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关夜渺什么事?”
“不关他的事,关我的事。夏蕊宁,你什么都有了,何必再跟我抢。开学的时候你就说喜欢夜凛,现在你如愿以偿了,不就可以了?只要你不去招惹夜渺,我就暂时不会把你妈妈的秘密宣扬出去,我说到做到。”
“呵,原来是为了夜渺,你喜欢他。”
“对,我喜欢他!”沈真斩钉截铁的打断夏蕊宁,“不可以吗?我什么都不比你差,除了我没钱!走着瞧,我穷也不会穷一辈子,可是夏蕊宁,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处处针对我、排挤我,你是想让我博雅呆不下去吗?我哪里得罪你了?我仅有的东西你也要抢,你明明喜欢的是夜凛,可因为看出我喜欢夜渺,你就后悔,调过头再去招惹夜渺!”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夏蕊宁忽地笑了,“你觉得我在抢你的东西?请问你有什么宝贝是值得我夏蕊宁抢的?沈真,谢谢你今天让我看清你的本质。从你住进夏家,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夏家的钱?你说我对你不好,我认了!可是我妈妈呢?她教你学画、帮你进博雅,你真以为你有多少天赋就值得我妈妈肯免费收下你这个徒弟了?再说我爸,他对你不好吗?你的学费是谁交的?生活费是谁给的?你所有的保险谁给你买的?还是你觉得因为彩姨在我们夏家做工,所以夏家就有义务把她祖宗八辈都打理得舒舒服服?可你刚才说什么,男!盗!女!娼!我们夏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威胁我!”
“你还不明白吗?夏蕊宁,我就是讨厌你。”沈真笑了,笑容却是毒汁一样刺得夏蕊宁心中的愤怒一*的蔓延,“况且我也没说错,你妈妈还为人师表,背着你爸爸做这样的事,哈,以前真是没看出来她这么开放。不过也难说,你爸爸总这么长时间在外面,说不定更脏!他们是一对——”
“嘭!”夏蕊宁一脚踹向沈真坐着的透明椅,沈真毫无防备,立刻被踢的跌倒在地上。从小到大,夏蕊宁没打过人,即使是再愤怒也没动过手。可是沈真的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那么无耻而龌鹾,沈真的脸在她的视线里变得愈发的扭曲,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爸爸妈妈视为半个女儿的沈真会用这么不堪的话来形容他们,为什么她和沈真喜欢的偏偏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她要被这么恶心的人威胁,为什么犯错的居然会是妈妈,为什么沈真拍下了那样的照片,为什么照片里的妈妈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拥抱、深吻!
“夏蕊宁,你敢打我!”沈真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样扑向夏蕊宁,她的愤怒丝毫不亚于夏蕊宁,如果说夏蕊宁的愤怒是爆发在此刻,那么她的……积存了数年。
从外面刚回来的宁沫,还没有来得及进主屋,就已经透过花房的透明玻璃看到了里面的疯狂。她飞奔着跑过去,打开门之后目睹的就是两个女孩死命的纠打在一起、碰到了花房里所有的花架,两个女孩的眼睛里都没有了往日的美丽和平静,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昭示着她们之间浓浓的恨意和绝无可能复合的裂痕,她们几乎……几乎是在拼命。这是一场根本不会分出胜负的战役,谁会比谁更痛、谁会比谁更委屈。夏蕊宁心里的悲伤已经远远超过身体上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受伤,与其说她在打沈真,不如说她是在打心底的那个自己:为什么要看到那些照片、为什么照片上的会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妈妈、为什么妈妈会背叛爸爸!
她宁肯错的自己……
“夏蕊宁、沈真,你们都住手!”宁沫气愤的厉声制止。
沈真和夏蕊宁不约而同的停了,两人坐在地上,怔怔的看向站在门口的宁沫。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宁沫看着满地的狼籍和两个女孩子嘴角的血、身上的污泥,心痛的无以复加。
沈真咬着嘴唇,逐渐松开了她死死揪着的夏蕊宁的长发。而就在她松手的这一瞬间,夏蕊宁迅速侧身爬起,随手捡起地上的玻璃茶杯,毫不迟疑地、大力地砸向沈真的额头。
“啪”的一声,茶杯应声碎裂,最后落在地上,清脆无比。
夏蕊宁看着沈真,一丝丝的鲜血自沈真的额角一点点滑下,而沈真竟然笑了,笑容像是从她心底弥漫出来的,那么的刻骨、那么纯粹、那么的得意。
“啪!”一记更用力的耳光,这次是落在了夏蕊宁的脸上,力度之大,嘴角立刻见了血,脸颊瞬间肿了半边。
打她的是宁沫。
“夏蕊宁,你太让妈妈失望了!”宁沫这一巴掌打在女儿脸上,却着实是打在自己的心底,她失望、对女儿如此疯狂、狠毒的失望,她不知道这两个女孩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无论是什么,都不是女儿这样伤人的理由,是自己太过于溺爱蕊宁了吗?是自己的教育完全的彻底的失败了吗?她看着蕊宁没了血色、灰败的脸,可她却顾不上再问,因为沈真额角上的伤更重!
