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门缓缓打开。
思雀对关耶溪挥挥手,笑眼弯弯,“学长再见,祝你中秋节过得开心。”
关耶溪浅浅勾起嘴角,“再见。”
距离四个人吃饭已经过去好几个星期了,每个周五他们都会在地铁站“偶遇”,然后到了思雀要下的地铁站就告别。
思雀没敢去深想,但只要周五能跟学长在一起待这么一段时间,感觉每周被华尔兹摧残的心就被治愈了,就连即将到来的期中考也变得快乐了起来。
她哼着歌走出地铁口,走上回家的路,但就在她走过一个人很少的路口时,突然被从旁边冲出来的人捂住了嘴,那个人的另一只手横在她肩膀前,想把她往另一边拖。
恐惧宛如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挥舞双手,蹬着双脚想要挣脱,却没法挣脱,努力的想要在周围找到可以求救的人,但很不幸,也没有。
“动作快点,等下有人过来了。”
还不是一个人,竟然是两个人吗?
他们想干什么?
一篇篇社会新闻的报道在思雀脑海中浮现,心中的害怕更甚,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落。
耳边的男声发出恶心的笑,“哭?哭什么?还是留着待会儿哭吧。”
就在思雀以为自己今天真的要被陌生人绑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拖着她的男人一声闷哼,禁锢着她的双手松开了。
她的双腿发软,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泪眼模糊之间,看到一个蓝白色身影把一个男人按在地上揍。
她连忙擦了擦眼泪,才看清那个揍人的,是关耶溪。
“学长小心!”
另一个有些眼熟的肥壮男人刚从地上爬起来,举着拳头朝关耶溪脑后击去。
关耶溪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偏头躲开了,站起来揪着男人的领子,拳头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他的脸上、肚子上,拳拳到肉,还不忘用脚踹向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男人。
他刚刚背对着思雀,但因为要对付那个背后偷袭的人,站起来后就面对她了。
思雀从来没有看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平时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仿佛都是云淡风轻的,宛若古井无波,眼神都很少有变化。
但他此时此刻,嘴角抿着,双眉紧皱,那双黑眸中沉沉的,整个人的气质由清冷谪仙变成了狠厉残忍。
两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男人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但他还在继续,泄愤一般的,像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打。
思雀看得心惊,但她腿还是软的,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原地喊,“学长,学长你停下来,再打要出人命了!”
关耶溪恍若未闻,甚至狠狠的在躺在地上的男人的胸口踩了两脚,又用脚去碾他的手掌。
男人一阵惨叫。
黑眸微眯。
刚才就是这只手掌,捂着小姑娘的嘴。
思雀更害怕了,但这种害怕跟刚刚的害怕不一样,她是怕关耶溪就这样把人打死,但喊他他又不听,急得满头大汗。
她突然看见自己裤腿破了一条口子,露出来一道很长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可能是刚刚她挣扎的时候刮到什么地方了,但太害怕了没注意到,现在看到它就觉得痛了起来。
她捂着腿,倒吸了口吸凉气,“嘶——好疼。”
没想到,刚刚她怎么喊也没停下来的人,这会儿听到她小声痛呼,反而停下来了,丢下手上的人,跑到思雀身边蹲下,“怎么了,哪里疼?”
接着他就看到了思雀腿上的伤,心中一揪,紧张的看向思雀,好像疼的不是思雀,是他一样。
小姑娘绑的好好的马尾此时散开了一半,脸上满是泪痕,长睫上晶莹的泪珠颤颤巍巍的挂着,嘴巴旁边的小脸上还有哄哄指痕印子,看上去可怜极了。
思雀看见关耶溪过来了,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哇一声哭了出来,“我……我好怕……”
她真的好怕,差点被人带走的时候好怕,看见关耶溪那股要把人打死的劲的时候也好怕,腿上还好疼,又委屈又害怕。
似乎是回忆起了刚刚自己在她面前的表现,关耶溪脸上露出一丝懊恼,手有些僵硬的拍着思雀的背,很轻很轻,“不怕了,不怕了。”
“这是怎么回事?”
新上任的爸爸季犹,心血来潮的想要到地铁口接女儿回家,没想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就看到自己女儿被一个男生抱在怀里,旁边还躺着两个不断哀鸣的,看不清楚五官长相的猪头。
季犹快走两步,在思雀身边蹲下。
“小雀儿怎么了?”
