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海天相接的位置,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柔和的白光安详的洒在海平面上,带来初晨特有的安详,远处,海鸟不停的讴歌,清越的声音,却怎样也盖不住房间内两个年轻嗓音揉杂在一处时的那一阵令人战栗的诱惑…
自上次的月光岛聚会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魅和紫洛之间也是颇为平淡的相安无事着。
偶尔的甜蜜,偶尔的惩戒以及兴致突起的调教,以往紫洛生活中占主导地位的东西全部按部就班的回到了他的生命里,没了隐伊那孩子的捣乱,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紫洛总觉得魅对他好像比之前好上那么一点了,至于好在哪里,紫洛自己倒也说不出了。
日前因为一笔生意紫洛随着魅到了浙江,魅在一个小镇子上有处房产,他们便住在了那里。初到这里的时候,紫洛着实惊讶了一下…宁静古朴的街道,江南独有的秀水楼阁,无一不透露着这里的遗世而独立。很难想像魅那样的人竟然会选择住在这里,至于原因,紫洛多半是可以猜出来的,只是对这些却悬口不提而已。
这天,紫洛陪魅待在书房。保镖都被魅下令隐藏在了暗处,因此二层的小阁楼里,就只剩下了紫洛和魅两个人。阳光从窗外丝丝缕缕的透进来,为这个静谧的空间徒然增加了一分闲适与柔和。
魅捧了本不知是什么的厚书靠在躺椅上翻动着,而紫洛,就站在他身后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揉着他的额头,阳光洒在紫洛低垂着眼的睫毛上,如凤翎般的睫毛上有那么几点金色在跳跃,这使紫洛看起来更多了那么一丝生气。
“洛?”“是,主人。”正在出神的紫洛不知魅为什么会忽然叫自己,微楞之后还好反映够快的应了过去。
魅笑,细长的丹凤眼自然而然的向上挑了挑,殷红的薄唇微微一勾,不经意间已经带上了几分妩媚的诱惑神色,他开口,声音似最夺魂摄魄的乐器,犹如清泉滴于石上,细听之下,有带着小儿女间羞涩的耳鬓厮磨:“忽然想起一个故事,是说在洪水即将淹没村子的那一刻,一位神父在教堂里祈祷。
当水淹没他膝盖的时候,驾着舢板的救生员要救他上来,神父不肯,很坚决的认为上帝会来救他,要救生员先去救别人;当水没到他胸口的时候,他对开着快艇过来的警察说了上次同样的话;当马上就要淹死他的时候,直升飞机里的飞行员丢下绳索,他依旧第三次重复着同样的东西。
最好,他上了天堂,质问上帝为什么不救他的时候,上帝很无辜的说:‘我怎么不肯救你?第一次,我派了舢板来救你,你不要,我以为你担心舢板危险;第二次,我又派一只快艇去,你还是不要;第三次,我以国宾的礼仪待你,再派一架直升飞机来救你,结果你还是不愿意接受。
所以,我以为你急着想要回到我的身边来,可以好好陪我。’”紫洛不明所以的抿了下双唇,刚想问为什么忽然跟他说这个,魅却在这个时候讲书放在桌子上舒服的躺在椅子上再度开口:“其实,生命中太多的东西,皆是由于过度的固执与无所谓的坚持所造成的。
很多时候,当别人愿意向你伸出援手之际,别忘了,也惟有你自己也愿意将手伸出来,人家才能帮得上你的忙…”
紫洛的手无端的一抖,随即强迫自己按下心中翻滚的清晰继续手中的动作。只是之前那样安然的心情再不复存在了。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话?而这些话里面,究竟有多少是提点自己,又有多少是出自他的感慨?…
刚想斟酌着词汇发问,嘴里的话,却在下一刻因突然的敲门声和推门而进的人梗在了喉咙里。
不请自入的男人进门后便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了书房一侧的布艺沙发上,斜睨着窗边的一对故意尖声细语的打趣:“哟哟哟…枉我一听到你来了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奔过来找你,你倒悠闲,滋滋润润的小日子过着不说还有美人儿相陪,反倒把我这个相好忘的一干二净了…”
他一番话说的极尽暧昧,直听得紫洛又是一阵发麻。转头偷偷的观察那个男人,带着浓重中国风的白色风衣里面是件剪裁合体的黑色丝质衬衫,清爽中又带了几分性感。
下面同样质地的白色长裤包裹住修长均匀的双腿,一头漆如点墨的过腰长发在脑后束成一缕又懒懒散散的盘住左肩搭在胸前,似乎被精心雕琢过的脸上棱角分明却又隐隐透着一抹柔和,虽是美男,但自小从美男堆里爬出来的紫洛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真正让紫洛为之一叹的是那双晶亮的眼,被工笔细描的水墨画一般线条流畅的眼,古书中经常会写到的斜飞入鬓的眉,长却不卷的睫毛颤动间无端的给了人不远不近的疏离感。
