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正式开机时间定在十月二十三日。
因为是一部武侠题材的电影,周琬盈饰演的女主角有很多打戏,为了保证打戏部分的质量,周琬盈提前一个月就进组训练。
孟澜导演对演员要求严格,整部电影拍摄期间,周琬盈的体型都要严格控制,不能胖一分,也不能瘦一分,身体要轻盈利落,打戏要有力量。
即使已经提前一个月接受训练,真正在片场拍摄起来,周琬盈还是经常受伤。吊威亚吊到腰疼,每天回酒店,腿上都有淤青。
这还不是最折磨人的,最折磨的是孟澜导演出了名的严厉,一条拍不过可以一直NG。
周琬盈本来对自己的演技还算有自信,直到她有一个哭戏的镜头NG了一整天,导演还没有骂她,她自己已经情绪失控,中场休息的时候,躲到洗手间去哭。
她给远方的朋友打电话,哭着说觉得自己不适合演戏,想离开这里。
她进入这一行快四年,曾经天天在片场跑龙套,接不到戏紧巴巴地过日子也没有哭过。
她一直很乐观,可这几个月的经历令她开始胆战心惊,今天一直NG的事情终于成了一个爆发点,令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来。
电话那头,陈越刚刚到火车站去接了客人回客栈。他认识周琬盈的时候,她才十六岁,从大山里跑出来,留在客栈做工。
老板见她年纪小,又从山里出来,欺负她不懂事,给她开一千五的工资,但是客栈里什么杂活都要她做。
要负责打扫客房,洗床单被子,忙的时候还要去厨房打下手,洗碗的活儿也是她的。一个小姑娘,一双手整天泡在水里,忙得没有时间休息。
她那时候不和任何人交谈,几乎对所有人都有很强的警惕心。神情木木的,唯独那双眼睛,漂亮得令人无法忽视。
过了很长时间,陈越才终于和周琬盈混熟。
还是因为有客人对周琬盈毛手毛脚,陈越帮她骂了那个客人,周琬盈才开始拿他当朋友。
有一次过中秋节,店里其他员工都放假回家了,只有周琬盈和陈越没回去。
两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月亮。
陈越问起周琬盈家在哪里。
周琬盈望着远处发呆,沉默了很久,才说:“我没有家。”
那天晚上,陈越知道了周琬盈的身世。
她家在很贫困的山区里,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
弟弟出生的时候,她上小学三年级,学习很好,但她爸爸不准她继续上学,让她在家里照顾弟弟。
她被剥夺了上学的机会,每天背着小弟弟,站在家门口,看着别的同学去上学。
她一天一天长大,出落得窈窕玉立,大哥结婚,要在城里买房。父母拿不出钱来,便打起她的主意,她才十六岁,父母就背着她帮她说亲,要把她卖给村子里一户有钱人家换彩礼。
她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半夜揣着她偷偷藏的几百块钱,从家里逃出来。
逃亡的过程,一路上像个惊弓之鸟,很怕被抓回去。直到坐上火车,一颗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她并不知道要去哪里,身上的钱不够再继续坐火车,她便下了车,流落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禹州。
当时和陈越讲起这些的时候,周琬盈都没有哭过。
她只是木然地望着远方,不知道人生的方向在哪里。
后来有个经纪人来禹州旅游,看到周琬盈,非常惊喜,夸她漂亮,夸她长了一张电影脸,一双眼睛会讲故事。
周琬盈对人有本能性地警惕,起初并没有搭理对方。
但那个经纪人在客栈住了大半个月,拿出各种证据证明自己真是经纪人,想游说她做演员。
半个月后,周琬盈终于被他说服,由陈越陪她去了一趟北城。
那个经纪人入职在一间小的娱乐公司,那间公司也确实出品过几部电视剧。但周琬盈签约的时候,那间公司已经在倒闭边缘。
三个月后,公司破产,当初带周琬盈到北城的经纪人也转行回了老家。
周琬盈就这样在北城留了下来,开始了她在各大剧组跑龙套沉淀演技的演艺生涯。
可即使过去几年一直在片场跑龙套,在一些电视剧里打酱油,每次给陈越打电话的时候,她都很乐观,讲的都是她今天又演了一个有台词的角色,或者是又发现了一间好吃的小面馆。
诸如此类的生活小事。
在陈越眼里,周琬盈一直很热爱生活。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哭,匆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导演骂你了?”
