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的警察看向了最像是“有人故意滋事”的地方。
一群小姑娘小伙子站在桌子的一边,看着另一边,表情或幸灾乐祸或嘲讽,而另一边,一个身材挺拔的西装男人背对着门口,他对面是一个被红酒淋了一身的略肥胖的中年男人,这会儿正点头哈腰的脸上带着讨好谄媚的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中年男人身后的一群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年纪不一的男人,都缩成一团,似乎不敢上前。
雅乐的经理被那群人架在中间,看见他们来的时候脸上显而易见的出现了绝望的神情。
——这事儿要是私了还好,扯上警察,可就不好办了。
警察叔叔拧了拧眉。
这情景……跟报警短信中描述的似乎……相差甚远啊?
于是也就有了那一句“你们谁报的警”。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停下来看向了他们,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细嫩软糯的女声响起,“我、我报的。”
警察叔叔看过去,在那群小姑娘小伙子里,一个穿着牛仔连衣长裙的小姑娘举起了自己的小手,长发在她腰间轻轻晃荡,一双眼睛锃亮的看着自己——哦不,是他们。
警察叔叔的声音不由得变得柔和了些,“嗯?怎么回事这是?”
早在中年男人过来闹事的时候,思雀就用12110+区号后三位编辑了报警短信发出去,简单明了的说明了时间地点以及他们遇到的事情。
思雀坐公交车过来的,来的路上她看到这附近有一个派出所,猜想这应该是他们来的挺快的原因。
思雀过去跟警察说明情况,这边季犹随意找了张空椅子坐下——小家伙们都站起来了,似乎这样气势就比较强一样的。
他看着思雀的背影,不知怎么的,突然笑了一下。
秦灼也跟着笑了,“这女孩子,还挺机灵的。”
他说完又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才看向季犹,“不过老板,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女孩子长的有些像你?”
季犹看了一眼秦灼,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一双与故人极像的浅褐色眸子,神色淡淡,“不觉得。”
秦灼没再说话,但他越想越觉得像。
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己看来看去不觉得像,但在旁人看来,却是可以一眼看出他们的相似之处。
不过他见自己老板有些不虞的神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那边,警察叔叔带着思雀往这边走,正打算问“郭老总”他们话,看见了季犹,一挑眉,“季总。”
季犹闲闲的摆了摆手,掀起眼皮看他,脸上是一贯的笑,数不出错,也看不出真假,“冷队。”
冷楚本来认出在这里的一个个人的时候,还有些苦恼,不说别的,单就说这姓郭的,在本地认识的人就不少,他上头的领导他多少也熟识个一两个,要给他点教训,实在是难办,可能刚一进派出所大门,电话就打到他这里来了。
冷楚知道的比季犹他们更多些,这个姓郭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格外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年轻也不是那种正常的年轻,是要偏小一些的,有些人为了讨好他,饭局上总喜欢带几个符合他“口味”的年轻女孩子,有些女孩子吃了亏就闷着,而报了警的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被姓郭的用钱压下去了,他就一直这么逍遥着。
没想到今天竟然还借酒骚扰到未成年小姑娘身上了!
这些姑娘,看上去比他家女儿大不了多少。
原以为可能这次也要憋屈的什么也做不了,但在看见小姑娘口中的“帮了他们的大好人”竟然是季犹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冷楚心中千回百转,但脸上没什么异色,“季总怎么会在这里?”
季犹看出他的意图,轻笑一声,“恰好在附近办完事情,过来吃饭,没想到遇上这么一桩事情。”
不等冷楚问,他就三言两语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还闲闲的看了一眼那姓郭的,笑的意味深长,“虽然说郭总是喝了酒脑子不清醒,但生意人难有几个完全不沾酒的,以防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意外’,冷队还是把郭总带去叮嘱个一两句吧。”
说得轻巧,但进局子哪里会是“叮嘱个一两句”这么轻松的事情呢?寻衅滋事,还跟未成年人有关,可轻可重,可大可小,关上个几天也不是不可能的。
季犹说完,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姓郭的身后的人,还有那桌安静如鸡的几个男人,“这些郭总的朋友,也一起去可能比较好。”
冷楚咳了一声,抑制住自己的笑意,拧着眉故作严肃的看向姓郭的一群人,“那就请各位跟我们走一趟了。”
说完他又看向季犹和思雀他们,语气柔和了不少,“正常程序,麻烦你们也跟我们去做个笔录。”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华宴厅走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季犹顿了顿脚步,看了眼几个不安的站在一旁的服务员,还有站在他们面前神情如丧考妣的经理,嘴角勾起,眼眸冰冷,对秦灼说,“改天给雅乐送一面锦旗,上面就写‘不舞之鹤’四个字吧。他们,配得上。”
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那几个人听到,他们不由得都打了个冷战。
“季总今天这么清闲?”
清闲到都管起这些事儿了,在冷楚的印象中,季犹似乎不是这么热心肠的人。
冷楚带来的人之中有好几个女警官,现在在安慰那些受到了惊吓的女孩子,剩下的男警官负责看着那些闹事的人。
冷楚就慢步到后面,跟季犹并排走着。
季犹瞥了他一眼,“没有冷队清闲。”
原本好好的刑警大队队长,现在跑来处理这些事情,可不是清闲?
秦灼:老板没朋友是真的有原因的。
“小麻雀,你认识那个男的吗?”文旦希睨了一眼走在他们后面的穿着熨帖妥当的西装、一看就跟他们画风不一样的男人,感慨了一句,“这就是十元经常挂在嘴边的霸道总裁吧?”
思雀想了下,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可是我觉得你们俩有些像呢,除了眼睛,都有些像。”
思雀其实也不觉得她跟那个陌生叔叔哪里像了,可文旦希是画画的,对这些格外敏感,她不会是无的放矢。
而且,她除了一双眼睛跟她妈妈的几乎一模一样,别的地方都不像她。
她猜想,可能是像她那个渣爸。
为什么是渣爸?她妈妈倒是没跟她说过多少关于她亲爸的事情,可是能把她妈妈丢下,让她一个人辛苦的生下自己,又一边工作一边艰难的把她带大——即使有舅舅帮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样的人,能好到哪里去呢?
渣爸无疑了。
文旦希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和她对她亲生父亲的想法,只提了一句就没再多说,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好端端的聚餐,谁想到能搞成这个样子呢?”
她是想转移话题,却不想何清凝就在旁边听到了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脸色也不是很好,不像是对文旦希的话生气,而是被今天的事情搞得有些难堪的样子。
“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没想到会这样。”
思雀摆摆手,笑了笑,“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跟班长没关系的,不要放在心上。”
面对外人的时候,文旦希显得略冷淡一些,但还是对何清凝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今天的事情明显是意外。”
“总之谢谢你和思雀,要不是你们一个站了出来,一个报了警,还不知道最后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