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这边催的紧,秦氏却是犹豫不决,阮家大公子这个人她看着倒还顺眼,斯斯文文是个老实人,品貌不俗,且又有功名在身,若是走走关系,进翰林院也是有可能的,她不图蓉姐儿嫁的有多么风光,只希望蓉姐儿找个可靠的,只是……总还不是最称心的,秦氏想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人选。
阿语旁敲侧击,试探俞又蓉口风,俞又蓉却是没有半点兴趣,阿语心知阮思承是没戏了,便让娘少使些劲,阮家那边先敷衍着。
自打香水配方交给了阮思萱,阿语就放手让阮思萱去调制香水,虽然阮思萱提炼的香精,香味和纯度都不及阿语提炼的效果好,但也差不离了,不是特别敏锐的鼻子辨别不出来。
“阿语,用这个不会影响香水质量吧?要不,这些就作废?”阮思萱自我要求严格,觉得很不安。
阿语淡淡一笑:“没关系,就你调的这香水已经比很多调香师都要好了,值这个价。”
“可还是不如你。”阮思萱怏怏道。
“你才学多久,慢慢的会好起来的。”阿语鼓励她,阮思萱的天分已经很不错了。
阮思萱的脸这才阴转多云,决然道:“我会再琢磨琢磨,一定要做到最好。”
两人又在调香室里忙碌了一阵,阿语说要去看看九婶,阮思萱也要同去,因为阿语的关系,阮思萱跟九叔一房也自然而然的亲厚起来。
阮文清的新住所离香水铺子不远,所以,阿语和阮思萱就步行过去,走了没多远,只听前方一阵嘈杂,行人纷纷避走,阿语拉着阮思萱也避到路旁,须臾只见一队数百人的官兵小跑而过,步伐整齐,嚓嚓嚓,震的人心发颤。
“怎么回事?大白天的。”阮思萱低声道。
阿语心中凛然,看来是有事发生了,只是不知道是何事。
一旁的行人纷纷交头接耳,神情惶恐,阿语竖着耳朵,听见有人在说:“京城要出乱子了。”
“是啊!有好几户官家都被官兵包围了,现在不知道轮到哪家倒霉……”
“这动静可真不小,是不是又出什么大乱子了?”
阮思萱是见识过抄家的情形,心有余悸,拉拉阿语的衣袖:“阿语,咱们还是赶紧回吧!”这个时候还是莫出门的好。
阿语思忖道:“也好,我先送你回去。”
把阮思萱送回铺子,阿语就去了天香楼,她认得刚才那队官兵是禁卫军,禁卫军都出动了,肯定是出大事了,阿语担心轩辕昊,虽然她从未问过轩辕昊会怎么复仇,就算问了,轩辕昊也不一定会告诉她,但她知道这事万分凶险,阿语只怕今天的事情跟轩辕昊有关,所以,她去天香楼找轩辕彻问问。
然而轩辕彻也不在天香楼,天香楼的伙计说他几天没来了,阿语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等她出了天香楼,街上的情形更乱了,不时看到有官兵当街抓人,遇到反抗的,就地格杀,真真有一夕之间风云变色的感觉。
算了,先回家,说不定舅舅知道内情。
阿语回到俞府,才知道舅舅他们都被拘在户部了,消息还是舅舅身边的小厮跑回来传信的。
俞府上下人心惶惶,秦氏神色凝重,强作镇定,派那小厮再去户部打探消息,命下人关好门户,谁也不得出去。
俞又蓉脸色苍白,惊恐不安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紧紧拉着阿语的手:“阿语,你说我爹会不会出事?”
这场风波来的莫名其妙,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阿语安慰她:“别怕,舅舅是才来京城上任,平日恪尽职守,就算别人都有事也轮不到舅舅。”
秦氏一言不发,心里想的也是阿语这句话,话虽这么说,可官场的上的事又岂能用简单的是非对错来衡量,无妄之灾并不少见。
俞氏思忖道:“事情来的太突然了,阿语,你是不是去找晋安王世子问问?”
