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找到苏霜和陈昉初的时候,两人已经分开了,但都顶着一张大红脸,看到两人的脸色,她吓了一跳,“您二位是碰上什么事了?”
“没有,咳……”陈昉初张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他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喉咙问,“都收好尾了吗?”
安青警惕地看了眼周围后说:“收好尾了,梁先生走后,魏统领就按计划让人去正殿抓人,那几个刺客果然如世子妃所料,趁乱进来打探。”
“乔妈妈表现如何?”苏霜问。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他们已经有了明确的怀疑目标,那就是梁先生,所以,他们一早上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让梁徵顺利入宫和出宫。
但该演的戏还是得演,这戏不仅是演给梁徵看得,也是演给两人身边的人看得,当然最主要还是为了麻痹在这宫内凶手眼线看得。
等他们离开,宫里的人就会知道他们一个和侍卫比武伤了腿,一个因为相府夫人的暗害脸上起了疹子,正喝了药躲在房里等脸恢复。
这次两人又心有灵犀的选择了一样的策略,那就是将行踪摆在明面上。
他在竹园闹腾了一早上,抓着合宫的侍卫们比武,就是为了假装伤了腿,现在在竹园冒充他挺尸的人,就是被他赏了五十军棍的武阳。
而苏霜这边,将两个下毒之人分开审了下,真相大白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且这次她当着众人的面问向梁徵套话,又在梁徵表现出不自然的时候轻描淡写的揭过了话题,又向众人提出先抓王氏,乔妈妈背主之事等圣上来了由他定夺的建议。
一番操作,如她所料,魏明和阿大都看出了梁徵有问题。
魏明同意了她拿着金牌出宫的想法,并主动提出留下在宫内打掩护和善后,而阿大也主动提出出宫保护她,最后还多加了一个安青。
在稳住梁徵后,几人迅速商量了掩护的办法,由宝鹿代替她躲在房中,魏明派人去抓王氏,吸引刺客上门确认苏霜状况,而这个计划里乔妈妈至关重要,所以她才问乔妈妈表现如何。
“盯梢的说她表现正常,没有露出马脚,那刺客已经信了她的说辞,叮嘱她晚点再下药。”安青说。
苏霜松了口气。
“世子、世子妃,咱们还是先出宫吧,梁先生先我一步出芙蓉园,我绕了近路过来,他想必快要到宫门口了。”
“都安排好了?”陈昉初问。
“魏统领安排了马车,世子妃的侍卫阿大先我一步去赶车了,哎,那应该就是了。”安青指了指宫墙内唯一的车道,远处正有一辆马车向这边行驶。
“世子、世子妃。”阿大将车停好下车来,没有行礼,只低声唤了两人。
“路上有人跟着你吗?”苏霜问。
阿大摇头,“没有。”
“取车的时候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吗?比如向你打探你去做什么的人?”陈昉初问。
“没有,不过那马厩的太监说,这样的车怕是得从偏门出。”
苏霜看了眼他身后的马车,车厢还没她的臂展宽,拉车的马看着也上了年纪,怕是宫里最次的马车了,不过这正合他们意,既然要跟踪,越不起眼越好。
“那快走吧。”她说,梁徵脚程再慢也该出来了。
“对了,他手上没有金牌,等会儿怎么出宫?”上车前她又问他。
苏霜本来想让魏明送完梁徵后再把金牌给他们,但魏明却说不用,她因为时间紧没有细问缘由,此刻却有些担心。
万一梁徵被拦在宫门口,那他们这次所有的谋划都泡汤了。
“他能出去。”陈昉初也说了和魏明一样的话,“这里人多眼杂,先上车,上去后我和你解释。”
苏霜看了眼周围,点了点头后扶着他的手上车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说好了上车再说,但上车后看着彼此近在咫尺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们已经顺利出了宫,绕到了正门处,将车停到陆续赶来的马车中间,等着梁徵出来。
阿大和安青在外面赶车警戒,只有两人在车厢里。
“这车厢也太小了!”
“腿都挨在一起了!”