眸光闪动,人便要不知不觉的溺毙其中…好妖的男人!紫洛这样在心中给那男子下着定义,但似乎那气质中有一般被玩世不恭所取代,以至于很恰到好处的融合了他的美,使他与“柔”
这个字眼完全搭不上边,而是那种由不协调中散发出的,完完全全属于纯男性的气息,高贵优雅得类似中古世纪的名门伯爵。逐渐的,紫洛看着那男子的目光不自觉的从开始的偷偷打量变成了现在的正视凝神。
忽然间脑海里景象一闪而过,紫洛这才想起来,眼前的男人,正是主人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好像是叫…枭然?…“呵呵…”迎着紫洛几乎“赤裸裸”的视线,枭然的笑声更加的愉悦:“魅…你瞧瞧…瞧瞧…人家就是比你有魅力,才刚来屁股还没坐热呢你的小奴隶就已经盯着人家瞧个没完了呢…”
魅扬了下头正好碰上紫洛急忙收回的目光,倒也不气恼,放下了从枭然进来就开始微挑的眉,叹了口气:“窥视别人东西的时候最好先想想自己…就是欠教训…要是我早把你关起来好好教训一顿了…怎么还能让你这么疯疯癫癫的跑出来乱咬人?”说话间,刚刚还放在桌面上的厚书便带着凌厉的风声向枭然彪了过去。
“嗤…小气…”枭然不以为然的歪头一闪,看着那书撞上墙壁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之后好整以暇的靠着沙发抻了个懒腰后相当愉快的解释道:“我主人今天放我一天的大假!嘿嘿…”说着,眼中精光一闪,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脱手而出,语气却是情人间耳语时才有的细腻柔软:“所以啊…你看人家对你这么情深义重,就这么一天的自由时间就赶紧过来看你了…谁知你个小没良心的,有了新欢就忘旧爱了…”
魅太了解枭然这一扔的含义了,躲开是可以的,但他躲开那势大力沉的烟灰缸必然会砸到紫洛,尽管知道枭然的深意却还是伸手将还在空中打着旋的烟灰缸接了下来,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紫洛被这么个东西伤到而已。
而紫洛,在接连的惊骇之后表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胸中波涛翻滚的更下汹涌而已。他不可能记错,眼前这男人明明是圈子里挺有名的一S才对,怎么现在忽然平地理多出了个主人?而且他居然说的这么的理所当然?
接下来,魅却不再继续那个话题,话锋一转,往日邪气纵横的眼里此刻多了抹皎洁:“既然是一天的假,那么…一起出去玩玩?…”
“你可滚吧!”枭然朝着魅露出了个极为鄙视的神情外加一个白眼和竖起中指的动作之后又余怒未消的舔了下上唇:“少陷害我!让我弄的一身脂粉气外加酒气回家,我他妈就死定了!”
“哈哈哈哈…”魅仰头大笑,那是面对共命的朋友时才会有的坦诚:“哟…你也有怕的时候啊…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哈…”“切…你很光荣么?…也不知道是谁曾经呀…”枭然挑衅的眼神很明显,这话的后半句是什么,不用说在场的几个人也都知道了。
正在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对着挖苦的时候,楼下的门铃突然想了起来。紫洛下去开门,再上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只用牛皮纸包着的包裹。
“主人,这个是刚刚快递过来的,保镖怕有闪失就没让那人进前。但您的包裹,他们又不敢私自打开…”紫洛将包裹恭敬的放在魅面前,替门外的保镖解释道。魅随手制止了紫洛接下去的话,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随手拿过那个东西就左右拆开。
枭然清越的调侃声却在这时适时响起:“你就不怕是个炸弹?…”此时,魅已经才开了外面封着的牛皮纸,看到里面的雕花檀木盒子时不知为什么心没来由的一紧。
如果说他是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打开盒盖,那么当看到里面东西的时候魅却是大惊失色的倒吸了口凉气了。
玄色的盒子里面静静的安放着一枚戒指,没有特殊的花纹图案装饰的简单银戒,但这个尺寸,那种拿在手里时的温润触感,即使时隔多年,他仍旧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来…曾经带在他左手无名指上一年的戒指,唐麟带进棺材里面的戒指!
