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余波未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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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夕颜重新回到了牌桌子边,却再也没有应酬的心意。她精神恍惚,频频漏牌或是打错牌,小崔氏立刻就察觉得到了她的不对劲,借口要顾夕颜陪着她登东去了茅厕。路上,小崔氏关心地道:“出了什么事?可是魏姨娘那里……情况不妥?”

不管崔氏是什么心思,顾夕颜都没有和她深谈的意思,她淡淡地笑道:“不是,是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怕是坐久了……”

去了一趟魏士英那里,就觉得不舒服了?

小崔氏自然是不信的,但这话既然夕颜不愿意谈,自然也不便深究下去。她笑着给顾夕颜台阶下:“怕是今天闹得狠了,你又没有午休,要不,你到少芹屋里歇会。”

这帮妯娌十个里面到有九个是人精,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露出什么不悦来,到时候,别说是方少芹会被人议论,就是自己,怕也不能撇清了。

顾夕颜笑道向小崔氏道了谢,强打起精神回到了花厅,然后她就一直输了下去。

还好很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家散了牌局吃了晚饭。

桌间,女眷们互相敬了酒,顾夕颜也吃了几杯,精神舒缓了不少,人也松懈下来,就想回家,回梨去,想靠在齐懋生的肩膀上歇一会儿……所以席还没有散,顾夕颜就做出了一幅酒醉的样子。

几位长辈玩的尽兴,都没有散的意思,方少芹闻音知雅,留她们玩牌。

顾夕颜就趁机提前回了梨园。

回到家里,顾夕颜第一句话就问齐懋生的行踪。

“爷一直在等您回来呢!”端娘笑道,“后来实在是等不着了,就去了蒜苗胡同三爷那里,说是吃了晚饭再回来。还说,如果您回来了,就让人去禀一声。”

自从齐懋生自高昌回来,两人天天腻在一起。今天懋生又没什么公事,自己又撇了他去了花生胡同,本来还有点担心他孤单无聊,现在知道他去了齐潇那里,顾夕颜嘴角翘了起来:“别去禀了,他难得有清闲的时候,就让他去三爷那里好好散散心。”

端娘欣慰地笑了笑:“男人们也有男人们的事……夫人能这么想,可见真是大长了!”

顾夕颜也笑了笑。

尽管嘴里这么说,心里这么想,但齐懋生不家里的事实还是让顾夕颜有点难受,特别是一想到魏士英的恨意,她心里就有一丝凉意。所以她泡花浴,想借此洗涤一身的疲惫,可当她望着镜台里那张白净的脸时,脑海里又不由得浮现出魏士英狰狞神色来。

顾夕颜叹了一口气,就让墨菊叫了段缨络来。

这件事,齐府这边只有和她一起去看望魏士英的段缨络知道,就想和段缨络说说话,排解一下心里的郁闷。

当顾夕颜透过镜台的镜面看见段缨络走了进来的时候,她就转身指了自己身边的绣墩道:“我心里憋得慌,你和我说说话吧!”

段缨络知道她心里难受,笑道:“是为了魏士英的话吧?”

顾夕颜点了点头:“魏士英怀了孕,我还以为她和齐毓之会好好地过日子……谁知道,她从来没有改变初衷……竟然以为是德馨院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话又说过来,如果是我,恐怕也会怀疑吧!偏偏我又不能明说,也不想明说,而且也必要和这样一个人说明白……话虽如此,但让人如此的恨着,我的心里,还是觉得非常的不好受……而且我现在很担心她这种心态,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来……有的时候觉得真的很烦恼……大家全为了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兜兜转转的,有时想想,挺没意思的……”

* * * * * *

齐懋生无视那些向他行礼的人,步履冲冲地进了梨园。

园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灯火通明或是人流川息。

他心里更是焦急。

在花生胡同等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夕颜出来,让四平叫了一个小厮去问,结果说,少夫人不舒服,早就回去了。

齐懋生一听,就狠狠地瞪了四平一眼。

四平也很委屈,自己真的没有得到消息嘛!

齐懋生也没心情和四平计较这些,赶催着马车快点回来。

他没等翠玉撩帘子,自己就“唰”的一声撩帘而入:“夫人呢?谁在身边服侍着?”

翠玉见齐懋生面色冷峻,忙道:“夫人叫了段姑娘进去说话……说让我们不用在跟前……”

说话间,屋里的顾夕颜和段缨络已听到了动静。

顾夕颜忙悄声对段缨络道:“这件事,别跟懋生说……免得他七想八想的……”

是怕他一插手就不给人留余地吧!

