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省钱,沈葵将房子租在了距离公司大约一小时车程的郊区。40多平的小套一,月租1500,缺点是交通不便,周边设施少,人员流动性大且成分复杂。
父母去世后,因家里没有别的亲戚,沈葵曾被福利院收养过几年,直到初中开始住校生活,才逐渐脱离福利院。她大学毕业后从参加工作起开始独居,在外打拼多年,吃过几次亏后也渐渐摸索出一些防身技巧。
每次出门前,她都会用一小段透明胶带贴住锁眼,一般人发现不了,而有心人一旦动锁,哪怕是拆开后重新贴上,胶带上也会留下痕迹。
因此,当她回家看到门锁上的透明胶带有着明显被重复使用的痕迹时,她立刻意识到,家里很可能是进贼了。
她没有开门,从包里撕了一小片便签纸,塞进门缝里夹住,然后转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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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独居,沈葵每次搬家都会和小区的物业打好关系,门口的保安早就同她混熟了,她到门卫室把情况一讲,立刻就有热心的保安大叔陪同她回家检查。
将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两遍后,沈葵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不好意思沈叔,麻烦您了,看样子是我多心了。”
关上门,沈葵脱力地坐在地上。
鬼知道她在发现门锁被动过时有多紧张,这一天一夜的遭遇比她过去十年的经历还要刺激,刚才有一瞬间她甚至离谱地怀疑是昨晚发帖的楼主顺着网线找来了。
她休息了一会儿,平复好心情,拍拍脸给自己打气:“加油啊沈葵。”
她把家里再次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情况,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下来。
人一放松,累积的疲惫就排山倒海地将她包裹住,她只觉眼皮越来越重,面前的床铺是如此松软舒适,她不自觉地倒上去,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疲惫的沈葵自然也没有察觉,头顶的烟雾报警器内不知何时起亮起了一点红光,如同一只暗中窥视的眼,静静地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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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总算补回了最近连续熬夜消耗的精气神。
疲惫散去,头痛也减轻不少,沈葵只觉神清气爽,连心态都积极许多。
她主动联系闺蜜,把收到皮衣的事情讲了一遍,田可的反应比她强烈多了。
甜K:“报警!必须报警!你不报我帮你报!都已经寄东西给你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找上门了!”
葵:“你冷静一下。我仔细想过了,既然到目前为止对方没有表示出任何恶意,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像帖子里网友推测的,是有人发现了事关当年事故的真相,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醒像我这样的幸存者们?”
“你仔细看412L的回帖。”沈葵甩了一张截图过去,继续打字:“TA的回复里透露了三个信息:第一,他是幸存者之一;第二,照片里的其中一人是TA的家属,大概率也是那次事故中的遇难者;第三,TA是通过第三人转述了解到这个帖子的。”
葵:“除了第二点暂且存疑,其他两点都与我的情况不谋而合。”
葵:“幸存者有七个,照片上的人也是七个,那么我是否可以大胆假设,照片上的人和幸存者们其实是一一对应的关系?”
过了好一会儿,田可才回复消息。
甜K:“你这个推测未免过于恐怖了……”
沈葵苦笑:“这件事情里哪个环节不恐怖?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们不妨大胆一点。我准备主动联系412L,跟TA表明幸存者的身份。”
甜K:“你怎么……我感觉你态度变化好大,明明昨晚还又惊又怕的……”
沈葵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回家之前还是恐惧占了上风,一觉醒来思路突然就开阔了。
“可能是睡饱之后头脑也清醒了吧。”想了半天,沈葵也只能这么解释。
甜K:“……好吧。那皮衣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葵:“我认识当年负责这起事故的警察,我打算明天和他联系,我想他应该能够帮助我确认这件皮衣的来历。”
和田可聊完,沈葵再次登录了论坛。
412L的论坛账号从昨晚回帖后就没再登录,沈葵通过私信向对方发了一条消息,虽然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但迈出这一步仍然让沈葵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沈葵不禁感叹:看来睡眠真的很重要,一段充足、安稳的睡眠能解决百分之七十的情绪问题。她记得有本心理学书上讲过,长期失眠的人大多伴随焦虑症状。她之前那么焦躁,除了对于未知事件本身的恐惧之外,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也是因为一直没休息好的缘故吧?