刹那间,魅手指脱力,木盒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魅只是瞪着那双平日里妩媚妖邪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看着手里的戒指,似乎天地之间,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枭然在看到那个戒指以及魅的表情的时候,缓慢的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挑衅笑容,眯眼打量了那戒指半天,皱眉暗骂了一句:“Shit!这他妈的还不如炸弹呢!”
枭然在看到那个戒指以及魅的表情的时候,缓慢的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挑衅笑容,眯眼打量了那戒指半天,皱眉暗骂了一句:“Shit!这他妈的还不如炸弹呢!”
魅沉默不语,而站在一旁的紫洛却扫见了随着盒子掉落而飘然落地的一张雪白纸片。皱眉犹豫了下,紫洛弯腰将它捡了起来,双手递到魅的身边“主人…”
魅没有抬头,余光瞟了一眼后拿过来打开纸条,上面端端正正的打着简单的一句话:欲知戒指来历,晚上五点到城东废弃的写字楼来,至于游戏规则,相信你很清楚。
看了看右下角,没有署名。魅却出乎枭然意料的冷静了下来。手中轻轻捻着那张纸,神情冷然,不知再想些什么。枭然凑上去从他手里拿过纸条看了眼后手掌猛然抓紧,眼中狠色与担忧交杂着一闪而过后弯腰试探的轻声喊了道:“魅…”
回应他的是魅豁的一下子站起身子绕过桌子就要往外走。“站住!”枭然紧皱着眉头闪身拦在魅面前,压抑的低吼声充斥这这个瞬间变的诡异的空间:“这明明就是个陷阱,对方布好了局就等你乖乖跳进去,长个脑袋的人能就能看出来,你他妈就偏偏要去跳?!”
魅抬眼看了看他,平静了脸上找不到平素的妩媚,淡淡的如同秋天的雏菊:“你知道我必须去,你更应该知道你拦不住我的。”
“操!你别他妈一看见跟他有关的东西就跟掉了魂儿是的好不好?!起码找个人来商量下对策也好过你跟个愣头苍蝇似的奔过去吧!”说着枭然微微眯了眯眼,严重傲然与狠绝并存:“我还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能难得到我们七个!”
“可是我等不及,也等不起!”魅此刻一双清淡的眼直勾勾的看着枭然的眼睛,几乎瞬间,那双平静入水东流的眸子刹那炽烈起来,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在轻轻的战栗:“你知道什么!他已经死了!他是在我怀里停止的呼吸,停止的心跳!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在一寸寸的变冷,知道冷得透透的,最后僵硬的我都不敢去碰!而这个戒指!”
魅颤抖着抬起抓着戒指的右手激动的狠狠在枭然眼前比了比:“这个戒指他死前亲手带在自己手上我看着他和它一起下葬的!现在却出现在这里!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魅没有再往下说,然而心里所想却让他微微白了脸…他不可能还活着那他的墓穴…思及此,魅在没有耽搁一秒,侧身让过枭然直接奔外面跑去。魅出去时带起的一阵风让微愣的枭然缓过神来,他可以感受到魅的担忧和隐隐的恐惧…的确,还有什么是比挖坟挫骨扬灰更让生者觉得恐怖的么…
不再细想,如今保住好友的小命才是要紧。枭然再不犹豫,转身跟着跑了出去。当枭然开了自己的宝蓝色威龙去追魅的时候,魅的车子已经蹿出去老远,枭然咒骂一声后掏出电话往家里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刚被人接过,枭然略带焦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主人,我今晚是回不去了,朋友出了点小问题,回去再跟您解释!”还不等那边说话,急急的挂断电话后便又是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枭枭…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你那强迫中奖的主人没有照顾好你所以想让人家安慰下么?…”柔软的女声嬉笑着传来,对方赫然是此刻心情不错的龙腾飞雪。
“飞雪,出事了。”枭然一边急踩油门尽量控制着不让魅的车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一边沉声说道。电话那边的龙腾飞雪眼睛骤然收缩了下,回复了正经的语调沉声问道:“怎么了?”
