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们快到杭州了……”阴影中的男子淡淡的说着，沙哑中有着柔和的翘音，显得平静而危险。
跪地的属下汗如雨下，不敢抬头：“是，是的……估摸今日就该到了。”
“五天前他们在宇光城跟千月楼第一次接触，而五天后我才知道这消息，你们……是故意渎职么？”
“不，不是，他们，他们问的是免费提供的信息，所以，我们以为不重要，就……就没有飞鸽通知您。”
“本使的消息，居然是免费的？”男子危险的眯起眼，“这我倒不知道呢。”
“不，他们，他们问的是林姑娘所在……”
“小猫的消息，什么时候成了免费的了？”
“半年前左使大人您亲令，千月楼供林姑娘驱使，只要不是特别重大的命令，都可执行，所以……”
“她颁了什么命令？”
“她只有两道命令，一是，凡是有人联系千月楼，寻找有关山猫华珊林雨菡等凡是和她有关联的消息的人，一律免费提供所有消息。”
“另外一个呢？”
“她随后就下了另一道命令……”属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男子，“不许告诉您。”
“……”
房中沉默着，男子手指扣着桌面，看不清表情，过了很久，男子苦笑了一声：“罢，你就当我不知道吧。”
“是，属下告退。”
属下离开，房中重归阴暗。
“吱呀。”门又开了，进来一个白衣公子。
“陆乘风，你别老来打搅我，赚你的钱去。”
白衣公子嗤的一笑，扇着扇子坐在一旁：“让你烦心的不是我吧。”
“那你别让我更烦了！”
“莫长歌……你什么时候这么束头束尾了？”陆乘风的口气难得严肃，“那些人已经进了城，他们直奔临湖小院……你甘心吗？”
莫长歌呆呆的看着桌子，毫无表情。
“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觉得你欠她的，所以你就不敢上前了吗？”
“你不敢面对那丫头的理智，难道你就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吗？”
“莫长歌……”
“乘风，别说了。”疲惫无比的声音，“我顺着本心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可又何尝考虑了她的感受……她不是不怨我，只是在现实面前，比起恨我，她有更强的信心去面对以后，可是我没有……我怕看到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无足轻重……虽然，我确实无足轻重……在她的祖国，家乡，亲友看来……甚至不用问她，到底是战友重要还是爱人重要……”
莫长歌微微的笑着，眼神迷茫疲惫：“她有着我这辈子都追逐不到的东西，忠诚，坦率……我拿什么留住她？”
“你都变得不像你自己了。”陆乘风微微感叹，“那个嚣张的杀神哪去了？”
“等她走了，就回来了……”
“启禀左使，林小姐请您过去！”门外，下人在外扬声禀报。
莫长歌身体一僵，转而苦笑：“我不想和她说再见……”
“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见？”陆乘风起身收起扇子，“你不去我去。”
“替我带话给她……谢谢她给我半年……”
“啪！”
莫长歌惊讶的捂住脸，他竟然被毫无武功的陆乘风甩了个巴掌！嘴角慢慢露出邪气的笑：“陆乘风，你找死是吧……”
陆乘风挥挥拳头：“你又不去见她，变成猪头又没什么关系。”
“到底谁会变成猪头……”莫长歌也起身，捏着拳头眯着眼瞪陆乘风。
饶是再不怕莫长歌，在强大的气场下陆乘风还是有点胆战心惊，“你，你把我打成猪头也可以，反正又不是我喜欢她。”
“……”莫长歌一甩衣摆，“懒得理你。”
出门只听他吼下人：“带路！”
※※※
远远的，可以看见临湖小院外有一大群人，都穿着市井百姓的衣服，但是却卓然而立，人群中，山猫死死抱着一个男人笑得极为开怀。
那男人身高瘦长，低着头很自然的紧抱着山猫，看不见脸，但激动的发抖。
是猎鹰吧……莫长歌看了会，山猫从没主动和他这么亲密过……
男子和山猫身边，胖胖的如来和高壮的熊掌赫然在一旁。
莫长歌有些手足无措的走近，才刚走几步，那群人几乎是同时的转向他。
好敏锐的感官！莫长歌皱皱眉，高手的骄傲让他挺起胸膛，缓缓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嗜血的威压，优雅的走近。
