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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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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缓缓的靠近,霍宅门前停了一辆车子,苏花朝经过的时候看了眼车牌,并不是霍绥的车,也不是霍孟勉的车。霍孟勉生性低调,鲜少会邀请朋友来到霍宅,而霍绥身边的人,都是开着张扬而又奔放的车,又哪会开这种款式死板的老板车呢?

 苏花朝心生疑窦,进门之前又扭回身看了一眼。

 驾驶座上坐了个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倏地抬起头来,对上了苏花朝的视线。

 她起身,收拾好东西,便提早离开公司了。

 苏花朝扯了个笑,再往里屋走的时候,心里直嘀咕,隋老爷子怎么会来霍宅?

 霍家主宅大门严丝合缝的关着,苏花朝从包里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听到一些声响从里面传来。

 争执声,带了点怒意。

 隋老爷子今天来找霍孟勉,也实在是下下策了。

 隋家名下大大小小的企业将近两百家,经营了也有些年头了,在南城这个繁华革新的城市,依然屹立不倒,里面总归有那么点龌龊在。

 但隋家把这些都处理的很好,很干净,隋老爷子一直以为洗钱这事,没人会发现。

 可万万没想到,竟就这样被曝光,并且直接反应到了上面。

 隋家家大业大,有在部队的,也有在政的,其余的均是从商,按理说这样大的势力是能找到人解决的,但这次,屡屡碰壁,所有人都无计可施。

 隋老爷子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拉着张老脸,跑来找霍孟勉。

 霍孟勉虽然是开画廊的,但是画廊的画常年参与拍卖,在拍卖会上他认识了许多高官,再加上他为人友善,广交朋友,南城里数一数二的大亨也与他有几分交情。

 隋老爷子一到,就说了来意,脸上带着三分羞赧:“你说,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要不然,也不会找你来了,是不?”

 霍孟勉腆着脸笑,吩咐厨房倒了杯茶过来,室内的暖气氤氲在窗上,苏花朝透过那模糊窗玻璃,看向室内。

 隋老爷子拿起茶杯,啄了小口,说:“当年你和佳蓉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隋家也没有亏待过你们一分啊。”

 霍孟勉点头:“爸你对我的照顾,我从来都没有忘记。”

 隋老爷子:“你看我这把年纪了,本应当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哪成想…出了这档子事。”

 霍孟勉说:“爸,您要我帮您什么,尽管说,我能帮,就帮。”

 隋老爷子如同一位溺水之人见到了救援人员,紧紧握住霍孟勉的手,“我听说,季家那位长子和你的关系不错,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在他面前说几句话?”

 季家长子季洛甫,现在是政界的新秀,光芒闪闪,身后是三代从政的季家,光鲜,亮丽。

 要真说关系不错,霍绥应该是与他关系最不错的,两个人有着过命之交,但凡霍绥提出要求,季洛甫不会不答应。

 隋老爷子这是打算曲线救国。

 霍孟勉的心里是通透的很的,隋老爷子估计是找过霍绥,霍绥没答应,所以才拉下老脸跑到霍宅来找他。

 可他又哪里能为霍绥做主半分,他向来拿霍绥没有半点的办法,甚至是霍宅的大小事宜,都是霍绥做主的。

 霍孟勉尴尬道:“阿绥他这人从小就有主见,您不是不知道的。”

 隋老爷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他心里对我,还是有那么点怨恨的,但好歹,我也是他的亲姥爷,我打心眼里,还是疼他的。”

 霍孟勉知道,隋老爷子在这儿和他打亲情牌呢。

 他想了想,说:“阿绥待会就回来,等他到了,我和他说说,但我也不保准能说得通他,毕竟他想来和我,不够亲近。”

 隋老爷子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是不信霍绥不听霍孟勉的话的,亲生父子之间,怎么可能不够亲近?怕只是一句搪塞而已。

 苏花朝紧了紧围巾,把整张脸埋进围巾里。

 天上又在飘雪,室外的温度接近零下十度,她穿了两件保暖内衣和羽绒服,都被这寒朔天气给冻的双腿发麻,僵硬的可怖。

 在围巾下的那张脸,表情晦涩不明。

 霍绥和霍孟勉向来是不够亲近的,或者可以说,十分生分。

 从苏花朝来霍宅的那一天起,她就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

 更何况,宣志译也说了,是霍绥把隋家搞成现在这幅样子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帮忙呢?

