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泉宫,竹园一角。
“我怎么感觉好一会儿没看到世子了?”一个高个的方脸侍卫凑到同伴身边问。
同伴长着个猴脸,看着就机灵,他看了看周围后捂着嘴说:“世子又作妖了呗,我刚听人说,世子在宗庙里大闹了一场,扬言要让皇上解了这婚约,还泼了在场的世子妃一身鸡血,听那边的人说世子妃回去后在房里哭了好一通,到现在都闷在房间里不出来呢。”
“真的假的?”方脸侍卫一脸惊奇,眼中还有一丝怀疑,仿佛不信梁王世子会干出如此的荒唐事。
猴脸侍卫瞪眼,刚想说什么,后面的假山处传来一声鸟叫声,他停顿一下才继续道:“我骗你做什么!你要是不信自己去宗庙看啊,那地上还有鸡血呢。”
“别生气啊,我就是觉得太荒唐了些。”方脸侍卫笑了,脸上带着讨好说,见猴脸侍卫表情好些,他又问,“那世子现在人呢?他这一闹,这婚不会成不了了吧?”
猴脸侍卫嫌弃的看着他,脸上写着“哪里来的蠢货”六个大字。
“圣上金口玉言赐的婚,哪有不成的道理。”猴脸侍卫仰着头牛气哄哄的说,说完又神秘兮兮地冲方脸侍卫勾了勾手。
方脸侍卫凑上去。
“我跟你说,我刚看到世子被那梁王府的侍卫统领绑了,人直接被关进了偏殿里,所以你就别想着看到世子了,估计婚礼开始前他都不会露面了。”
“干什么呢!有时间在这儿躲懒不知道多去巡视几圈?”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两人吓得一哆嗦,然后回身,异口同声的应道:“是,魏统领,卑职这就去!”
魏明眯着眼睛看了两人几眼,抬手放过了他们。
两人如释重负,行了一礼后撒丫子跑了。
看着两人走远,魏明冲着假山处说:“出来吧,人走远了。”
苏霜两人从假山里出来,陈昉初将泥叫吹装回袖口,他感慨:“幸亏我装了这个,否则得一直被堵在假山里了。”
两人收拾妥当本想直接出宫,没想到出师不利,刚出来就碰到了那个在芙蓉园给苏霜下药的刺客。
“这刺客还挺警觉。”苏霜说。
陈昉初点点头:“是啊,我才半个时辰没露面就到处打探我的行踪。”
“你的侍卫演技挺好的。”她又评价。
想到刚才那个猴脸侍卫,陈昉初笑了:“那是,我身边的人都机灵。”
“时候不早了两位快出发吧。”看两人还要继续说下去,魏明无奈催促。
两人点头,准备赶紧离开,走之前苏霜又问:“人安全送到了吗?”
魏明汇报:“那婆子没有想跑的意愿,一路都很配合。”
苏霜放心了。
刚刚准备出宫的时候,她还是决定先送乔妈妈回去,看她那心如死灰的样子,应该不会再帮凶手了,这样的话,还不如将人放回芙蓉阁露个面,还能迷惑凶手。
放她在明面上挡着,阿大策应,在娶亲之前应该能瞒天过海。
两人决定走了,魏明却有些不放心,“真的不用带人吗?”
两人一齐摇头,陈昉初说:“带的人多了反而引起注目,我这样子已经够打眼了……”为了能和苏霜这个‘宫女’在宫内并行,他不得已换了太监的衣服。
魏明看了他一眼,确实,这俊俏挺拔的样子,作为太监是有些太打眼了。
苏霜:“魏统领放心吧,我们出去是想躲开凶手视线,顺便搬救兵,只要到了王府,身边就不会缺人的。倒是刚才那刺客等会儿必定会去偏殿查探,你这边要小心才是。”
魏明点头:“卑职会注意。”
告别魏明后两人在宫道上一路疾驰。还好今天景泉宫人多,圣上又允了所有来参加婚宴的人在宫内游览。贵人来的多了,宫内的人就有些不够用。宫道上满是疾驰去办事的宫人,倒是显得他俩不太起眼了。
“你还没说怎么出宫呢?”快走到宫门的时候她低声问他。
陈昉初:“跟我来就好。”
出宫以后,苏霜一脸疑惑,等离宫门够远了,她才问他:“你刚才拿的牌子是什么?他们就这么放我们出来了?”
行宫和皇宫一样,没有圣上传召是不能随意进出的,比如今天入宫参加婚宴的人,进门拿着贴子,然后等婚宴散了才能出,中途是不能出去的。
但就在刚刚,他拿出一个牌子给看守的禁军看,然后他们就放他们出来了。
“皇叔给的,有了它任何宫殿我都可以随便进出。”他将牌子递给她看。
她震惊的看着鎏金令牌上的五爪金龙,“这不会是你偷拿的吧?”她一脸怀疑。
他瞪她:“这是我及冠那年皇叔送我的,什么偷拿的!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她信了,可心里却更加震惊了,震惊之外还多了几分费解:圣上对世子的宠爱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他一脸委屈的看着她,“你不会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吧?”
她摇摇头,“当然不是。”又问他,“你拿这个出来,那刚才那些人不就认出你了?”
