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七点半了,越淮关上电脑,起身离开公司。
虽然对她的鬼话心知肚明,他还是没有拆穿她,顺着她的话道:
Y—去吃饭吧。
姜涟漪现在说的大多数话,都是她最不喜欢的废话文学。因为她发现,说废话不用动脑子,比如她此刻在说:
J—哥哥快吃饭,不然我会心疼的。
越淮上了车,回复完她,这才发动车辆:
Y—嗯。
手机立在方向盘右边的手机架上,没有锁屏,还停在两人的聊天界面。
姜涟漪义愤填膺道:
J—资本家!怎么可以这么压榨哥哥!
J—火冒三丈jpg
越淮抽空瞥了一眼,嘴角弧度勾起。他似乎就是她口中的资本家,只有资本家压榨别人的份,加班也是为了积累更多的资本。
姜涟漪自以为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继续评价道:
J—太坏了(抓头发)!太可恶了(叉手手)!太恶心了(推翻桌子)!怎么会有这种人(走来走去)!心疼哥哥(咆哮)。
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越淮抽空看了一眼,这段话有点魔性,他的脑中出现了画面。
绿灯亮了,越淮继续开车,没再细想下去,只是嘴角的笑意没有停下过。
过了半晌,姜涟漪见对方不理自己,想起了她两个小时前,信誓旦旦地决定今晚做钓系,怎么还是唱起了独角戏?
姜涟漪无奈扶额,试图转变政策,她怒气冲冲地在对话框中打下几个字:哥哥怎么不理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哦。
还没发送出去,她又删除了。
很显然,对方在她做舔狗的时候都爱搭不理,如果她欲擒故纵,她怀疑他会把她拉入黑名单。
姜涟漪抱着手机躺在床上,愁得头发都要脱落了,最后她还是不甘不愿地说:
J—哥哥是不是在忙呀?打扰到了哥哥,我好自责呜呜。
很快,对面发来一句长达4秒的语音。
姜涟漪看着聊天框中的语音条,拧着眉头,纠结了半天,迟迟没有点开。
要是对方的声音很难听,她肯定聊不下去了。
这也是她没有找对方要照片的原因。
就算是网骗,知道了对方是个又矮又丑又公鸭嗓的人,她也有点难以直视。
想象和真实的画面,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一旦你的想象有了证据,那种生理不适会扩大无数倍。
姜涟漪此时真心实意地佩服起了那些骗子,他们是怎么做到无差别对待的?想到新闻上那些男骗子装成女生骗男人,用着变声器嗲声嗲气地喊老公。姜涟漪不由地感慨起了对方的敬业精神。
她最后还是没有点开,选择了语音转文字:
Y—“在开车,回家聊。”
姜涟漪的重点完全歪了,六个字中只有“车”这个字入了她的眼。
姜涟漪可以肯定,他!在!炫!富!
她敏感又脆弱的神经受到了冲击,为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年纪,他却拥有自己的车!
而她!
只能骑哈啰单车!
骗子都比她有钱,她忍不住妒忌起来。果然最挣钱的事情都写在《刑法》里。
像她这种良民,只能在寒风中骑着共享单车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骗子开着宝马,从她面前飞驰而过。
虽然现在是初夏,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想象力。
过了十五分钟,越淮到停车场了,回她:
Y—到家了。
虽然有点唐突,姜涟漪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问道:
J—哥哥开的是什么车呀?
她希望对方回她一句雅迪电动车。
小刀电动车也可以。
这样她的心理多少能平衡一点。
越淮如实道:
Y—宾利。
姜涟漪:……?
你怎么不说你开的劳斯莱斯?
你要是开宾利,你还骗人家钱?这属实有些离谱了。
要是他说的是别的车,姜涟漪可能还会相信,她笃定对方在吹牛逼。
哎,男人嘛,一定是该死的虚荣心在作祟。
上一秒还在被老板压榨,下一秒就开上宾利了,谁信?
这种老板给她来一打,她能干到公司倒闭。
姜涟漪不露声色地吹捧他:
J—哇,哥哥真是年轻有为。
J—星星眼jpg
J—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能当哥哥的女朋友哇?
J—害羞捂脸jpg
越淮回到了家,他一个人独居,打开灯,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客厅。家里东西少,显得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生气。
越淮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挂在客厅的架子上。他顿足在原地,垂眸在手机上敲字,话语间带着调笑的意味:
Y—嗯。我也挺好奇的。
他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她的夸奖,他照单全收。
姜涟漪呵呵了两声,装作一副娇羞的口吻:
J—哥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呀?