林忠哲细细盯着靠近的男子，确实和王成汗描述的那般，确实出色，而且数据显示他有着相当强的肉体力量。
“莫长歌！过来过来！给你介绍我哥哥！”山猫可不想让气氛僵着，顺手就把亲哥哥推到前面，露出脑袋朝莫长歌没心没肺的笑。
两人猛一对视，都一愣。
莫长歌意外这人居然不是猎鹰，而是山猫的哥哥，让他瞬间有种见长辈的感觉。
林忠哲则意外于莫长歌的眼神，不像王成汗说的那般嗜血疯狂，而是成熟中带着骄傲，冷静而冷漠。
这样的人愿意为妹妹做那么多，确实值得信任了。
“你叫莫长歌是吧，要多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妹妹的照顾，现在我们要接她回去了。”
这么快？莫长歌和山猫都一愣：“哥，不在这吃一顿，休息下再走吗？”
林忠哲瞟她一眼：“在规定时间内联络上总部才能百分之百回去，延迟就又要靠运气了，你想夹在时空中吗？”
山猫连连摇头：“不想。”
“我们来时用了二十天，现在我们还有二十五天时间回去，小菡，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
山猫跑进院子拿出了行军包，很利落的小包裹，本来还裹着棉被和零零碎碎的东西，在这么长的旅行后已经缩减到小的可以忽略不计，她摸摸绿色的小包，掩饰心中的激动，抬头对哥哥敬了个军礼：“报告长官，准备完毕！”
“这丫头……”林忠哲狠狠的摸摸山猫的头，看妹妹容光焕发，显然被照料的很好，于是连带看莫长歌也顺眼起来，朝他点点头，“你把她照顾的很好，再次谢谢。”
莫长歌听出了林忠哲话中的疏远，他觉得山猫此时的笑容这么刺眼，甚至刺得他心也在疼。
“小猫，你就这么不愿意留下？”
一句话停住了所有人的脚步，山猫顿了顿，她死死抓住哥哥的衣袖，咬着嘴唇。
林忠哲叹气，问山猫：“你喜欢这小子？”
山猫迟疑了下，点点头。
莫长歌感到喜悦汹涌而来，他忽然有种想直接跳进湖里去好好的游一圈的奇怪冲动，紧紧握着拳，他习惯性的眯着眼盯着山猫：“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
山猫溜圆的大眼睛看了看莫长歌，清亮的声音迟疑的说：“因为，我们不可能。”
听在别人耳里就算了，如来却长叹口气：“小猫，我有时候真怕你这样的……”
不管猛然阴暗下去的莫长歌，也不管脸色复杂的林忠哲，如来自顾自的说：“你说你喜欢就追呗，你向你哥，向你长辈撒个娇会死啊？你怎么知道你要是强硬一下你爷爷会不会由着你？就因为明白长辈铁定不同意，所以你干脆连努力都不努力了？”
如来指指莫长歌：“这家伙有时候手段确实不上道，但其心可嘉呀，我虽然中立……但我倾向莫长歌。”
“屁！”林忠哲恨不得一脚踹过去，“你谁啊你！轮得到你说话？！”
转头对莫长歌说：“喂，我没对你有偏见啊，我妹妹喜欢你肯定有她的理由，但你别仗着这点就以为可以让她留下来，没门！”
如来摇摇头，看着山猫。
山猫抬起头，看着莫长歌：“我，我在这里住不习惯……而且，我舍不得他们……不是因为，因为……”
“我知道了。”莫长歌忽然微微一笑，很远，他看到陆乘风缓缓走来，手中拿着个轻巧的包裹。
接过包裹，他拍拍陆乘风的肩膀，低声说：“谢了。”
陆乘风摇摇头：“我干嘛跟你这么默契哦，真讨厌！”
“呵……”莫长歌笑笑，“我在这，只有你一个朋友……”
“去那边重新开始，不要再做什么杀神了，多交几个朋友！”陆乘风用拳头敲了敲莫长歌的胸口，“不是永别吧……”
“怎么会。”莫长歌转向林忠哲，“我想，你们既然能来去自如了，不至于一个萝卜一个坑了吧……”
山猫眼睛亮亮的看着莫长歌，莫长歌手伸过去想摸摸她的头，却被林忠哲挡住了，林忠哲看不出喜怒，只是随手丢给莫长歌一个通讯器：“咱家老大没同意前，别想碰我妹！”
“那你同意吗？”莫长歌似笑非笑。
“我不会凭第一印象判断人，”林忠哲指指自己的眼睛，“我盯着你呢！”顿了顿又奸笑，“嘿嘿，咱家老头其实对那个郑然很满意哦！”
“唉……人家娶媳妇只要媒婆就够了，怎么就我这么累呢……”莫长歌背起包裹，靠近山猫，“走吧，是不是那个地宫？”
“别靠近我妹妹！”
“走近点都不行……”
“不行！”
“唉，行行～小猫，你过来点……”
“……你别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