苏霜难得失控,在心里咆哮。
腿上似有若无的触碰,让她又想起了刚才脑袋一热做的事情。
“你刚才……”显然他也想起来了。
“我刚才不是有意的……”她脱口而出。
他一愣,直勾勾地盯着她,“什么叫,不是有意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转过头避开他炙热的视线。
“哦。”他眼里有失望,嘟嘟囔囔道,“我还从来没有被我娘以外的女子抱过。”
苏霜听见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要是别人像刚才那样,我早就卸了她的胳膊。”他又说。
“那你为什么不卸我胳膊?”她明知故问。
“你怎么能算别人呢?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他急道。
她抬手用衣袖掩饰住嘴角的笑意,盯着车帘不看他,“还没过门。”
“过不过门不重要,反正你想抱就抱,我绝对不卸你胳膊。”他直白的将自己的心意说明。
苏霜觉得自己应该感动的,但她却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他傻眼。
她按了按自己的嘴角,让自己收敛了一些,回头问他:“做你夫人的好处就只有不被你卸胳膊啊?”
难怪所有人都说他是纨绔,哪有人向女子表明心意的时候张口闭口都是卸胳膊的?
她戏谑问,他却因为她终于正眼看他笑了,“那当然不是了,好处多着呢。”
“比如?”她倾身歪头看他。
被她如此近地看着,他一下子卡了壳,“比如,额,比如……”
“嫁给你原来只有保住胳膊这一个好处啊?”她往后退了退,故意逗他。
他急了,脱口而出:“相府家业就只有我一个人继承,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以后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担心没钱花。”
说完,在外面偷听的安青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安青!你也想领军棍吗?”他恼羞成怒,红着脸冲外面喊。
“世子,奴婢不想。”安青理直气壮地回答。
苏霜:……
别人成婚都奔着夫妻协力光耀门楣去,他倒好,想要拉着她躺在先人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
“你在定州平时都做些什么?”她突然好奇起了他以往的生活。
她想:他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样爱闹爱玩,虽然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觉得他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但刚才的这一番表白,又让她不确定了。
陈昉初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他的过往,但一秒犹豫都没有就说了实情:“我大部分时间都随父亲待在军中。”
苏霜一愣,皱了皱眉问:“待在军中,你想从戎?”
“对啊,父亲一生戎马,守卫边疆安宁,我想追随他。”他对她说出了一生的理想,说完后心里又泛上了刚才抱着她时那种酸酸涩涩还有一丝甜的感觉。
等心里的甜蜜下去一点后,他才发现她没有说话,看着她皱着的眉头,他反应过来:“你不希望我从戎?”
苏霜回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我想起了舅舅。”
她的舅舅宋康就是年少成名的将军,却也没风光多久就生死不知,只留下一个衣冠冢,还连累母亲二十四岁就香消玉殒。
“你呢?你想做什么?”看她眼露悲伤,知道她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他赶忙问。
“你问我?”她回身,惊奇的看他,难得有男子问女子有什么想做的。
不过,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却有些难。
“我没有想做的事情。”她实话实说。
陈昉初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没有说谎,惊讶道:“为何没有?”
“小姐,人来了。”安青突然掀开帘子。
“慢慢跟上,不要被发现了。”两人搁下话题,吩咐外边。
“是。”
两人通过窗口看到梁徵脸色凝重地上了马车,然后和车夫说了什么,车夫赶车离开。
之后他们一路无话,跟着梁徵的马车回到了京城。
“他果然又去了城东。”顺利进城后,陈昉初掀开帘子看到了梁徵离开的方向。
“你知道梁先生的过往吗?”叫阿大继续跟上后,苏霜问。
“我只知道皇叔重用他,父亲和三叔好像也早就与他相识,至于他的身世却一概不知,父亲也从未说过如何和他结识的。”
“他会不会也是我祖父的学生?会不会他们在学堂里就认识了?”苏霜突然想到这个。
“不会,你难道不知道你祖父收徒的规矩吗?”陈昉初惊讶地问。
苏霜摇摇头,祖父虽与她亲近,却从不向她提起从前的任何事。
像祖父年纪的老人家总是喜欢念叨过往,但祖父却不,就连母亲和端王的同学之谊,也是她先从从端王那里得知,问了祖父,祖父才说的。
“我父亲说老苏相当时收徒弟的规矩是过十岁不收,我父亲因为大了两岁,经过好一通波折才拜了师。梁先生虽只透漏自己姓名不透露自己身世,但父亲很尊敬他,平时还称呼他为梁兄,所以他一定比父亲大,而老苏相只破格录取过我父亲一人。其次,你忘了他是做什么的了?他医术精湛,定是从小就拜师学习,能进太医院一定是师承名师,你祖父又不会医术,他拜你祖父为师做什么?”
她点了点头,是她着急了,居然忘了梁徵是三十岁就当上院使的人。
不过,说到太医院,她眼睛一亮,“你说太医院会不会有他的档案。”她问他。
陈昉初眼睛跟着一亮,“这倒是个可以查一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