越淮进了浴室,语气像是在逗她一样:
Y—正常的。
有被内涵到,姜涟漪的手指瞬间僵硬了,手机上的“哥哥”二字仿佛在无情地嘲笑她,她面上发烫,有些恼羞成怒了。
没等她发作,越淮又发了一句:
Y—洗澡了。
姜涟漪彻底地被激怒了,她就要不正常给他看!她一顿狂轰乱炸:
J—咦(瞪眼),哥哥在对我表白嘛(激动)?好突然呀(兴奋地一蹦三尺高)。
J—不过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啦(疯狂点头)。
越淮简单地冲洗了一下,手机响了不停,他拿起浴巾擦了擦身子,洗好澡也不过十分钟。
他打开手机,看了会儿,突然笑出声,没准备这么快让她得逞,他没正面回复:
Y—洗好了。
姜涟漪心有怨气,联想到他的那句v我50000,脑子抽风发了一句:
J—发个腹肌,看看实力。
一发出去她就后悔了,刚想点撤回,聊天框上方已经开始显示“正在输入中……”
对方肯定看见了,她破罐子破摔地捂上脸,逃避现实。
越淮轻佻地抬了下眉,从容不迫地回她:
Y—咱们这是绿色聊天室。
他话锋一转,现学现用道:
Y—不过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手机震动了两声,姜涟漪深呼吸了一口气,睁开眼,面对现实。
姜涟漪看着屏幕,陷入了沉思。她又不是真的想看他的腹肌,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多少有些过于自信了。
拜托,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绝世大帅逼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姜涟漪的脸开始发烫了,她红着脸道:
J—和哥哥开玩笑的啦。
越淮嗤了一声,看出她是只纸老虎了,他淡淡道:
Y—嗯。
姜涟漪赶走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找到了他感兴趣的话题开聊,她昧着良心夸道:
J—哥哥头像里的哈士奇好可爱呀,想rua。
看起来好笨。
姜涟漪把后面那句话吞在嘴里,没有说出来。她继续输出:
J—人家从小就超喜欢哈士奇的!
J—激动jpg
这下总能聊下去了吧,然后她再说自己也准备养条狗,这一来二去的,至少能聊一晚上。
越淮愣了愣,好笑道:
Y—有没有一种可能?
姜涟漪看到这几个字,条件反射地觉得害怕了,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下一句话一般都会让她尴尬得无地自容。但她的确没看出,她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姜涟漪盯着聊天框上方的“正在输入中……”,眼也不眨。
吊足了她的胃口,越淮才发送出早就打好的几个字:
Y—它是阿拉斯加。
姜涟漪瞳孔放大,在“从小就喜欢哈士奇”和“它是阿拉斯加”两句话间扫视了一遍。下一秒,她捞起枕头捂住自己的脸。
啊啊啊啊!
救命!
她又翻车了!
她仿佛看见了对方无情的嘲讽。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顺着网线从这头爬到了那头。
半晌,姜涟漪才从暴击中振作起来,她慢慢移开枕头,强装镇定地缓和气氛:
J—都是雪橇犬啦(狠狠盯住),长得还挺像的(仔细看)。
J—它是哥哥养的嘛?
越淮仍在笑,学她说话:
Y—嗯(敷衍)。
姜涟漪被他敷衍惯了,也不气馁,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出来啊!
她不要面子的嘛!
姜涟漪自动无视了敷衍二字,自顾自地说:
J—我也想养一只狗狗。
“但是没什么经验,怕养不好,哥哥可以……”接下来的字还没打完,她收到了消息:
Y—养哈士奇吗?
这件事过不去了是不是!
姜涟漪面目狰狞地把打好的字删掉,忍耐住给他甩十张熊猫头表情包的冲动,一字一字道:
J—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喜欢阿拉斯加。
J—猫猫害羞jpg
说话间,越淮订的餐到了,他拿好餐,坐到了餐桌旁,继续看手机。他假装听不懂她的意思,逗她道:
Y—移情别恋得挺快。
这句话看得她眼皮直跳,她才不是那种人咧。他是不是把她当海王了?
姜涟漪亦真亦假道:
J—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爱屋及乌。
J—扭捏jpg
她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但凡是个男的,都不会忍心怼对自己有点意思的白富美吧。
越淮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他缓缓地敲出几个符号:
Y—……
这人一点都不正常,这是一个正常男人对美女该有的反应吗?