 但苏花朝现在仍旧处于疑虑之中,那就是,霍绥,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搞垮了隋家,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苏花朝冥思苦想的时候,就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隔着薄雾,站在大门处的霍绥,他迎着风,衣角被风鼓鼓吹起,眉眼在这样低沉的天气,格外的硬朗。

 她看到他合上了门,在玄关处换好鞋子,缓缓的走了过来。

 霍绥:“姥爷,您也在呐。”

 隋老爷子乐呵呵的说,“阿绥回来了啊。”

 霍绥说:“我回来拿点东西,待会就走。”言外之意,他并不会久留。

 隋老爷子对霍孟勉使了个眼色,霍孟勉连忙拉住霍绥,“阿绥,坐下来陪我们聊会儿天。”

 霍绥神情冷淡,看了霍孟勉一眼,又看了隋老爷子一眼之后,说:“我和季洛甫之间公私分的很清楚,而且他现在势头正盛,一点小事都会被放大。”

 他早已预料到了隋老爷子跑来的原因,时至今日,他也没有继续保持当初的表面温和关系,从他去美国收集材料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今后不得有一丝的心软与犹豫。

 隋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哪里受到过小辈这样的对待,直接一个冷脸甩给自己,当下就气的不行,“霍绥,你这是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霍孟勉也深觉不妥,“阿绥!”他声音严厉。

 听在霍绥的耳里,却是最深的讽刺。

 这会儿扮严父来了?早些年干嘛去了。

 霍绥低头整理了下袖扣,深蓝色的宝石在他手腕处灼灼发光,深邃如海。

 苏花朝看到他低垂着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诮笑意,他扯了下嘴角,“姥爷,隋家牵扯了太多,即便找了季洛甫,他也只帮得了一时,但之后呢?官商勾结?这要是传了出去,季洛甫的仕途也不保。”

 隋家牵扯的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霍绥以前不敢动隋家,是因为根本无从下手,他找不到命门,也不知道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能让隋家的风光湮没,而不至于衰败。

 要如何的恰到好处,是他这些年最为担忧的问题。

 隋禹说的没有错,他狠得下心,但霍绥和苏花朝,都是心软之人。

 所以凡事都会留三分,做事都给人留一条路。

 隋老爷子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但他说:“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隋家倒下吗?阿绥!”他哀其不争,用拐杖用力的敲了敲地面,“你就帮帮姥爷吧。”

 霍绥放下手,他长叹了一口气,无力道:“姥爷,我也实在无能为力。”

 隋老爷子坐了没多久便走了,霍孟勉作势要送他,却被他用力甩开。霍绥站在客厅上,冷眼看着隋老爷子佝偻着上半身,顶着风雪出门,霍孟勉站在他身旁,腆着笑。

 霍绥扯了个笑,将视线收回,直直的落在客厅处的落地窗上。

 薄薄的白色纱布外,有个身影分外的明显。

 苏花朝注意到他的视线,勾了下唇,十分费力的从口袋里抽出手,敲了敲窗玻璃。

 咚、咚、咚,三声。

 客厅里传来阵阵脚步声,极快,像是跑着一样。

 几秒之后,窗玻璃被人从里面打开,暖气从里面扑鼻而来,她狭长如翼的睫毛上的落雪接触到了那温热湿气,瞬间消融。

 隔着雾蒙蒙的帘幕,她看到霍绥脸色发青,声音冷到了极致:

 “能耐了是吧?在外面冻的浑身发抖,很爽?嗯?”

 与此同时,晚五视频的进展也是十分的顺利。

 业内对于晚五的评价颇高,网民们虽然有觉得这种纪录片有些许的无聊,但苏花朝却丝毫没受影响。

 毕竟亲生父母,一个从商,一个从艺。

 一个猝不及防,苏花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同那人点头。

 那人连忙下车,向她半鞠躬,“大小姐回来了啊。”

 她漫不经心:“我做视频是给这些连纪录片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看的吗?”

 再也没有比她更加随性的人了。

 她垂眸,捏紧了钥匙,转身,绕到了客厅外的落地窗旁。

 寒风凛冽,吹得她头发飘起,苏花朝伸手重新弄了弄围巾,把头发给扎进了围巾里面,双手插在口袋里,表情冷肃而又认真。

 她这么调侃自己。

 下班之前她处理好了最新一期的视频,抬头看了看日历,已经一月底了。似乎,自从搬出了霍家,她便没有与霍孟勉见过面。其中打过几次电话,但每次都因为各种事而打断,没聊几次就匆忙结束对话。

 而她一头跌入其中,自此多年,难逃脱。

 她开着车,驶入别墅区,穿过前面的几座别墅之后沿着马路直行,远远的就能看到藏于枯木之中的霍宅。

 那年夏天,绿荫环绕,霍宅藏匿于森林之中,宛若人间仙境。

 苏花朝很快就约了心理医生。

 傅遇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都在心理诊所接受治疗,效果不错,至少,有的时候会和苏花朝说话了,虽然只是简单的“不要”、“好”但也足以令苏花朝满意。

 想做的事,哪怕再小众,受众再少,也可以一往无前的做。

 她的身上,似乎是带了商人的世俗,但也带了艺术家的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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