周琬盈紧握着手机,蹲在洗手间哭,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面上。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一直NG才哭,而是因为这几个月来,她一直生活得胆战心惊。她最近常常做噩梦,梦里总是重复那晚在电梯发生的事,覆在她胸上的,男人的人……
可她不能和陈越讲这些,哭了很久,哽咽地说:“陈越,北城好大,我觉得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三个月的电影拍摄,终于在一月底圆满杀青。
电影虽然拍得很辛苦,周琬盈也私底下情绪崩溃哭过几次,但最后杀青那天,她得到孟澜导演的夸奖。
孟澜导演说,他执导四十几年,她是他见过,为数不多,很能吃苦的女演员,并且演技也很灵动。
这对周琬盈来说,已经是天大的鼓励。为着这点认可,她觉得她还有勇气继续在这行走下去。
杀青之后,周琬盈从敦煌剧组回到北城。
那时候已经快要过年,娱乐圈的各种活动很多,休息一天后,张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要带她出门交际应酬。
从片场回到娱乐圈的日子,对周琬盈而言,就又回到了胆战心惊惊弓之鸟的状态。
每次被张玥带去饭局,她都犹如创伤性后遗症,全程都很紧绷。
但即使已经很努力保护自己,偶尔还是会被占便宜。
年底的一场饭局上,一个制片人仗着喝醉酒对她毛手毛脚,到后面越来越过分,那只咸猪手摸到她大腿上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泼了对方一杯酒。
她这一杯酒泼出去,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坐在她旁边的张玥也愣住了。
她赶在那个制片人发火前,匆匆离开了饭局。
这件事的后续自然没有她的好果子吃,张玥回到公司将她大骂一顿。
她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心生厌倦,对娱乐圈也有了远离的心思。所以由着张玥骂她,并不还嘴。
但她那个时候已经拍了孟导的电影,电影上映在即,她几乎是可以预见地即将声名鹊起。
张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她,将她大骂一顿之后,还是出面去帮她摆平这件事。
那天她在公司待到很晚,不想,也不敢一个人回家。
晚上,她躲在洗手间里发呆。
有两个加班的女员工走进来,两人在隔间里聊天。
“周琬盈胆子真的大,在饭局上敢朝制片人泼酒的,她是第一个吧。”
“其实也不能怪她,有些男人真的恶心,仗着自己有点权势,就各种占女演员便宜,下流死了。”
“但是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啊。你要么自己家里有钱有背景,那自然没人敢碰你。要么你就自己努力往上爬,有朝一日成为资本,也没人敢随便拿捏你。不过这个过程中会遭遇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所以我说颜卿聪明,早早就给自己找到靠山,背后有人撑腰,就算有些恶心男人想要图谋不轨,也得掂量掂量她背后的人,自己惹不惹得起。”
“像周琬盈这种,没靠山没背景,还长得贼漂亮的,在这一行里想要全身而退,怕是比登天还难。”
这天晚上,周琬盈留在公司的化妆间里睡觉。
可她其实根本睡不着,蜷缩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无边夜色,只觉得浑身一阵一阵地发凉。
她感觉自己深陷在一张巨大的网里,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整个新年,周琬盈都待在公司宿舍,哪里也没去。
她的电话也静悄悄的,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只有除夕那天晚上,陈越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她犹豫着,想和他倾诉,但听到陈越那边也很热闹,似乎是家人在喊他去吃饺子。
她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和家人团圆的日子,话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笑着说:“好了,你去吃饺子吧,我也要吃饭了。”
“行。”陈越道:“回头再打给你。”
“好。”
挂了电话,周琬盈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呆。
窗外是北城繁华热闹的新年,她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在房间里,于是换上衣服,也出了门。
北城的新年很热闹,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家人,也有成双成对的情侣。