姜涟漪往上翻了几页,对着他们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看了好几遍,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姜涟漪胡思乱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要捕捉猎物的蜘蛛,还没来得及撒网就被猎物引诱着入了陷阱,导致她不得不打乱全盘的计划,漫步目的地寻找下一次机会。
算了。不折腾了。
姜涟漪没有继续说话,她决定晾他一晚上,明天再找他。
姜涟漪打开了购物软件,开始研究夏季爆款睡衣的特征。
她百无聊赖地逛了半小时,又打开了很久没玩的吃鸡,等待更新。
晚上本是她娱乐的时间,自从开店后,每晚都要直播,她因此许久没碰过游戏。她本身技术菜得离谱,每次都会遇上路人队友的嘲讽“人机吗?”所以她平时都是默默单排。
更新好了,进入游戏界面,她突然想到男生一般都挺喜欢玩游戏的。她在左边的好友界面中找了找,果然看见了他的号。
没有显示最近上线时间,而且段位是青铜。姜涟漪点进他的名片里,也没看见王牌印记。
她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他很久没玩了;第二,他是个菜逼。
姜涟漪虽然玩得不怎么样,但她好歹也苟上过王牌,带一个小青铜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青铜局匹配到的一般都是人机,那可不就嘎嘎乱杀了。
姜涟漪这般想着,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这怎么说也算一个加分项。
她没有马上行动,想着改天再找他玩,于是自己开了一把。
刚玩没两分钟,她收到了对方的微信消息:
Y—在做什么?
姜涟漪正玩到兴头上,只觉得他烦人。她还以为两人今天的对话已经结束了,怎么他还主动找起了话题?
她没有马上回复,这局手感不错,她遇到好几个人机,队友都活到了最后。她跟在队友的身后,成功吃鸡。
一局结束后,距离对方发的消息已经过去了20多分钟。
计划赶不上变化,姜涟漪估摸着,和对方扯这扯那又要被气死,她决定把一起打游戏提上日程:
J—刚刚在忙呢。哥哥一起吃鸡嘛?
J—暗中观察jpg
越淮懒洋洋道:
Y—好。
姜涟漪眉开眼笑,终于不是“嗯”,而是“好”了。虽然都是语气词,但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给自己打气道,加油,胜利就在眼前!
她先假装自己很菜,降低对方的期待,然后再展示自己的真实实力,肯定能把对方惊得目瞪口呆。
姜涟漪装模作样道:
J—我超菜的,哥哥可要带带人家!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姜涟漪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却发现对方的游戏账号已经上线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线的,也不和她说。
姜涟漪有点无语,她邀请了对方,对方很快加入了队伍。
姜涟漪选择了双人模式,不匹配路人队友。
她几乎没怎么玩过双人模式,所以双人模式的段位很低,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大幅降低了游戏的难度。
开局后,趁着游戏还没开始,越淮在游戏聊天框打出一句:“忙着吃鸡?”
姜涟漪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他回她那句“刚刚在忙呢。”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对方上线后没有反应了,肯定是偷偷看她战绩去了。
失策了。
她游戏结束要马上把战绩关掉。
姜涟漪假装没看见对方的话,自顾自地在地图上标了一个点,选择去城区钢枪。
第一局,姜涟漪落地成盒。越淮复仇完倒下了。
第二局,姜涟漪飞得太慢,还没落地就成盒了。越淮复仇完,倒下了。
第三局,姜涟漪吸取了教训,选择去野区苟分,她刚刚搜好物资,惨遭老六偷袭。越淮
复仇完,用手榴弹误伤了自己。
接连几局都是两人先后倒下。
这人怎么这么笨?能用手榴弹误伤自己。
她一言难尽地退出了游戏,连战绩都忘了隐藏。
姜涟漪打开两人的对话框,面如土色道:
J—呜呜呜哥哥我不玩了QAQ
J—一直坑哥哥,我好自责(嚎啕大哭)。
姜涟漪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放出大话,说“带你飞”之类的言论。本来只是想谦虚一下,没想到竟成了预言家。
越淮不太在意:
Y—没事。
姜涟漪看到这两个字又不满了,她可以说自己菜,但是他居然敢肯定!
他难道不应该说“不,你不菜”吗?
如果能听到她内心的腹诽,越淮一定十分冤枉,有的话说出口显然太假了。
姜涟漪哎了一声,无意间瞥到她的长发,想起明天要直播,现在不得不洗头。
她坐了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撒谎道:
J—先睡觉惹(揉眼睛),困困(打哈欠)。
J—哥哥晚安,早点休息!
越淮扫了眼时间,不到十一点。也没拆穿她,他轻描淡写地打了两个字:
Y—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他自雷是不想让你等啊(着急)(阿巴阿巴)(发现无济于事)(想要穿书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