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宴还真找机会和七班的那几个打了一架, 而且很不巧的是,那天校长正好晃悠到篮球场, 看见两队人打起来了, 召集保安拉住了人,一齐待到了校长办公室好好教训了一番。
姜宴没受什么伤, 只是回来的时候还是在姜烟面前装模作样哼哼唧唧地求安慰。
马上就是下次月考,再然后就是高一的最后一场考试,姜烟忙中抽闲,还得陪着姜弟弟晒太阳聊天。
他说什么晒太阳有对身体好,尤其是他这种遭受过“重创”的身体。
姜烟实在搞不懂, 一个哺乳动物, 没有叶绿体不能进行光合作用,除了心理上的安慰, 她是在想不出来虽他这个看起来比牛还结实的身体有什么益处。
两人中午刚吃完饭,坐在操场上歇着看风景。
姜宴一手放在肚子上,一手抓着她手玩。
这个点老师都回家吃饭去了,很少有人过来。
看了好一会, 姜宴问她,“你学理科的吧?”
最近大家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闹得沸沸扬扬, 一下课就能听见三三两两在讨论选文选理。
“嗯, ”姜烟点点头,背对着光,免得自己被晒黑。
“想考哪个学校?”
“北京的吧。”她说。
姜宴眉毛一挑, “那我怎么办?”
她默了默,说,“那咱们…各奔前程?”
姜宴气得龇牙咧嘴,“你是巴不得我不想去北京吧?”
姜烟笑笑,“那你想去哪?”
“只想赚钱,还不清楚要去哪,不过…”他看向她,“如果你想我陪你去,也不是不可以。”
姜烟白了他一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傲娇?
“那咱们还是各奔前程吧。”
姜宴伸手掐她脸,“你再瞎说话,信不信我扑了你?”
她起身,拍拍身上的草,“你那件衣服容易沾东西,别睡地上了。”
他一听这话,直接躺地上,伸出一条胳膊,让她拉他起来。
姜烟没办法,伸手去拉,结果半天都拉不动。
“姜宴,你又胖了。”她没好气地说。
姜弟弟白她一眼,一手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腰给她看看。
“你对着我的腹肌说,我胖了没?”
他长得白,阳光正好,照到皮肤上一片暖黄,隐约可见的线条变得格外漂亮,这会臭不要脸地秀,看起来贱兮兮的,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人身材的确不错。
姜烟不自然撇开脑袋,“你起来吧,我要上去睡觉了。”
他又在地上赖了会才起身,还让她帮忙把沾衣服上的草拍掉。
收拾完,两人就一起回了教学楼。
姜宴给她讲了几个题,她才开始睡午觉。
在学校,时间过得格外快,每天目标明确,别人写作业写卷子,姜宴也写,但常常是在课上懒得听讲写作业,写累了就逗一下前面认真听课的姜烟。
小烟子头发长长不少,这会已经又到了肩膀,她发质好,摸起来很舒服。
她被人逗得耐心越来越好,也不知道是习惯了后边有这么个人时不时烦一下她,还是真的懒得理他,只要他闹得不算大,她都不会说什么。
下午课还剩一节数学,老吴提前进班级,首先就喊了姜宴一声。
“你先去我办公室,这节课不用上。”
姜宴一头雾水起身,径直去了数学办公室。
校长正坐在老吴的位置上,啤酒肚大的抵着桌沿,看他进来了,小眼睛一扫。
“姜宴啊——”校长笑眯眯地看着他。
“校长好。”姜宴规规矩矩打了招呼。
“嗯,”他酝酿会,才说,“之前你们班主任都跟你说了吧?就是换班的事。”
姜宴点点头。
“这也是为了我们学校好,怎么样,你想去七班么?”
姜宴嘴角一抽。
您是不是忘了前几天还是您把我和七班几个带到校长办公室骂了一顿的?