周琬盈买一串糖葫芦,坐在公园外面的长椅上。
她一颗一颗慢慢地吃,等把糖葫芦吃完了,她的心也似乎没有那么空。
把糖葫芦的竹签扔进垃圾桶,她双手揣进大衣兜里,独自慢慢地往回走。
大年初四那天,可以开始到别人家里做客。
周琬盈花了好几万块,备了一份厚重的礼物,到孟澜导演家里去。
去之前,她特意打过电话,询问是否可以过去拜访他。
孟澜已经近七十,儿女都在国外,过年也不方便回来。他近些年也不太爱走动,就和太太在家里简单吃顿团圆饭,闲着没事儿就侍弄侍弄花草。
听到周琬盈说过来给他拜年,就把地址告诉了她。
周琬盈得到允许,就连忙带着礼物出了门。
孟澜住在近郊的别墅区,小区高档清静,适合孟澜这种喜欢安静的人。
周琬盈从市区过来,打车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
她按照孟导给她的地址,在小区里绕了一大圈,总算找到地方。
别墅门口,孟澜的夫人已经在那儿等了一会儿了,见到周琬盈过来,笑着迎上前去,问道:“是不是迷了路?前面那个路口是有点绕。”
“夏老师好。”周琬盈连忙叫人,抱歉地说:“麻烦您等我了。”
她手里拎着很重的礼物,走过来的时候,脸颊都有点红扑扑的。
夏亦芳之前就听丈夫提起过周琬盈,讲她踏实,肯吃苦,人也聪明,给她讲戏也是一点就通。人也很谦逊懂礼貌,这点在现在的年轻演员中很难得。
因着这个缘故,夏亦芳这会儿见着周琬盈,对她第一印象就不错,见她拎着这么多东西,就让佣人来帮忙拿,笑着道:“人来就行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周琬盈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说:“应该的。”
夏亦芳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进屋,笑着说:“我和你孟老师这些年是越发不爱走动,这大过年的,这宅子也难得来个客人。你今儿过来,家里倒是热闹一点。”
周琬盈没想到夏老师这样欢迎她,她心里忽然有些羞愧。
她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并不那么单纯。
她在娱乐圈里并不认识别的人,孟澜导演是她认识的人中地位最高的。她主动打电话过来拜年,其实也是想和孟澜导演夫妻俩拉近关系,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羽翼的庇护。
可当她进了屋,夏老师热情地带她参观屋子,又问她喜欢吃什么,特意要为她下厨的时候,她心里忽然就很羞愧。
她带着目的来结交,对上真诚的人,便觉得自己虚伪到无地自容。
所以后来也就没提娱乐圈的事,只是陪着两位老人随便聊了聊家常。
“你之前说,你是禹州人?”孟澜忽然问起。
周琬盈道:“不算是禹州人。我老家在襄州。”
孟澜点点头,说:“襄州,我年轻时候去过一次,离北城远着呢。”
周琬盈点点头,说:“坐火车要坐好几天。”
正说着话,佣人到门口来说:“先生、太太,谢总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带笑的男声就传进来,“梅姨说,夏老师今天中午亲自下厨,我是不是赶上好时候了?”
周琬盈听到熟悉的声音,心跳都不自觉地快了一拍。
她下意识回过头,正好和谢凛目光相对。
谢凛也明显愣了一下,脚步微微顿住。
夏亦芳笑着道:“这是琬盈,你孟老师新电影的女主角。”
说到这里,又想起来,说:“你应该认识吧,不是你投资的吗?”
谢凛勾唇笑笑,说:“认识。”
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屋,经过周琬盈身边的时候,还逗趣地朝她看了一眼,说:“和周小姐有过几面之缘。”
不知道为什么,周琬盈一对上谢凛的目光,心跳就很快,脸颊也不自觉地发烫。
她有点躲闪谢凛的目光,并不敢正眼看他。
不过谢凛的目光其实也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多久,他坐到沙发上,把手里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到沙发扶手上,背靠进沙发里,悠闲在在地翘起二郎腿。
周琬盈不知道谢凛跟孟家是什么关系,但看谢凛这随意的姿态,可见是这里的常客。
孟澜笑着道:“这大过年的,你怎么跑我这边来了?”
谢凛右手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手指指背支着头,烦心道:“我妈最近催婚催得厉害,吵得我头疼,过来躲个清静。”
孟澜笑道:“你也不小了,是该考虑结婚的事儿。”
谢凛头疼地闭上眼睛,说:“我过来躲清静的,您就别跟我提这事儿了。”
孟澜呵呵笑了笑,说:“我年前买了个古董,在书房呢,你帮我品鉴品鉴?”
谢凛这才又睁开眼,放下二郎腿,说:“在您老面前,我哪敢班门弄斧。”
两人到楼上书房去了。
夏亦芳到厨房做菜,周琬盈跟着去帮忙。
夏亦芳见周琬盈洗菜切菜都很利索,有些惊讶,笑问:“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还会做饭?”