看她摇头,他高兴了,笑着解释:“不会,太子哥哥那里也有一块,我见过他给下人用过,让他们拿着牌子出宫帮他办事。太子哥哥现在就在景泉宫,他们刚才肯定把咱们当太子哥哥的人了,否则不会放咱们出来。而且我上一次回京是三年前,见过我的禁军也没几个,不会认出咱们的。”
苏霜无语的看他,合着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问:“万一他们认出来了呢?”
陈昉初挠了挠头,不确定道:“那就……跑?”
她送他一个白眼,不再理他,转身往讲武殿的方向走,见他屁颠屁颠地追了上来。
“武阳就是用这个出宫和带人进来的吧。”她突然想起这个。
他笑了笑,得意的点点头。
她又好奇地问:“你之前既然不愿意娶我,为何不用这块牌子逃出宫?”
听见她问这个,陈昉初差点绊倒在地,他支支吾吾的,“额,那个……”
“是有人将你牌子收了吗?”她猜测道,“魏教头?”说完盯着他的脸看。
他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苏霜又不想理他了,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不过能感觉到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快到讲武殿的时候,她听到他说:“哦,我想明白了……”
她刚想问他想明白什么,前面突然跳出来一个人,陈昉初瞬间越过她将她护在身后。
“参见世子、世子妃。”一直等在这里的武越向两人请安。
苏霜捂着胸口无语片刻,看了眼他跳下来的树,她从老远走过来居然没有发现树上有个人,怪不得世子说这个人善于藏匿。
她抬手让他起来,说:“我还没嫁给你们世子,不算你们世子妃。”
“苏小姐。”武越老实,立马改口。
“什么苏小姐,就叫世子妃。”陈昉初跳了出来。
苏霜拽住他,不让他胡闹,她没忘了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转头问武越:“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有,讲武殿内除了留了一个扫洒的宫人,其他人都去宫内布防了,听那个宫人说,今天人多任务重,不像以前会有轮换,大家都要在宫内待一天。”武越说。
陈昉初皱眉,“也就是说中途不会有人回来?”
武越:“对。”
“里面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吗?”苏霜问。
“都是开间,墙体里外一致,没有能藏人的地方。”武越已经将这里摸排了一遍,没有发现有问题的地方。
苏霜和陈昉初对视一眼:也就是说没有线索了?
“进去看看吗?”他指了指前面的讲武殿。
她摇头:“不,先去旁边的芙蓉园看看。”
“好。”
两人在偌大的芙蓉园中转悠,这里比景泉宫的芙蓉园大三倍,远处还有一个可以观景的高楼。
“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奇怪?”苏霜站在园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昉初摇头,他什么都没看出来,这里都是花树,别的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不知她为何由此一问,“怎么了?你看出什么了?”
她皱着眉头,犹犹豫豫地说:“就是……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是不是想到了里面的那个芙蓉园,所以觉得不舒服?”他问,毕竟她在那个芙蓉园死了那么多回了。
“哎呦,我的大爷,您慢着点儿!”
突然,树林尽头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苏霜和陈昉初立马警觉起来,武越也挡在了两人身前。
“你快点儿,你这奴才!让你未时一到就叫我,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你才想起来提醒我,你这不中用的脑袋可以不用留了!”
这又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苏霜觉得这声音有点儿耳熟。
“三叔?”陈昉初在旁边疑惑道。
苏霜回头看他,“三叔?端王爷?”原来如此,难怪她觉得这个声音熟悉。
看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谈论陌生人,陈昉初疑惑问:“你认识我三叔?”
她点点头,“你忘了你三叔的封地在哪儿了?”
陈昉初想了一瞬,恍然大悟道:“对啊,你在奉阳长大,奉阳在兖州辖内,兖州是三叔的封地啊!”
“我和祖父是隆兴十年年初到的奉阳,端王爷年末就来就藩了,之后他就经常来看祖父,也会给我带一些新奇的玩具。”苏霜解释起自己和端王的渊源。
“对哦,三叔也是老相爷的学生。”陈昉初这才想起来,老相爷在新朝建立后不肯入仕,赋闲在家开门收徒,先皇将他父亲和皇叔都偷偷塞进去了,他三叔因为没到开蒙时间,晚了两年才被老相爷收为学生。
“祖父说,端王爷和我母亲是一届的学生,两人关系很好,当初母亲积郁成疾后病逝,他差点打上门。”苏霜透漏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往事给他。
他果然震惊,“你母亲?”不过他震惊的并不是老相爷给女子开蒙,因为她的母亲也是相爷的学生,而是他并不知道苏霜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老相爷就收了三届学生,他母亲却从未提起过苏霜的母亲。
“那不行,奴才虽然老了,但这脑袋还想再留几年。”尽头又传来前面那个尖细的声音。
两人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应该是一直近身伺候端王爷的太监刘公公。
“刁奴。”端王的轻喝声紧随其后。
“您别光顾着怨我呀,是您非要抓着宗室的那帮孩子一起吃酒,奴才眼睛都眨抽筋了你都没反应。”刘公公不服道。
苏霜笑了,这位王爷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闹腾。
就在他们准备偷听端王如何收拾刘公公的时候,突然传来端王的怒喝声:
“什么人!”
紧接着是刘公公的尖叫声。
两人对视一眼:“不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