“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德妃娘娘的眼,还想给我赐婚,这一指便指到了晋安王世子,我当然反对啊!我和阿彻只是好朋友而已,然后……事情就这样了啊!”
终于又挖出一条有点价值的消息,阮思萱略感安慰,要不然怎么过得了八妹九妹的关。
俞又蓉恍然,继而向阿语投来感激的一瞥,阿语与她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三人这才一起去前厅见长辈。
冯老太太从俞氏和秦氏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冯老太太感慨道:“正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秦氏亦是感叹:“伯祖母此言甚是,这是阿语的造化,更是阮氏祖宗的保佑。”
这句话是每个阮家人的心声,但出自秦氏之口,更让她们觉得骄傲,阮氏历劫不垮,是祖宗保佑,阿语能成为容安郡主更是祖宗显灵,阮氏今非昔比,但百年望族的声威还在,如果阿语不是出自阮氏名门,德妃娘娘岂能对阿语另眼相看,晋安王又岂会认阿语做义女?
最后冯老太太一行满意而归,临走时对俞氏和秦氏说:“晋安王认阿语做义女是天大的荣耀,阿语成了容安郡主更是阮家的荣耀,你们与晋安王商议商议,若是晋安王不反对,咱们定个好日子,好好摆几桌酒席,庆贺庆贺,这认义女也是件大事。”
俞氏自然应允。
阿语却是心知这大办酒席之举,晋安王是不会赞成的,昨日去拜见晋安王,晋安王虽然对她亲和有加,但她也不是傻瓜,不会看不出晋安王那温和的表情下,透着的无可奈何,说穿了,这只是一场交易,晋安王在朝中素来独善其身,从不公开表示自己支持谁,但是,阿彻与轩辕奕深交,晋安王并未阻止不是?不阻止就是一种默许,就是一种态度,晋安王其实是支持轩辕奕的,而轩辕昊不知用了什么筹码说动了他,或者是令晋安王不得不配合,内情不得而知,但事实就是如此。好在伯祖母的话留有余地,酒席要在征得晋安王的同意才办,娘和她不会太过为难。
大家送冯老太太出门,却见崔老太太和周氏正在大门口跟俞府的下人理论。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这位可是容安郡主的祖母,我是容安郡主的四伯母……”周氏很理直气壮的说。
阿语低声问俞又蓉:“我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她们上门来过吗?”
俞又蓉鄙夷的摇摇头,小声说:“自打上回她们来闹事,我娘就命门房不许放她们进来。”
旁边的阮思萱冷冷一哼:“亏她们还有脸来,不曾雪中送炭不说,落井下石的事却干的不少,如今谁要她们来锦上添花。”阿语失踪以后,大家都很着急,几位伯父也派了人手到处寻找阿语,这位二伯祖母和周氏倒好,什么忙不帮还说风凉话,说阿语指不定是跟哪个野男人私奔了……这话要不是祖母严厉交代不许告诉阿语,她非得告诉阿语不可。
正在交涉的崔老太太和周氏看见冯老太太一行出门来,顿时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周氏道:“伯祖母,我和婆婆一早去了里仁巷,本想与伯祖母相约来看阿语的,没想到伯祖母先来了。”
阮思萱看到周氏一副谄媚的嘴脸,心中怒火就霍霍的往上窜,阴阳怪气道:“怕是自己没脸来,找人壮胆吧!”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又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到。
冯老太太略微回头睨了阮思萱一眼,眼里有些许的责备之意,阮思萱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崔老太太饶是皮厚也不由的老脸一红,被阮思萱说中心事了。昨日得到消息,她就后悔了,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阿语有这样的造化,她就不该跟俞氏弄的这么僵,可是再没脸,她也要舔着脸来修复与俞氏母女的关系,搭上了晋安王这座大靠山,莫说在阮氏一族可以挺直了摇杆说话,就算在进城横着走也是可以的,只要晋安王随便一句话,将来瑞哥儿的前程就有了保障,比起这些,她这张老脸又算得了什么?
周氏本想教训阮思萱的无理,可姚氏那吃人的眼神和许氏冰冷如霜的脸,把她刚兴起的念头给生生压了下去。
冯老太太喜怒不形于色,淡然一笑:“老妯娌来晚咯,阿语和俞氏这会儿要去晋安王府,你还是与我一道先回吧!”
阿语意外的看着伯祖母,没想到伯祖母扯谎的本事也不小,伯祖母这是给她和娘挡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