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朋友吗？】
越淮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现在是。”
姜涟漪回过神来，不知他在笑什么，她去看弹幕。弹幕刷得很快，前面的消息已经刷走了：
【现在还是，什么时候不是？你们什么时候实现质的飞跃？！】
【搬起凳子坐在前排吃瓜。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别和我说你们是男女闺蜜？】
【信我，男女间没有纯友谊。】
【我以前还傻乎乎地相信男女间有纯友谊，直到前两天，和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青梅竹马向我表白了。重点是那傻逼表白的时候，居然说：“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我人傻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
姜涟漪看不出弹幕先前说了什么，她一头雾水地看了一眼越淮。
他还在气定神闲地和粉丝闲聊：“我们是高中同学。”
越淮尽忠职守地给粉丝出主意：“青梅竹马啊，听起来挺好磕的。喜欢就答应，不喜欢直接拒绝。”
说完，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你的行为给他造成了错觉，你也有责任。”
不知怎的，姜涟漪总觉得他语句中别有深意，但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两人的视线在屏幕中相遇，马上又各自移开。
姜涟漪忍不住反驳道：“世界上的三大错觉之一—她喜欢你。这明显是男生自作多情，不关女生的事。”
“哦？”越淮眯起眼睛，笑了：“那么请问这位青梅，竹马有没有说，为什么误以为你喜欢他呢？”
空气突然安静，明明两人都是在给粉丝出主意，却有种针锋相对的气氛。
半晌。
【虽然我的确只送他一个人生日礼物，但是那也不是因为我喜欢他啊……虽然我经常给他送吃的，但是我真的只是把他当好朋友……还有，我经常辅导他写作业，只是看在我们的交情份上。我服了他个老六，早知道不管他了。】
【666】
【虽然但是，楼上真的不喜欢竹马吗。。。】
姜涟漪看着弹幕的字，不免有些心塞，因为这些事，她都干过……
只是那份生日礼物送出得格外坎坷。
高一上学期的时候，她提前好几个月打探到了他的生日，明里暗里打听他的喜好，结果一无所获。
最后她精心为他准备了生日礼物—一只手工钩针制作的小王子的娃娃。
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送出。因为他们压根便不认识，到他们班偷偷送礼物又担心被人发现。
到了高二，她又担心她手工制作的礼物过于用心，引起别人的怀疑，后来草草地在精品店买了司空见惯的音乐盒。
不久后，姜涟漪在17岁生日上收到了越淮赠予的手工毛线挎包，小绵羊的包包形状俘获少女的芳心。
虽然在很久以前，她的芳心便被俘获了。
不用想也知道，包包肯定是越淮买的成品，但挑选一份称心的礼物，也要花不少的心思。
她下定决心后，便在高三那年送出了那份准备了两年多的礼物。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越淮很认真地朝她道了谢。
倒是封落在旁边大呼小叫：“学霸，这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她慌忙否认。
回忆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姜涟漪突然想到，今天萧清浅说，封落以为她喜欢越淮，越淮也有可能以为她暗恋过他。
所以……
他不会，真的是意有所指吧？
姜涟漪脸色微变，想要狡辩一番，却又担心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屏幕中，越淮收敛了笑意，他的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姜涟漪赶在他开口前，一惊一乍道：“居然都开播二十多分钟了！该讲解商品了。”
说完，不等他的反应，她三两步走到旁边，拿起2件衣服，匆匆忙忙地走回去：
“推荐一下我们直播间99号睡裙，这一款是我们直播间比较热门的款式。有浅绿色郁金香的款式，还有湖蓝色郁金香的款式。”
【看起来好凉爽，好适合夏天啊。】
【等618再入手。】
【618有优惠吗？】
姜涟漪松了一口气，不去看越淮的表情，她自顾自地回道：“早买早发货，现在买也可以保价的哦。”
【有没有睡裤，不喜欢睡裙。】
【睡裤+1】
越淮站起来，从旁边的衣架上选了两套睡裤，走过来接替了她的工作。
他有条不紊道：“55号和56号都是现在流行的款式，红色很衬肤色。”
【小哥哥好像很喜欢红色，昨天也经常拿红色的睡裙。我变色了。】
【红色，嘿嘿，衬肤色。嘿嘿，很白皙。其实他想说的是，红色很衬她。】
【穿给我看看衬不衬。】
这一届的粉丝是有几分说话天赋在的，三言两语间便歪曲了越淮说的话，圈地自萌的同时又让姜涟漪尴尬了一番。
【孕妇能穿吗？】
姜涟漪忙不迭地开口：“我们店的衣服孕妇都是可以穿的，可以放心哈。”
直播渐渐步入正轨。
忙忙碌碌间，时针走向凌晨12点。
姜涟漪一转头，偶然看到鬼鬼祟祟的萧清浅，她此时左手提包，蜷缩着身子，正踮着脚步往门口走。
萧清浅被姜涟漪的目光抓个正着，马上直起身子，不顾三七二十一往外跑。
姜涟漪伸出手，还没来得及喊话，已经看不到萧清浅的背影了。
听到动静，越淮顺着她的手看去，只见萧清浅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他挑了挑眉，收回目光，只见姜涟漪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舌头抵了抵后槽的牙齿，他嗤了一声：“和我独处，有那么为难？”
