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好也没想到,向来以成熟稳重形象示人的秦氏未来掌门人,竟然会有这样生动无措的表情。
有些稚态,又有些可爱。
虽然猜出他慌张是为何,但祝卿好并没有拆穿,而是了无痕迹地问了一句:“在拍夕阳?”
“嗯。”秦岁淮坦坦荡荡地承认,“不过,不小心把你的背影也拍了进去。”
“是么?那我可得看看,要是把我拍丑了,那我可要趁机讹秦总一笔。”说话时,她眼底覆了层好整以暇的笑意,至于嗓音,更是带了丝浑然天成的俏皮。
“拍丑?”听到这个可能,秦岁淮无奈地弯了弯唇,说:“这难度着实太大。”
话音落,祝卿好正好走到他身边,头微微一低,目光看向了他的手机屏幕。
因她这个动作,几缕长发从她肩头垂落,像翩翩春柳,拂过他的手背。
这轻柔的触感,让他的心,柔柔一顿。
若祝卿好此刻抬头,便会再次看见他与刚才如出一辙的无措表情。
可她没有,目光全神贯注盯着屏幕中央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她,站在甲板尽头,前方是宽阔无垠的大海和绚烂如画的天空。
她就站在这幅令人惊艳的背景里,张开了双臂。
白皙纤长的胳膊迎风舒展,像一只振翅高飞的雏鹰,不拘一格扬起羽翼。
随风而起的长裙,更是给这幅画面添上了一层美到至极的轻盈。
自由,轻盈,无惧。
全部都是她从这张照片里体悟到的情绪价值。
祝卿好看着,不知为何,眼眶一热。
“这张照片可以发给我吗?”她实在是太过喜欢,于是抬眸询问。
“不可以——”秦岁淮直接驳了她的面子。
说完,停顿一秒,又笑着接上一句:“那怎么能行呢?”
——把她欲扬先抑的小把戏,学了个十成十。
意识到他在“学人精”,祝卿好看着他,莞尔一笑。
心想:这人怎么跟她之前预想的那么不一样。
启航时黄昏正盛。
归程时,黄昏已尽,夜幕降临。
他们没有再站在甲板,而是落座在舱内,看粼粼海浪拍打月光臂弯。
看着看着,祝卿好渐渐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倦意。
片刻后,她终于撑不住,头一歪,轻轻靠上了身边人的肩。
他没有躲。
而是微抬着手,向窗外夜空借了抹月色,落她肩头,温柔停泊。
翌日晚,繁华美丽的港城群星熠熠,数首金曲唱响香江河畔,唤起阵阵共鸣。
祝卿好一袭黑色长裙,沐在如梦似幻的绝美灯光里,璀璨得像是一颗坠入凡尘的夜明星。
手执的那把中提琴,更是与拨弦的月色一起,奏响动人旋律。
“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
“东方之珠,我的爱人”
“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
……
“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
“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
“让海潮伴我来保佑你”
“请别忘记我永远不变黄色的脸”
《东方之珠》,一首从词到曲,都经典到难以超越的歌。
秦岁淮坐在台下,静默无声地看完整场演出。
也任凭记忆里的芽,被她的中提琴声呵护,破土而出,再繁茂成树。
一曲完毕,祝卿好和所有演奏人员一起,朝观众鞠躬谢幕。
看她从舞台走下,秦岁淮立刻从特别邀请席站起,大步走向了后台。
他手捧着连夜从大洋彼岸空运而来的稀有花束,找到了她所在的休息室。
休息室门没关,秦岁淮抬手,正想敲门进去,却没成想,被别人截了胡。
此时,祝卿好怀里已经有了一捧洁白无瑕的白百合,片片沁着水,别提多诱人。
看到傅识荆远道而来就是为了给她送束花,祝卿好先是一惊,愣了瞬,才笑得眉眼弯起:“兴师动众了啊,傅总。”
傅识荆:“值。”
“卓立的事……”她自然而然,和他聊起工作。
傅识荆听了,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该打打,该骂骂。”
祝卿好无语:“我又不是泼妇。”
傅识荆:“那就该辞辞。”
祝卿好:“……”
傅识荆:“大好日子,不谈工作。”
祝卿好:“您可真想得开,那事差点儿砸了公司的招牌。”
傅识荆听了,看着她落下一句:“这不有你呢么。”