“不想去。”他一口回绝。
校长继续笑,“别这么着急回复,换班不是个小事,你再考虑考虑。”
“我考虑清楚了,”他说,“三班很适合我,我不想换班级。”
“而且校长也知道,我跟他们班几个人关系很差,我这人脾气不太好,怕去了别人班级给人添麻烦。”
“可以慢慢磨合嘛,这些小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校长说,“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今天晚自习之前就带着书包搬过去。”
他直接把话说死,姜宴没来得及反驳,这人就迈着小短腿出去了。
留在原地的姜宴一咬牙。
看谁玩得过谁。
***
晚自习还没上,姜宴书包都没收拾,拉着姜烟说话。
“怎么了?”看他今天状态不对,姜烟问他。
“我要去七班了。”他说,捏着她手往自己脸上蹭。
“哦…”
“哦?”
“那…挺可惜的,”她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一听这话就来了劲,小烟子这颗望夫石深得他心。
“我争取高二开学之前把自己折腾回来。”
姜烟点点头。
“那你等我。”
“好的。”
看她这么乖,姜宴忍不住亲了她一下,大手捏着她脸,“不准跟别的男生说话知道吗?”
“要是来问问题的,让他来七班找我,我亲自跟他讲。”
“…”“体育课的拍子用我的,给你留在这。”
“晚自习下了等我来找你,别到处乱跑,我找不到人。”
“有什么不懂的等我晚自习过来跟你讲。”
这话有点不对劲。
“你不是去七班了吗?晚自习还过来上?”
他点点头,“我偷偷过来。”
“…”他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最后被姜烟止住话头,“你收拾东西吧,校长要过来了。”
姜宴想了想,大手揉揉她头发,最后一次警告,“好好学习,不准和别的男生玩。”
她白他一眼。
“姜宴你脑子越来越不正常了。”
他深以为然。
自从有了这么个小祖宗,自己哄着还不够,平时也护的好好的,不准别人碰分毫。两人平时互怼是情趣,一旦有什么事,那就是一致对外,不带犹豫。
之前李时又组织了两次聚会,把闵语那个几个也弄过来了,桌上那叫一个剑拔弩张,他家小烟子不动如山,他则沉默是金,两人把整个饭局弄得那叫一个僵。
两人性格多多少少有点相似,都是眼底容不下沙子的人,感情这种东西,都分得格外清楚。也许是不知不觉中受了人影响,现在姜宴课余活动少得可怜,但一点都不觉得无聊,每天就陪着她,时间表基本同步,生活中有某人的存在,好像已经是习惯。
腻歪了大半年,忽然要去别的班了,姜宴内心差距太大,极不甘心。
但周围人太多,不敢造次,还是带着书本去了七班。
他一走,姜烟反而有点不适应起来。
身后没了人,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过了会,徐念来了,看她身后的空位,问道,“咦,姜哥呢?都快上课了。”
“他被调到七班了。”姜烟说。
徐念吓了一跳,“不是吧,打成那样学校还敢把姜哥塞那个班?不怕火星撞地球?”
姜烟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懂。
“感觉校长室个妙人啊,思维奇特,啧啧。”
徐念感慨两声,坐下继续和理综奋斗。
日子还是这么过着,姜宴被调去七班的事一开始没多大影响,但临近月考了,事情一件接一件冒出来,让老师看着头大。
姜哥去七班第三天:联合隔壁八班的李时等人和“老朋友”们在走廊打架,摔坏椅子若干。
姜哥去七班第六天:七班某女生跟姜哥告白,被人以情书字太丑没有文笔骂哭,在家休养,她是独生女,家里人看女儿受委屈过来闹事,一时间校长办公室各科办公室热闹得不行。
姜哥去七班第八天:恰逢月考,无事。
姜哥去七班第十一天:月考成绩出炉,姜哥惨遭滑铁卢,原本年纪第二直接掉到年纪三百名开外,老师们痛心疾首。
总而言之,离了姜烟的姜哥,整个一脱缰的哈士奇,折腾起事来能把人折腾掉半条命。
终于,姜妈妈出场,拿到成绩后在办公室声泪俱下好不委屈。
“我家一个好好的孩子,为什么非要换班?这下好了,本来可以考清华北大的成绩,现在连个一本都考不上!”