周琬盈腼腆地笑了笑,说:“我从小就会。”
“是吗?”夏亦芳笑着道:“还真看不出来。”
两人在厨房忙碌一会儿,十二点半,夏亦芳上楼去叫孟澜和谢凛下来吃饭。
谢凛最近胃口不太好,吃了没一会儿就放下筷子。
夏亦芳笑着问:“你倒是给我打打分,今天桌上这几道菜,哪一道最合你胃口。”
谢凛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手里晃着一杯红酒,闻言勾起笑,说:“夏老师的厨艺还用说?每道菜都好吃。”
“最好吃的呢?”夏亦芳问。
谢凛朝桌上看一眼,最后说:“那道青柠鱼不错。”
夏亦芳笑道:“你这挑嘴的大少爷,总算有道菜能入你的眼。”
跟着才说:“这道青柠鱼是琬盈做的。”
谢凛闻言倒有点意外,朝周琬盈看去。
周琬盈朝谢凛笑笑,随后便移开目光,没敢多看他。
吃过午饭,谢凛和孟澜导演下棋。
这一局围棋下下来,四个小时过去了。谢凛险胜一局,笑着道:“承让承让。”
孟老被气到了,说:“大过年的,你也不说让着我老人家。”
谢凛笑着从沙发上起身,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说:“棋场如战场,上场无父子。改天再给您机会翻盘。”
孟澜看着他,“要走了?”
“嗯。”谢凛道:“晚上有个饭局,得走了。”
周琬盈见谢凛要走了,才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也连忙站起来,说:“那我也走了,孟老师,夏老师,今天打扰你们了,祝你们二老新年快乐。”
这一天下来,夏亦芳已经很喜欢周琬盈了,起身拉住她的手,说:“吃过晚饭再走吧。”
周琬盈道:“不用了夏老师,已经打扰您和孟老师很久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而且看这个样子,外面快要下雨。夏亦芳知道周琬盈没开车,便对谢凛说:“那让琬盈搭你的车吧,她没开车,你顺路送她回市区。”
谢凛淡淡“嗯”一声,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插着兜径自先出了门,说:“走了。”
周琬盈落在后面,跟夏亦芳和孟澜礼貌地道了别,才急忙跟上谢凛。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院子外面,谢凛径直坐进驾驶室,周琬盈走去副驾驶旁边,轻轻拉开车门,有些拘束地坐进去。
她低头系上安全带,随后才抬头看向谢凛,轻声说:“麻烦你了。”
谢凛将车子发动,淡声道:“顺路而已。”
回市区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周琬盈和谢凛并没有交谈。
她有些局促地坐在副驾驶上,好几次都想主动找话题,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始终没勇气开口。
进入市区以后,车窗外开始下雨。
她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毫无安全感的樊笼中。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晚,在公司洗手间听见的那两个女员工的对话。
她想要在这个圈子里尽可能地保护自己不受侵犯,最好要找到一个靠山。
一个谁都不敢得罪的靠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忍不住将目光落在谢凛身上。
后来她偶尔回想起来,她最初接近谢凛,喜欢他是真,想要寻求他的庇护也是真。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周琬盈住的那栋公寓楼下。
周琬盈有些缓慢地解开安全带。
她脑海中飞快地想,要怎么才有下一次机会和谢凛见面。
她看到窗外还下着雨,不自觉地轻轻咬了下唇,回过头,看向谢凛,不好意思地问道:“谢总,您车上有伞吗?”
谢凛微愣了下。
他朝窗外看一眼,雨其实很小,且停车的地方离公寓大楼只有几步的距离。
他微妙地看向周琬盈,反问一句,“你要伞?”
周琬盈心跳很快,对上谢凛漆黑的目光,不知为什么会有一种无所遁形的透明感。
她下意识解释说:“我想去对面的超市买点东西,雨看着会下大的样子。”
谢凛盯着她看一眼,倒也没有拆穿她。
这雨,是个长眼睛的都知道不可能下大。
他抬手按了下后备箱的按钮,说:“后备箱应该有伞,你自己找找。”
“谢谢。”周琬盈道了谢,推开车门下车,走到车尾去,打开后备箱,没一会儿果然找到一把长柄的雨伞。
她拿好伞,将后备箱关好,随后走回副驾驶门边,弯下身,朝驾驶室的谢凛说:“谢谢您送我回来,伞我改天再还给你。”
一把破伞而已,谢凛怎么可能会缺。
他看着周琬盈,眼里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未置可否地“嗯”一声,没说让她还,也没让她不还。
周琬盈一点不知道自己这点小心思,在谢凛面前完全不够看。
她和谢凛道了谢,撑着伞真去了对面的超市。
谢凛也没立刻开车走,隔着车窗盯着周琬盈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周琬盈走进超市,他才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将车发动驶离。
作者有话要说:就问谢总,上不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