甩手掌柜当得那叫一个潇洒。
说到傅识荆这个人吧,他确实有点古怪。
他不喜欢纯广告出身的人,总觉得这样的人少了点儿“离经叛道”,但他也不喜欢半路出家学广告的人,觉得这样的人又少了点儿奇思妙想。
任何职业做到头部,其实都是高薪职业,都是所谓的精英阶层。
但傅识荆向来不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的精英,但他也不喜欢天真烂漫的笨蛋。
怎么说,他对一个人的界定,有一个非常奇妙的度。
但祝卿好这个人,每一点都恰恰在他的那个“度”上。
和祝卿好见过一面后,傅识荆便连夜飞回了美国。
第二天早上,秦岁淮和祝卿好一起搭乘了飞往京溪的航班。
前来接机的是她亲自带的一位实习生,沐润秋。
这名字乍一听有点偏女性,但名字主人却是个阳光开朗的帅小伙,今年夏天才从学校的象牙塔走出,以足够优秀的简历,校招进了荆简。
沐润秋站在到达口,刚看到祝卿好的身影,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朝她挥起了手,一边挥还一边喊:“祝姐!我在这儿!”
别说那张脸本就白白嫩嫩,青春逼人,就单听这声音,都青春活力到不行。
看到他,祝卿好挥手示意了下,然后侧眸看向秦岁淮,笑着征询他的意见:“礼尚往来,不知道这次有没有这个荣幸,送秦总一程?”
秦岁淮没推辞:“那我就不客气了。”
坐上车,当得知和她老大同行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岁淮后,沐润秋那眼睛亮得比刚才看到祝卿好都甚:“秦总好,我叫沐润秋,上周末刚看了您策划的艺术展,真的大为震撼,我什么时候能有您这样的才华就好了。”
“过奖了,”秦岁淮淡淡一笑,“年纪轻轻就进荆简,你才是年少有为。”
沐润秋听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嘿嘿”傻笑了两声。
笑完,看着祝卿好,后知后觉地弥补起了方才对她的“冷落”:“祝姐,昨晚您真的美瞎我的双眼,像从天上降落的仙子,美飞了。”
祝卿好不吃他这一套:“少来。”
“哎呀,您别谦虚啊,你都不知道您有多美,尤其是拉琴的时候,那气质,真的绝了!”
“说到这儿——”沐润秋提的话题,让祝卿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倒记得我第一次在年会表演,全场那么多人,就你一眼认出我拉的是中提琴。”
沐润秋听了,贼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必须,毕竟我是我祝姐的铁粉一号。”
说完,又贼狗腿地问:“祝姐,说实话,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见多识广特别招你喜欢?”
祝卿好简直服了他:“你招我喜欢有什么用,我又不给你发工资,再说……”
“祝卿好。”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低沉的男声利落截断。
这次,他没叫她祝总监,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听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姓名,被他一叫,好像有了神奇的魔力,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祝卿好微微愣了愣,才抬眸看向他,目光带着问询意味:“嗯?”
秦岁淮目光定在她身上,语气无端带了丝沉肃,像是在极力印证着什么东西:“我也是一眼认出来的。”
——我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你拉的是中提琴,不是小提琴。
说完,秦岁淮觉得自己有病。
昨天跟人比谁送的花好。
今天跟人比谁的眼光更精准独到。
——总之,只要她面前出现个男的,他就莫名其妙的,总想赢。
作者有话要说:毛头小子还总想赢,真的是.....【朝朝嘲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