“姜宴在三班从来不闹事,一到七班就变了样,孩子在家也不学习了,整天玩电脑,怎么劝都劝不住,孩子他爸忙,我一个人又教不好他…”
校长也在场,据说当时表情很不好。
“姜妈妈先别担心,这事我们再好好商量…”
最后姜宴被抓到教导主任那里狠狠教训了一番,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并向家长保证不再玩电脑,balabala…
然而,姜宴还是没能从七班出来。
回家路上姜宴气得牙痒痒,圈着他家小烟子想办法。
他一边骑着车,这次终于把人哄地坐到了前面来,蹭着她耳朵说话。
“小烟子,给出个主意呗,都半个月了。”
姜烟躲着他,奈何某人跟牛皮糖似得,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有点后悔坐前面了。
“那你就在七班好好呆着背。”她说。
姜宴一个平地刹车。
伸手掐她脸,语气不善,“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姜烟动动嘴唇,没敢说话。
其实她还真的是这样想的。
她忙竞赛的事,根本顾不上他,而且两人整天腻在一起,姜宴也习惯跟着她,自己的事情都没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要是能分开一段时间,两人可以好好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毕竟马上就高二了,他也该为自己多想想。
当然,这些话她没和他说。
没听见回答,姜宴心情不算明朗,踩下踏板,继续往前骑。
过了好一会,他才问她,“你是不是不想我回来?”
姜烟一愣,“没有,你回不回来,没什么区别啊。”
两人还是依旧每天上学放学一起走,晚自习一起讨论题目,中午一起吃饭,每天就这么几个流程,这些天他去了七班,也还是一样的。
姜宴没说话。
就这样默不作声到小区门口。
一下车,姜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扯扯他袖子。
“生气了?”
他还是没反应。
姜烟伸手碰碰他脸,主动认错,“刚刚我说错话了。”
“嗯?”他终于有了反应,眉毛一挑,“那请姜烟同学把正确答案复述一遍。”
“还是有区别的,”她说,“你不在后面,都没人影响我学习了。”
姜宴微眯着眼,“感觉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弯了嘴角,“不生气了?”
他看着她,故意凑得很近,“记不记得我说过,怎么哄我?”
“…”他一双眼睛就这么看着她,让她没地方躲。
姜烟给自己心里建设半天,终于还是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下。
姜宴色。心起,大手扣着人后颈,压向自己,加深这个吻。
耳边有不知名的小虫扇动翅膀的嗡嗡声,好奇地打量这两人好半天,又扑闪着离开。
等他放开她,姜烟一双眼睛都染上了水气,背景是沉沉的夜色,眼梢微扬,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划过他心脏。
姜宴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带着鸭舌帽,几缕头发飞扬,侧脸很好看,尤其是眼睛,那一瞥,惊得他手上的啤酒掉在地上。
十五年的人生,他从未如此狼狈。
他抵着人唇说话,“怎么办…”
“嗯?”姜烟不解。
她一颗心还没回复正常,这会脑子还有点晕。
“刚刚…”
“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姜烟呼吸一滞。
对于感情这东西,她向来不报什么希望,但和这人相处下来,从前的信念竟然有所松动。姜宴一向做得比说的多,而他一旦说起情话来,便是猝不及防。
而慌乱过后,她又有点不安。
她好像,并没有那个能力,给他一份平等的感情。
天性凉薄,无可奈何。
她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跳声,格外认真地说——
“姜宴。”
“我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
“你能不能…”
“再等等我?”
姜宴手紧了紧,把人箍在怀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