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牢牢记着多年?的约定,并且依照约定遵守了这么多年?,几乎把写杂记这件事融入了自己的生活一部分,结果?这个主动对她提出约定的人,居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宣瑾昱是旧友这件事给?蔻儿的震惊有多大,他忘掉约定给?蔻儿的打击就有多大,蔻儿气鼓鼓的,不想看见这个毁约的男人,紧贴着蒲心,重新开始捡花瓣。
蒲心这一看有什么不知道的,大约两个小?人儿小?时也?曾有过什么渊源,做了什么决定,蔻儿记着呢,宣瑾昱却忘之脑后了。
她含笑看了眼自己一脸尴尬的儿子,又看了眼自己儿媳,笑道:“我的儿,可不敢置气,有什么话说开就是。”
“阿家放心,蔻儿没?有和陛下?置气。”蔻儿对蒲心说道,同时岔开话题,“阿家,说来花包的,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里头配上一些不同的可以做出各种有着功效的药花包,不单单有着清香气息,还能提神解压,别的也?有,不若蔻儿给?阿家配几个可好?”
蒲心含笑道:“好,蔻儿有心了。”
只说了这个,蒲心就再也?没?有提稍微帮助帮助宣瑾昱的话,顺着蔻儿说的话开始聊起来了花包。
两人围在簸箕边,四只手捻着花瓣,谈笑中完全没?有宣瑾昱插足的地方,他站在旁边试图说话,却总是被?蔻儿不着痕迹阻挡了去。眼前这个眉眼轻柔的少女眼中好似完全看不见宣瑾昱这个人,只专心于蒲心说话。
宣瑾昱试了几次,最终在外头一个字儿也?没?有和蔻儿搭上,而等阿馋寻思着时间差不多出来了时,蔻儿依旧笑眯眯对着阿馋,说说笑笑好不自然。
家中的三个女人围在一起亲亲热热,唯独排除了他。
蒲心是察言观色,觉出了一丝,只是她没?有强迫着蔻儿逆着心思的意思,假装不知,而阿馋则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与娘亲嫂嫂待在一起好不开心,半分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兄长。
明?明?庭院中站着一家四口,但是宣瑾昱总觉着自己孤独而又寂寞。
他到底忘了什么,让蔻儿这么不开心?
一般来说,道别的话不就是善自珍重这样的话么,总不可能他小?小?年?纪就对幼小?的蔻儿说出什么盟定终身的话吧?
宣瑾昱托着腮,直觉不会?是这个。且不说他当年?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状态,单纯就说他当时的情况,以及他自己的性格,就绝对不可能对一个小?他那么多的小?丫头说出这种话来。
既然不是这种话,那蔻儿到底为何这么看重一个临别赠语呢?
宣瑾昱想破头都想不明?白?,只能借着蔻儿提裙与蒲心去隔壁小?仓房的时候悄悄拽了拽她,快速在她耳边说道:“有缘再见!”
蔻儿还以为宣瑾昱要给?她说什么,没?想到居然是这几个字,顿时气笑了,直接甩开了宣瑾昱的手,不客气道:“没?缘,还是别见了。”
蔻儿甩开了宣瑾昱的手,头也?不回陪着蒲心进了小?仓房。
她就不该对这个人抱有什么期待。
名字能记错,约定能忘掉,甚至把她这个人的存在都淡化到几乎消失,宣瑾昱少年?时期,就这么薄情么?
蔻儿有些气恼,不过到底只在宣瑾昱面前,没?有带出来,和蒲心一起的时候还是有说有笑,同时与阿馋一起玩乐开心,与往常并无不同。
只除了在坤道小?院的大半天,蔻儿没?有与宣瑾昱交谈半个字以外,都很正常。
蔻儿对宣瑾昱的无视和宣瑾昱对蔻儿的小?心甚至都让阿馋看出来了几分苗头,等到他们?三人在天色暗了下?来,于蒲心告辞了离开之时,阿馋趁着宣瑾昱走在前,悄悄拽着蔻儿的胳膊,垫着脚凑到蔻儿耳边,轻声问:“嫂嫂,可是在与我哥哥生气?”
“算不得生气。”蔻儿淡淡道,“不过就是暂且不想搭理他罢了。”
她怕一见着宣瑾昱就来气。
阿馋吐吐舌头,只能道:“那嫂嫂先不搭理哥哥,等等搭理他。”
蔻儿含笑摸了摸阿馋的头,却并未承诺。
途中依旧如此?,三个人的车厢内,宣瑾昱一个人寂寞坐在角落,耳中听着妻子妹妹的笑声,忍不住叹气。
怎么才能想起来呢?