“啊，”姜涟漪摆摆手，连忙解释：“没有。”
过了好几秒，她才又憋出一句：“你误会了。”
【不为难，四舍五入就是喜欢了。】
【你俩怎么讲着讲着，又开始打情骂俏了？】
【此时应该：“呵，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你是第一个敢朝我甩脸色的人。”】
【楼上，你的戏好多……不过，我喜欢。】
越淮神色平静，淡淡道：“今天先到这里，大家晚安。”
【你们要去涩涩了吗？（搬上床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快上去啊！）（再搬一条凳子放在床边）（坐在床边观摩）】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快去啊啊啊啊啊。】
【晚安~】
越淮放下手上的睡裙，凑近去关直播间的屏幕。
【突如其来的美色暴击啊啊。】
【垂涎三尺ing。主播她上辈子是不是拯救过银河系。】
【别酸了成不，主播也是大美女。】
屏幕一黑，越淮催道：“走吧。”
姜涟漪亦步亦趋地跟上：“你不用送我的，太麻烦了。”
“你这是，”越淮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在暗示我吗？”
“……”他今天是没说要送她，姜涟漪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羞耻了一秒。
既然脸已经丢了，姜涟漪决定蹭一下免费的车，她面不改色道：“那麻烦你了。”
“刚刚误会你了。”越淮了然地勾唇，拉长了调子：“看来你的确不为难，反而还挺喜欢的不是？”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姜涟漪不和他计较，她很没骨气地“嗯”了声。
身旁传来越淮的轻笑，带着调笑的意味，他似乎心情不错。
姜涟漪后知后觉地后悔起来，她苦巴巴地皱眉，怎么感觉他误会了什么。
直到坐到副驾驶上，姜涟漪还在纠结一个问题：他到底是不是以为她喜欢他啊？
救命！
那她高中，岂不是像只跳梁小丑一样，在他面前上蹿下跳吗？
那她刚刚的话，意思不就是她还喜欢他吗……
姜涟漪偷偷朝他瞄了一眼，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她连忙收回视线。
“喜欢看就看，”越淮还在笑：“又不收你钱。”
昨晚她刚刚在车上夸他帅，现在偷看被抓个正着，姜涟漪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但是她临死前还是要挣扎一番。
“……”姜涟漪生硬地催促他：“快点出发吧，很晚了。”
越淮“啧”了一声，像是在提醒他一样：“你忘记在前面加上师傅两个字了。”
“师傅，快点出发吧。”姜涟漪假装没听懂他的调侃，在他的逼视下补了一句：“很晚了。”
司机师傅服务态度不错，他马上发动了车辆。
沉默了几秒，姜涟漪开始拐弯抹角地洗刷并不存在的冤屈：
“今天那个青梅竹马的故事，我觉得，女生的行为是有些容易让人误会，但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是吗？”越淮的笑容敛起：“那是什么意思？”
“唔，她应该是出于朋友间的关心，她就是太善良了。”
越淮淡淡掀了掀眼皮，“嗯”了一声，没有和她争辩的意思。
生怕他听不懂她话里的深意，姜涟漪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又故作深沉道：
“如果异性间释放善意就会被视为爱慕的话，那些中学生之间啊，前后桌常常是男女生，他们都要避嫌的话，那班级氛围一定很差。中学生之间的边界感没那么强的，有的事情真的只是误会。”
这话说得过于明显，他们曾经便是前后桌，这样他总能听懂了吧。
姜涟漪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脸色。
越淮抿了抿唇，直截了当道：“我从来不做让人误会的事。”
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姜涟漪懵了一下，很快她便找到了话里的漏洞。
虽然她的确没有误会过，但她还是选择胡搅蛮缠。
“你做过啊。”姜涟漪一心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拔高音量：“高中你只送过我生日礼物，你只帮我打水，高三那年冬天，教学楼的饮水机坏了，你还每天去小卖铺帮我打热水……”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说不下去了。因为水是她拜托越淮去倒的，现在她倒打一耙，好像有点厚颜无耻。
越淮反问她：“那你给我送甜品，偷看我打球，我看什么课外书你都借去看。你怎么解释？”
想到高中向越淮借的《小王子》还在她的出租屋里，姜涟漪有些心虚，一时没有底气说话。
没等姜涟漪回答，他便自嘲地笑了笑：“扯平了，好吗？”
“哈哈，我也是和你开玩笑的。”姜涟漪求之不得，她顺坡下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看他兴致缺缺，姜涟漪识趣地闭了嘴，想不通为什么上车时他还言笑晏晏，现在却一副来大姨夫的样子。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没有开口，安静得像网约车司机和乘客相处一样，任谁看了，都看不出两人是高中同学。
姜涟漪有些恍惚，他们曾经虽算不上挚交好友，但也算是同学爱满满的前后桌。
两人在漫长的光阴洪流中，奔走相错，一回首，只剩惘然。
莫名的，她有些难受。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本来他们之间的靠近就是她的蓄谋已久。在她放下这段单向的爱恋后，渐行渐远，便成了命中注定。
她早就放下了的。
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