思雀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关耶溪怀里抬头,露出一张哭的稀里哗啦的脸,泪水还止不住的从眼眶滑落,看得季犹感觉心都被揪起来了。
思雀看见是他,又转头扑到他怀里,“爸爸……呜呜……”
季犹像抱小孩一样托着思雀的大腿把她抱起来,轻轻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爸爸在这里。”
关耶溪眼看着刚刚还在他怀里的姑娘投向了别人的怀抱,跟着站了起来,视线落在旁边两个躺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的人身上,目光变得凌厉。
即使她见到他刚刚的样子觉得害怕,他也不后悔。
他现在无比的庆幸思雀挂在书包上的玩偶不小心落在了地铁上,他看见后捡起来,追了出来。
如果他没有追出来,思雀今天岂不是就要被这两个人带走了?
想到他跟上来正打算叫思雀,就看到两个人冲出来把她架住,又想到小姑娘害怕的样子,他就恨不得再添上几脚。
“同学,帮忙报个警。”
季犹看了两眼现场,眼睛危险的眯起来,打量了一眼身边一直站着没说话的男生,瞥见他的校服跟女儿的是一样的,又瞧见他的脸上挂了彩,心中大概猜出来事情的经过。
听到他们要报警,被揍的鼻青脸肿看不清五官的猪头之一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的开口了,“你们……你们不能报警,这事私了,私了。”
平时别的没有明确证据的事情还能糊弄过去,这种绑架别人不成反被打的事情可能赖不掉不说,还丢人,不能报警不能报警。
“不然……你、你们惹了我,没有好果子吃。”
就算是他的脸没有肿成猪头,这话也吓不到站在他面前的人。
几人没有理会他的“狠话”,关耶溪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就到了,本来在看见地上两个毫无行动力的“绑架犯”时,还觉得这情况有些不对,但接着看到趴在男人肩头,哭的睡着了的小姑娘,就恨不得也在那两个人身上添上几拳头。
上了车后,思雀猛地颤了一下,睁开眼看向周围,有些害怕的揪着季犹的衣服,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季犹的心又疼又软,知道她是被吓狠了,拍拍她的背,“没事的,我们在去警察局的路上,不怕。”
思雀小幅度的点点头,忽的又左右瞧了瞧,“学、学长呢?”
关耶溪从副驾驶座探出头来,“我在这里。”
思雀这才安心的窝在季犹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又要睡过去了。
季犹把她发尾上的皮筋顺下来,放在口袋里,又轻轻用手指给她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
低头看到她腿上的伤的时候,黑眸更沉,像是酝酿风暴。
“我们就是上去跟那个女生说句话,谁知道那个男生就冲上来把我们一顿好揍啊,警察同志你可要明辨是非。”
这个说话的人是一开始上去捂思雀嘴巴的。
另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脸上肿的眼睛都看不见在哪里了,还拽的很,“叫你们局长来,你们乱抓人,今天这事儿没完。”
那片地方没有监控,除了关耶溪和思雀没有别的证人,思雀脸上确实有指痕,但也证明不了什么。
更何况,那个人的身份……
季犹看见警员欲言又止的样子,眯了眯眼,把思雀放在一边座位上,摸了摸她的脑袋,“跟你的同学待一会儿,爸爸去去就回,好吗?”
思雀乖巧的点点头,伸手就捏住站在她身边的关耶溪的手指,关耶溪安抚的握住了她的手。
季犹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大步离开了。
“警察同志,我能跟他说两句话吗?”
“可以。”警员想起那两人身上的伤,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但是别再动手了。”
他心想,说两句话也没用,这人是他们这边的“地头蛇”,这回能要到赔偿就很不错了,别说给他定罪。
但警员没想到的是,刚刚还拽里拽气的坐在椅子上的人,看清楚了站在他面前的人之后,椅子都坐不稳了,啪嗒一下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在来警局之前,他的眼睛睁不开,根本没看清后来到场的男人是谁,只知道是那个女生的爸爸,也只以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而已。
可……可谁来告诉他,据说没有老婆没有孩子的季氏掌权人,季犹,怎么会是那个女生的爸爸?!
猪头,也就是前几个星期看到思雀回家就起了歪念头的郭通纲,此时的脸色很难看——虽然也看不出到底还能有多难看了,说话都结巴起来,“季、季总,今、今天的事情都都都是误会……”
季犹从旁边拿了一张折椅,打开在他面前坐下,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人,似笑非笑,“误会?你们不是说是我女儿的同学不由分说的冲上去打了你一顿吗?”
“不是不是。”郭通纲哪还敢撒谎,硬着头皮道,“是我鬼迷心窍了,还望季总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时糊涂。”
“说吧,怎么个一时糊涂法呢?要是半点假话……”
季犹冷笑了一声,郭通纲跟着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