宁沫迅速从衣袋里拿出手帕,捂在沈真出血不停的额角,并扶起她,搀起她迅速地朝花房外面走。
可即将走出花房的那一刻,沈真却伸手扒住了玻璃门,转回头,看着仍旧坐在一地狼籍里的夏蕊宁,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说着:“你别忘了,我的话。”
说完,在宁沫的搀扶下离开。
那晚,夏蕊宁不记得自己到底在花房里坐了多久,可她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身上、心里,有些东西已经永远的消失不见。从前的她或者可以骄傲的翱翔天际,而从那晚开始她将不断的有所顾忌。她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是妥协还是改变。可最后她只是扶着倒在旁边的花架慢慢地站了起来,双腿颤抖着,离开这个恶梦一样的地方。
沈真被宁沫送到医院,额角缝了三针,好在有刘海挡着还不至于是毁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真却一点儿没怕、甚至不太担心自己的伤情,她看着宁沫跑前跑后、看着宁沫即内疚又不安的表情,竟隐隐的愉快起来。宁沫,这个对她来讲神一样的存在居然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再想想宁沫和夏斯年之间的恩爱难道都是演出来的?呵,果然是夏蕊宁的妈妈。
从医院一直折腾到半夜,直到确定了沈真除了额角的外伤之外没有其它的问题,宁沫才稍放下心,开车和沈真回家。她知道沈真和蕊宁这样年纪的女生是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闹别扭,可今天的事着实出乎她的意料,这已经超出了“小别扭”的范畴。想了想,还是问沈真:“小真,你和蕊宁之间是怎么了,因为什么打架,可以告诉阿姨吗?”
沈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了眼宁沫,几乎是轻松的语气回答:“她即喜欢夜凛又喜欢夜渺,不知道选哪个,我——”
沈真的话被急刹车造成的刺耳轮胎摩擦声打断,宁沫的手紧紧的抠住方向盘,慌乱无助的扭头看着沈真。昏黄的路灯光线透过车窗玻璃映进车里,沈真再怎么涉世未深也看得出宁沫此刻的不安已经无法掩饰。
“宁阿姨,您有空还是劝劝蕊宁,早恋毕竟不好。”沈真轻言细语的说着,认真的,她根本也不需要再听宁沫的回答。她知道被自己拍到的男人是夜煜城、是夜凛和夜渺的父亲。不过,她还没有告诉夏蕊宁,她认为由夏蕊宁自己认出来比较好,她相信,这场戏会愈发的热闹……
江城的初雪姗姗来迟,天气渐凉,而贵宾停车场前隐蔽的那条雪香树廊却终于等到了好时候。
雪香,顾名思义,有雪、树上隐隐的小花苞方才逐渐的、一个个的伸展开小小的花瓣,起风的时候,周边的空气里就会四处勾散起幽香。而树廊的最深处,穿着博雅校服大衣的夜渺和夏蕊宁面对面已经站了一会儿。直到夏蕊宁给出了那个迟来的答案:夜渺,我不喜欢你。
夜渺什么都没有再问,再问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是看着夏蕊宁。
初见,那个无风晴朗的上午,那扇干净的车窗玻璃缓缓降下,夏蕊宁带了抹嘲讽笑意的嘴唇,对他说:“谁是你哥们儿”。
军训,那个有着金色光晕的黄昏,夏蕊宁站在第一排,骄傲而自信的说着:为了夜凛!
第一次去夏家,夏蕊宁呀呀乱叫着从楼梯的扶手上故作优雅的滑下来却刚好跌倒在他的脚下,狼狈而又气愤的喊着:“夜渺,我恨你。”
还有这里,雪香树廊,还需要他继续回忆下去吗?他们仅仅认识了几个月而已,却好像可以用掉夜渺一生的回忆。
不需要再说什么,夜渺转身离开,踩碎一地落叶,碾进雪白。
所有的人都发现,夏蕊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