毕竟连续半个月睡眠不足,换作任何人都难免焦躁。
想到这里,沈葵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意识到一件本不应该被她忽略的事。
这半个月以来,她每每在凌晨三点被异常响动惊醒,真的只是巧合吗?
沈葵从小就胆大心细,十二岁那年,福利院一笔十万元的现金捐款失窃,是她第一个发现异常,主动提供线索,协助警方顺利抓到罪犯。
她还记得那段时间每晚都会在寝室窗外听到杜鹃鸟的叫声,她在书上学习过这种鸟的习性,杜鹃是夏候鸟,每年春季四五月迁来,九十月迁走,而当时是十一月,A市已经入冬,怎么还会有求偶的杜鹃在窗外啼叫?
她把这事汇报给院长,结合警方的排查,最终确定这起失窃案是由内外人员勾结实施,罪犯之间正是通过鸟叫声接头联络。
十二岁的沈葵尚且会因为不合时宜的鸟叫声而警觉,如今二十七岁的她连续半个月在凌晨三点被准时惊醒,为什么反而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难道真的是舒服的日子过久了,令她放松了警惕吗?
沈葵不置可否。她找了个本子把近期遇到的事情一一罗列出来。
这是她的习惯,每当遇到复杂的问题时,将它们罗列拆分成一个个小的模块更有利于思考。
她依次写下了:凌晨三点、淮西河站、七人照片、皮衣、幸存者、不知名“同学”这几项要素。
她在皮衣、幸存者和不知名“同学”这三项后面打了个勾——目前来看,这三点至少已经有了大概的探寻方向。
淮西河站的情况可以在询问皮衣时一并打听,虽然不一定能打听到,但至少也算是一个方向。她考虑片刻,在这一条后面画了个圈。
七人照片和412L的幸存者息息相关,要是能联系上412L想必多少也能有些进展,因此这一条后面沈葵也画了个圈。
这样下来,就只剩下“凌晨三点”这一项了。
虽然不确定这件事跟其他的事件是否有关联,但既然察觉到了异常,那肯定是要搞清楚的。这事也十分好办,既然连续半个月都是睡梦中被惊醒,沈葵决定今晚干脆就不睡了,她要等到凌晨三点看看,到底还会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凌晨两点五十八分。
一大杯咖啡下肚,沈葵半分睡意也无。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紧张过头的田可聊天,一边时不时地观察着窗外。
A市地形崎岖,山多且高,房屋大多依山而建,常常会有从十楼跨出去还在平地的情况,也因此常被外地人戏称为“裸眼3D城市”。
沈葵住的地方是一处建在半山坡上的青年公寓,总层高十二层,沈葵虽住六层,但卧室那一侧的窗外却是一片平地。
她的屋檐下种着一排低矮的灌木,夜晚常有野猫来此嬉戏,半个月前她正是被窗外的野猫一嗓子惊醒,就此陷入每逢凌晨三点必醒的恶性循环。
沈葵望着窗外,轻声说:“还有两分钟。”
“你害怕吗花花?”电话那头,田可的声音不自觉放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按照之前的惯例,无非是发生一些随机小事件而已,应该……也没什么可怕的吧?”沈葵不确定地说。
“要真有什么……”田可欲言又止。
“要真有什么,不也还有你吗?”沈葵故作轻松地玩笑道:“你第一时间报警,说不定我还能抢救一下。”
就在这时,沈葵忽然听到窗台下方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古怪的窸窣声。
那声音细微、绵长,不同于野猫来去时发出的声响,倒像……
沈葵蹙眉思索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倒像是爬行动物爬过草地的声音!
这个联想让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为何她脑中一闪而过徐叔手腕上的蛇形文身。
还来不及仔细思考,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一团黑影以雷霆之势从高处笔直地砸落在地,透明的玻璃窗上瞬间溅满红白相间的黏液。
与此同时,提前预设好的闹铃如同刺破黑夜的利剑突兀地响起。
在这寂静恐怖的夜晚,黑暗中蛰伏已久猛兽,终于向她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针赫然指向凌晨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