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太阳格外猛烈,仿佛要灼伤能被它照耀到的一切事物,而在校园内的阳光却又多了几分恬静和安然。
外面大树上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的响亮,热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阳光安静的从树叶间隙落下,高二十二班的课室内,头顶的中央空调呜呜作响,阳光透过玻璃落到地上,片片金黄。
讲台上,老师正在黑板上板书,声音轻柔缓长。
“辛弃疾是是南宋的词人,同时,他也是南宋的将领……”
老师转身,就看见课室内的一个个的小同学,都盯着黑板——旁边的大钟,目光急切的看看她又看看钟表,浑身上下都诉说着一种迫切。
一种人类最本能的迫切。
——对于吃饭的迫切。
她抬了抬眼镜,无奈的笑了,“好了,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今天就讲到这里吧。”
她一说完,学生们就跟解放了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拿着饭卡就准备往外冲。
她不赞同的摇摇头,竖起食指,“嘘,你们安静点,别的班还在上课。”
他们点点头,速度不减,但动作明显放轻了。
文旦希和思雀也在大军之中,脚步轻快的跟大家一起往饭堂走。
“十元的饭卡你拿着了吧?”
思雀点点头,拿着两张饭卡在文旦希面前晃了晃。
上了一个星期的课了,她们基本上摸清楚了老师的脾性,知道今天语文老师向来会早点下课放他们吃饭,于是就早早的让不同班的顾时愿把饭卡给她们,帮她打饭。
跟早餐不一样,早餐是越低楼层越好吃,一楼的早餐供不应求,午餐和晚餐却是越高楼层越好吃,但不同楼层也有不同特色,比如三楼有煲仔饭,四楼有炒粉炒饭,五楼有汤粉面。
思雀她们也不定每天去哪层,不过今天跟顾时愿说好了是在四楼。
“还是高二好,高一到了下课时间还得等五分钟老师才会放人。”文旦希伸了个懒腰,看着几乎空荡荡的饭堂,心情颇好。
文旦希说的是曾会的“传统”,为了分流,高一的学生一般都要在中午正常下课时间再加五分钟才能下课。
两人找了张桌子,打了三份炒粉和青菜,又拿了汤才坐下,一边慢慢吃一边等顾时愿。
仅仅五分钟,对于中午的饭堂却是天差地别,刚刚饭堂里还没多少人,每个窗口前面只有一两个人在排队,旁边空调的声音都听得明显,但再一眨眼,饭堂就开始拥挤,窗口的队伍渐渐变长,耳边也开始充斥着脚步声、闲谈声。
顾时愿很快到了,找到她们,坐下之后不羁的扯了扯领子,像只软哒哒的咸鱼瘫在凳子上,“如果没有空调,我活不过这个夏天。”
文旦希递了一张纸巾给她,“擦擦吧,满头大汗的。”
思雀想起走出课室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热浪,仿佛踏进了蒸锅里的感觉,也不禁感慨,“是真的太热了。”
越省这个地方,也只有夏季给人的观感是最直接最有代表性的。
——就一个字,热。
天气热起来,人的胃口也不太好,但好在饭堂有免费的绿豆汤,吃炒粉之前喝半碗绿豆汤,满腹的暑气就消散了一些,再吃起香喷喷的炒粉来,就有胃口多了。
她们三个人吃完了,拿着餐盘刚站起来,这时候,思雀后面恰好有一个女生端着一碗汤路过。
那个女生表情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思雀,手上拿着汤的碗微微倾倒,里面几乎满了的汤眼看着就要从思雀的肩膀泼下去。
思雀的余光瞥见了她的动作,但她离得太近动作太快了,她也只来得及往旁边稍稍挪了一下。
思雀挪的这一下,让那碗汤最终没有滴到她肩膀上,哗啦一声全都洒地上了,但还是有几滴沾到她手上了,绿豆汤凉凉的,手指还有些黏。
“哎呀,不小心洒了呢。”女生微微一晒,笑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打算走了。
显然是故意找茬,不是不小心洒了的。
“喂!”文旦希拧着眉,不善的盯着她,“道歉!”
女生不服输的瞪回去,手指指着文旦希,“你这个——”
她话还没说完,领子猛地被人扯了一下,她往后退了两步,转头就看见顾旭站在她身后。
顾旭的目光沉沉的,神情十分的不耐烦,“白狄冬,道歉。”
听到白狄冬这个名字,顾时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思雀一脸懵,看向明显知道些什么的顾时愿,顾时愿对她做了个“待会儿告诉你”的口型,而文旦希则是闲闲的看着那边几个人,没再说话。
白狄冬对上顾旭,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依然嘴硬,“我凭什么道歉!”
顾旭平时嘻嘻哈哈的,总是带着笑,但这时候却是实打实的半点笑意也没有,拧着眉,“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刚刚顾旭他们三个人就坐在不远处,恰好把刚才那一幕从头至尾看得清清楚楚。
思雀朝着顾旭身后看去,果然看到关耶溪和另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那个她不认识的男生抬头看着这边,但关耶溪一直低着头,没有要抬头的意思,不知怎的,她有些失望。
这边,顾旭说完,白狄冬没再说话,理了理自己的领子,轻哼一声,瞪了一眼思雀就走开了。
白狄冬跟顾旭是真的没什么关系,她不道歉,他也不能做什么,也没理由做什么。
顾旭在看向思雀她们的时候,露出了苦恼的表情,这个表情——虽然这个比喻也许有点不恰当,但的确是像极了家里的狗跑出来,咬了人,主人会露出的表情。
“真是不好意思,思雀你还好吧?”
顾时愿撇了撇嘴,“没事是没事,但今天是凉的绿豆汤,明天说不定就是热汤了,顾学长还是多‘打理’一下自家后院吧。”
十元真的很不喜欢顾旭啊。
思雀看了她一眼,轻轻摇摇头,又看向顾旭,“没事的学长。”
又说了几句,顾旭回到了座位上,思雀她们才端起盘子朝着门口收餐盘的地方走过去,她把汤碗放在餐盘上,没有被汤沾到的那只手托着餐盘,另一只脏了的手垂在身旁,想着等下去洗一洗。
在路过顾旭他们那桌的时候,她感觉到空着的手里突然被握住了,那只握住她的大手往她手心里塞了东西。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脚步顿了顿,低头一看,对上了一双澄澈的黑眸,黑眸的主人眨了眨眼,仿佛什么也没做一般的又重新低下头,默不作声的收回了自己手里的纸巾。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
咚。
咚。
咚!
“思雀?”
“啊?啊……”
顾时愿回头的一声唤,思雀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连忙带着胸口那只疯狂乱撞的小鹿往前走。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这么红?”顾时愿盯着她的脸,有些好奇道,又抬头看了看四角的空调,“饭堂里空调不是挺凉快的?”
“是……是的哈。”思雀咳了咳,低头把餐盘放好。
文旦希看了一眼她手里攥得紧紧的纸巾,又看了眼刚刚她走过的地方,靠着走道坐着的那个人,笑而不语。
顾时愿还沉浸在“饭堂空调凉不凉”这个话题里,思雀连忙问,“所以说刚刚那个白狄冬是谁?”
“你和旦哥都不知道吗?不应该啊,旦哥应该知道的吧?”顾时愿用胳膊肘拐了拐文旦希。
思雀一心只读圣贤书,除了她家学长的事情,两耳也闻不到别的事,不知道这些很正常,但混杂在艺术、体育特长生里面的文旦希不知道,就不太正常了。
文旦希耸了耸肩,做了个“请你说”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