马车一路摇晃回了宫门,三人下?了马车,蔻儿去送阿馋回去,依旧没?有搭理宣瑾昱,而剩下?的宣瑾昱还是脑中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头疼的先回去了。
回到宫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等蔻儿磨磨蹭蹭从阿馋的宫中出来时,已?经彻底天黑了,她也?不做肩轿,只步行着慢悠悠从阿馋的寝殿朝中宫晃,一路走着,一路盯着脚下?的鹅卵石发呆。
唔,现在回去独自面对宣瑾昱的话,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在她的心中,旧友虽然是一个多年?不见的半个陌生人,但是她构想过许多次,他会?是一个书生,一个武将,一个商人,一个手艺人,怎么样都好,都是一个平凡的人,或许有一天能够再相见的时候,她能够把自己这些过往与他交换,做一个彼此?知心的益友。
所以对蔻儿来说,她已?经把旧友当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家人的角色,但是当这个角色与宣瑾昱重合之后,蔻儿就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就好像一个重要的人从此?消失,再也?找不到了一样。
这与就算一辈子见不到旧友的那种感觉不一样,就算见不到,蔻儿也?知道在自己的过往中有这么一个人,旧友不是一个单薄的称呼,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笑容有悲伤的存在。
但是宣瑾昱就是旧友,记忆中的旧友一切都要被?现在的宣瑾昱形象所覆盖,彻底打破了蔻儿多年?来模糊的记忆中的那人。
蔻儿绷着脸回了中宫时,宣瑾昱还在内殿等她,一见着蔻儿,他立即起身过来:“夫人,我们?来谈谈。”
“夫君要谈什么?”蔻儿淡淡说着,顺便吩咐着小?婉,“去拿个火盆来。”
小?婉应声而出,蔻儿上前把昨儿刚晒过装起来的书箱翻开了来,先是把最近写的散页抽了出来捏在手上,等着小?婉。
宣瑾昱听见蔻儿的吩咐有些不妙的感觉:“这个时候,要火盆作?何?”
“有些废纸打算烧了。”蔻儿也?回答了宣瑾昱,没?有冷淡他。
废纸?宣瑾昱扫了一眼蔻儿手中捏着的纸张,依稀记得这是蔻儿隔三差五就要写的杂记,比起最近才开始的话本儿,这个蔻儿写了许久的杂记在她心中的位置应该更高才是。
这都在蔻儿眼中变成了废纸?
宣瑾昱觉着不对,赶紧在小?婉回来之前拦住了蔻儿,好声好气道:“辛辛苦苦写的,就算是无用的也?该留着,何苦去烧了。”
“留着碍眼,烧了干脆。”蔻儿干脆利落道,又提高了声音,“小?婉?!”
外头的小?婉很快就端着一个崭新的火盆来了。毕竟如今入了夏,这种东西少有,只能去领个备用的新盆来。
既然是要烧东西,火盆里也?被?小?婉准备了火星并铺底的纸张,只是她不敢擅自做主,把火折子递给?了蔻儿。
蔻儿接过火折子正要点燃时,宣瑾昱手疾眼快一把按住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皮跳得厉害,只觉着千万不能让蔻儿把这些烧了。
按住了蔻儿的动作?后,宣瑾昱试图从她手中把散页抽走,哄着她:“哪里有碍眼的,乖,松手,为夫替你收起来。”
蔻儿才不松手,只宣瑾昱力气较她大得多,轻轻松松就拽出了散页,趁着简短的时间迅速瞄了一眼。
散页起头写的是吾友,之后絮叨多少都是日常闲散之事,宣瑾昱刚看了一眼,就被?蔻儿迅速用手遮挡了住:“不许看!”
他都什么记不得了,这个就不能给?他看了。
特别她还写了不少和宣瑾昱之间的事情,哪里能给?他?
宣瑾昱收起眼中深思,按下?了心思,扬着笑道:“好好好,不看。”
他口中说着,顺便就把散页重新放回了蔻儿装起的箱子里,立即叫小?婉把火盆重新拿走了去。
蔻儿虽然不满不能一次把这些烧了去,但是转念一想,明?儿白?天了,等宣瑾昱去上朝的时候,她就有时间慢慢烧了。
这样一想她也?不急了,慢慢悠悠去洗漱了出来,打了个哈欠上了榻,准备睡的时候,轻轻柔柔对宣瑾昱道:“今儿妾身不太舒服,大约睡觉时会?占地方,这儿放不下?陛下?了,陛下?不若去睡外殿。”
宣瑾昱就知道今儿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苦笑着应了:“好。”
蔻儿睡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她今儿来回马车,又是陪蒲心,又是得知了宣瑾昱就是旧友这事,心思太多太杂,睡着了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十四岁的旧友眼上蒙着布条坐在一棵树下?,树枝较低,他正在撕树叶,脚下?堆了不少叶子,小?小?的蔻儿从里头端来了茶,笑眯眯走过去招呼道:“小?哥哥,喝茶。”
坐在树下?素来淡漠的旧友闻声侧了侧脸,却对她难得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弧度,带着一丝笑容,同时用令蔻儿更为熟悉的声音爽朗说道:“多谢夫人。”
蒙在他脸上的布条消失不见了,一直以来旧友模糊的脸越来越清晰,最终定格成为宣瑾昱的脸,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温和地对蔻儿说道:“夫人,怎么不过来?”
宣瑾昱版的旧友硬是生生把蔻儿吓醒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只觉着这件事实在是太可怕了,旧友就是宣瑾昱,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她坐起身,发现自己有些口干,撩了幔帐正要下?榻时,忽然看见案桌旁亮着一盏灯,穿着一袭白?衫的宣瑾昱坐在那儿,聚精会?神看着什么。
蔻儿忽然心里头一个咯噔,出声道:“陛下?!”
全神贯注沉浸在蔻儿写的厚厚的杂记中的宣瑾昱一怔,抬起头侧眸看向紧紧抓着幔帐神情紧张的蔻儿,眼中沉甸甸地带着一种歉意,他看着蔻儿轻声道:“约定,我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宣瑾昱[自信满满]:我们的约定是,交换日记!
蔻儿[冷笑]:门在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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