段缨络就掩着嘴,了然地笑着点了点头。

顾夕颜起身拢了拢头发,和段缨络起身朝外间走去。

两人刚出了屏风,就和神色匆忙的齐懋生撞了个正着。

“不是说你不舒服吗?”齐懋生皱了眉,“哪里不舒服?”

顾夕颜一怔,道:“你去了花生胡同?”

“嗯!”齐懋生就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沉声道:“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跟前也不让人服侍?叫了大夫没有?”

顾夕颜忙笑道:“没事,就是被婶婶和嫂嫂们灌酒……找了借口,落荒而逃了……”

就算是听到顾夕颜这么说,齐懋生也还是从头到尾打她打量了一番。

穿着白色的亵衣,头发半干半湿的,身上有着沐浴后的雅香……最重要的是,她笑靥如花,神色静谧。

齐懋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的担心、焦虑和不安开始一点点地散去。

段缨络这时才有机会朝着齐懋生屈膝行礼道安,齐懋生点头还了礼,段缨络就退了出去,把空间让给了这对夫妇。

“叫婆子打水进来吧!”齐懋生解着腰带,“我今天和繁生他们去喝花酒了……”

“喝花酒!”顾夕颜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和齐潇?”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自己有点恍惚,现在仔细一闻,齐懋生的身上,淡淡的酒气中果然夹杂着浓浓的脂粉味。

“嗯!”齐懋生点了点头,重申道,“叫婆子抬水进来吧!”

“哦!”顾夕颜应声去叫了人抬水,再进屋的时候,齐懋生已经脱得只盛下一件亵裤了。

顾夕颜疑惑着:“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想到去喝花酒?”

齐懋生嘴角微翕之际,抬水的婆子们进来了。两人同时收了声,等水倒好了,齐懋生叫了顾夕颜:“给我洗个头!”

本来这种事都应该由贴身的婢女服侍,刚结婚的时候,因为是在冬天,自然也就没有瞧出个什么,可到了夏天,齐懋生是连头带身子一起洗,服侍的婢女就不免会看到赤裸的齐懋生……顾夕颜就开始自己动手帮他洗头。

顾夕颜在澡盆缘上垫了厚厚的帕子,支了小几放着小盆给他洗头。

齐懋生脖子枕在帕子上躺在澡盆里,闭着眼睛,舒服地享受着顾夕颜的泰式洗头。

顾夕颜闻着齐懋生呼吸出淡淡酒气,一边给他按摩头皮,一边轻声道:“今天怎么突然跑去喝花酒了!”

舒服的感觉,让齐懋生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别提了!”齐懋生语调慵懒,语气无奈,“原来准备去找繁生喝点小酒的,谁知道那家伙大白天的,中午就和四叔他们一起跑去喝花酒了……我平时样子端凝,大家见了我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我就寻思着,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也去凑个热闹,免得他们见了我毕恭毕敬的,等我一转身,大家又心照不宣地挤眉弄眼地约了出去乐呵……好像我这个人很不通情理似的……”

顾夕颜一怔,轻声地道:“懋生,你觉得很孤单吗?”

齐懋生闭着眼睛,半晌没有作声。

顾夕颜还以为他睡着了,拿了清水把他头上的皂角冲下来。

“以前不管是弓马骑射还是斗鸡飞鹰,兄弟间能和我比肩的就是齐潇了……可自从我承爵后,大家就渐行渐远……我有时候也不希望这样……原以为跟着他们一起玩玩,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可是……好像也不行……”齐懋生声音渐低,最终不可闻。

齐懋生是在和她吐露心声吧!

顾夕颜轻轻地“嗯”了一声,拿了帕子给他绞干头发。

“就是那样的赤袒相交,也始终有一道无形的鸿沟……先还勉强的和他们一唱一和的,可到了后来,不仅觉得没有意思,而且觉得自己荒唐……”

“懋生,你以前曾经说过,你喜欢自己的现在干的事……”顾夕颜拿了梳子,细细梳着齐懋生的头发,“那你觉得,你承爵后,是快乐的时候多些?还是痛苦的时候多些?”

齐懋生考虑了很久,认真地道:“如果没有那些杂事,当然是快乐的时候多些……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觉得承爵还是不错的,至少,我这一亩三分地可以按照我的想法来耕种!”

“在你心里,什么事是杂事呢?”顾夕颜轻声地道,“是魏夫人和徐夫人之间的争斗,还是那些日常的公文,或者是,别人喜欢偷窥你的心意……”

齐懋生沉吟道:“日常公文啊,不觉得烦;魏夫人和徐夫人之间的争斗,好像也有点习惯了,至于偷窥我的心意,我也不是那么好相于的人……只是有时候看到齐潇,有点觉得……有点觉得……”齐懋生想了很好会儿,才找到一个形容词,吐吐吞吞地道,“妒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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