“我已经去找过了,世子不在,说是好几天都没去天香楼了。”阿语如实道。
俞氏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无奈道:“那咱们就只能等了。”
秦氏勉强挤出个笑容:“大家不用担心,老爷不会有事的。”
阿语很佩服舅母,这个时候还能这么沉的住气,可她沉不住了,连户部的官员都被拘了,可见这场朝廷的大地震威力不小。
“娘,我出去找个人,或许这人知道怎么回事。”阿语说着就往外走。
俞氏急声唤道:“阿语,现在外面乱着呢!不安全。”
“是啊,阿语,外面太危险了。”秦氏也出声阻拦。
阿语莞尔:“舅母、娘,我会小心的。”
“这孩子……”俞氏追到门口,阿语已经不见了。
秦氏忙喊下人:“关好门,别让表小姐出去。”
俞氏摇头:“算了,就算关着门,阿语照样出得去。”
秦氏愕然,难不成阿语还会飞檐走壁?
阿语一口气跑到卫衣巷,今日的乌衣巷跟往常一样静谧的可怕,连只苍蝇都看不见,阿语心念一动,进了空间,催动念力,瞬移进了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沉静,死一般的沉静,阿语感知着外面的情形,心情越发沉重,乌衣卫全体出动了吗?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枕霞宫里,轩辕昊悠闲的抚琴,外面的狂风暴雨似乎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处于风暴中心的这方小小依然是清风徐徐,暗香幽幽,没有人知道康仁十四年的这场政治风波正是眼前这个双腿残疾,神情悠然的男子之手,这双能奏出绝世之音,亦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此时,京城到处在抓乱臣贼子,人心惶惶,此刻一干大臣跪在御书房外,人心慌慌。
轩辕奕和另外几位皇子则跪在御书房内,以首伏地不敢言语,因为,此刻那架龙座上的人,神情阴郁的可怕。御书房内乌云密布,闷雷滚滚。
一切皆因为,太子谋反了。
太子谋反,说来可笑,被立为太子,就是大康未来的帝王,只要等皇上驾崩,他就可以顺位而上,名正言顺的坐拥万里江山,何须谋反?
然而一条条证据摆在眼前,太子竟是早就与平南王勾结,参与了平南王造反一案,原本圣上也是将信将疑,面对如山铁证,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造自己的反,派了禁卫军前去东宫将太子抓来质问,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太子竟然逃了,更令圣上龙颜大怒的是,禁卫军在东宫搜出了龙袍。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可这个儿子要造老子的反,要夺老子的江山,简直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轩辕奕手心里都是汗,他一直在想办法废太子,没想到果真就抓到了太子的把柄,王珫竟是周皇后的人,光凭这一点,就足以把太子拉下马,将他打落尘埃,再无翻身之地,更没想到的是,太子会心虚而逃,禁卫军还在东宫搜出龙袍,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无可活。他只想夺这个太子之位,但是没想过要太子死,然而……这次,恐怕太子是死定了。他该高兴的,多年筹谋,终于成功在望,可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贵妃娘娘……该喝药了。”一名宫娥端了药撩开明黄的绞纱云帐,对着床榻上那位面色蜡黄,形容憔悴的娘娘说道。
沈贵妃无力的睁开眼,浑浊的眼珠子迟钝的转了转,有气无力的问:“皇后那边怎样了?”
宫娥默了默,低低道:“回贵妃娘娘,皇后……皇后已经被打入冷宫,等候发落。”
干燥的有些开裂的嘴唇微微扬起,衬着她枯黄的面色,消瘦的容颜,显得有些狰狞:“是吗?她也有今日。”
“贵妃娘娘,喝药吧!药该凉了。”宫娥柔声催促。
沈贵妃皱了皱眉:“这药不喝也罢!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好不了了,沈贵妃在心里重复了一句,深感悲凉,不知何故竟染上这等恶疾,药方开了一张又一张,药喝了一剂又一剂,然而,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了,太医院的都是一群废物,沈贵妃郁郁的想。本来她很不甘心,她要死了,再也赢不了皇后那个贱人了,没想到,在她闭眼之前还能见到那个贱人的下场,也算是有所安慰了。太子一倒,太子之位非她的奕儿莫属,哈哈哈……
宫娥看着沈贵妃时而眉头深皱,时而痛苦不甘,时而又大笑,心中惧怕,莫非贵妃娘娘的病情又加重了?
沈贵妃没有发现宫娥的异色,兀自沉思,枕霞宫里那个废人,还是不能让她彻底放心啊!按说他已是废人一个,无法对奕儿造成什么威胁,经她这么长时间的观察,那个废人似乎再没有野心了,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太过淡然,淡然接受他残废的双腿,毫不关心宫中的争斗,终日抚琴弄箫,一派与世无争,可他原来不是这样的……还是因为她自己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