枭然紧盯着魅的同时把整件事情简短的跟龙腾飞雪叙述了下之后就听见龙腾飞雪亦是在那边焦急的高喊:“稳住稳住一定要稳住!我四十分钟之后就到!”
“妈的!玩我呢?!就他现在那疯狗样,四十分钟?我最多能顶住半个小时!”枭然急急的闪过一旁差点撞上的货车咒骂道。
“好,半个小时,等着我!”挂了电话的枭然将手机随手一扔,脚下狠踩油门将车速提到最大档,朝着魅就追了上去。
当两车差不多并排时,一狠心,直接向那台凯迪拉克侧着撞了上去。妈的,大不了车毁人亡,死我手总比死一群垃圾手里要好吧!
无奈,事与愿违,魅的车子向右边一侧,躲过去之后直接向某处蹿了出去。而枭然在看到那个方向之后,终于放慢车速不再穷追不舍…
魅去的地方并不是约定的地点,而是一处墓场,唐门历代当家都葬在这里。脚下不停了来到一颗大榕树下,那里,唐麟的墓碑上是一张他笑得温和的脸,带着曾经熟悉的柔和与平静。
魅仔仔细细的绕着墓穴检查了好几遍,没有看到任何异样。这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陷入了另外一种惊心里。难道…他真的还活着?…沉寂了太久太久的心忽然在这一刻悸动起来,魅静下心来倾听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那感觉很奇怪,很难用言语形容。只是试问,如果你的死去已久亲人忽然复活在你面前,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魅深深吸了口带着潮气的空气,在唐麟碑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刚坐下,就看到枭然向这边走了过来。
做在魅身边,枭然将手臂搭在魅的肩膀上“你看,他的墓好好的在这里。跟我回去吧,我们从长计议。”魅没有回应,却低垂着头丢给枭然了一个重磅炸弹:“枭,你说,人死了到底还会不会复生?”
枭然没有说话只是回手抽出了跟烟,点燃,深吸一口,然后慢慢吐出,良久才道“生生死死,真真假假,谁他妈的知道,魅,别干傻事儿,这不像你。”“切…”
魅嗤笑道“你干的那些事儿也不像你呀…”“我跟他不一样,你跟唐麟的已经结束了,我跟他的才刚刚开始。”枭然皱着眉头,不满的反驳着。
“如果你没再遇见他,你会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愿意什么都能接受吗?如果你没有重新遇见他,你和他不也结束了吗?”魅转头看向枭然“如果我也重新遇到他了呢?不也是刚刚开始吗?”
“妈的,你这是什么理论,你的理智到哪里去了,你和他重新遇见的可能性有多大,你比谁都清楚,一个戒指说明不了问题的,你…”枭然一阵气结“千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会去…”说罢,魅站起身来,拍拍裤子,准备要走。枭然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拦着魅道“在等等…”魅看了看枭然,了然的笑了笑“你给飞雪打电话了?她让你拦我多长时间?”
“30分钟,现在还差8分钟,我就拦你8分钟,之后随你想去送死就去吧!”枭然此时的面容出奇的严肃,没一点平时那玩世不恭的影子。
“好,那我就等8分钟之后在走。”魅说罢,重新坐回唐麟碑前的台阶,双手扶着额头,微闭着眼睛。清风吹起了些许树叶,吹的枭然手里的烟头闪亮亮的,偶尔还会听见一些小动物的叫声,外围的世界是和谐的,然而人的心里…
魅再次起身的时候抬头望了望天空,幽幽的叹了口气,径自的向山下走去,这一次枭然没有再做任何事情,只是安静的让魅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远远的听见魅那低沉的声音响起“枭然,对不起,这次算我任性。”
枭然的嘴角慢慢的向上扬了一个弧度。这时,悦耳的铃声响起,枭然摸出手机,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枭然,哪儿呢?”“来不起了飞雪,他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