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许泽瞬息万变的表情,唐麟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了胜利的微笑,他知道,这场对峙,他赢了,而他的条件,许泽一定会答应。
毕竟,没有人想面对噬冢的恐怖。短暂的沉默,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许泽点了下头…逃亡的路上静默无声,四周的危险却如毒蛇吐信一般悄无声息的蔓延滋长着。
无形的杀戮气息天网似的的覆顶而来,苍鹰一般锐利的眼警惕的来回搜寻着危险可能存在的地方,腿下却毫不停留,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两人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麟哥…”魅吞了口口水润润着火似的嗓子,喘息这边跑边叫着唐麟的名字,微微眯起的细长双眸平日里那一抹阴柔已经隐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透露出破釜沉舟一般的决绝血色:“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噬冢…噬冢的解药都绝对不要落在那个老家伙手中!”
唐麟紧紧抓着魅的手在丛林深处飞快的穿梭着,他冷笑着,阴沉的语气在这片密林深处显得极为的诡谲森然“那东西根本就没有解药。如果有,又怎么会被列为禁药?!”
唐麟露齿一笑,依然的如沐春风,却再也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温暖,唯有冷然冰凌般的钻进人的心肺:“就算死,我又怎么会便宜了他?”单纯的帮派厮杀,生死听天由命,纵有恩怨他也绝不会使用噬冢这种药物,但现在不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区,魅便了唐麟的禁区。而碰了他唐麟禁区的人,只有死。杀戮的气息又进了几分。唐麟抓着魅的手心中微微渗出了细汗,他瞟了一眼周围,没有任何异动,可他却越发的心神不宁起来。
不好的感觉以燎原的速度飞快的从心底升起,直袭他的大脑,长期杀斗的预感不会有错。会有人离开。电光火石间,这样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际,吓的唐麟奔跑的脚步猛然一顿。
他扭头,迎上的是魅那一双独有的星光一般的丹凤眼。那漂亮的让人炫目的眼此时正隐隐带着紧张的看着他…绝对不可以是他。
唐麟看进魅那闪光的眼,温柔的对他一笑,没有说话,拉起魅继续向前跑,同时安抚道:“放心,过了水阁镇就没事了。”
只是,被他拉着跑的魅没有看见唐麟在转身那一刻眼中爆出的决绝。魅单手紧握着手中的琥珀色坠子,它早已浸入了魅自己身体的温度,有了人类温度的它便的温润异常,水滴的形状,正如那点点的离人泪。
用力收紧双手来阻止那突然涌起的陌生而熟悉的撕裂感,琥珀坠子很快便染上了血的颜色,那样的艳丽鲜红,期间带着丝丝诡异妖艳,就像那日,沾染在他手上的鲜血一般,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血的温度,可以这般的滚烫灼人。
唐麟,镌刻在心神中的名字,此刻念来,竟是这样的痛彻心扉…从来没想过那个神一样的人物也会如风卷落叶一般的离他而去,从来没想过自己竟是害他丧命的罪魁祸首,从来没想过那个总是面上微笑却是笑里藏刀的人竟会是爱着自己的…
十八岁,被血染过的颜色,让他身上属于死亡的气息再也洗刷不掉,那鲜艳的颜色,正是唐麟的血…魅将手掌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舔着坠子上的血色,腥甜的味道入口,便化作那一年漫天的大雪,包裹着周身,无尽的寒冷,
唐麟最终还是倒下了。在带着魅跑过水阁镇之后,在与接应的人会合确定了魅的安全之后,迎着魅松了口气的笑脸,毫无征兆的轰然倒下了。
他倒下的刹那,魅的笑容定格在那里,苍茫大地瞬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息,有的,只是唐麟倒在地上那一瞬间发出的闷响,就是这响声,听在魅的耳朵里,却是山崩地裂一般…
那天,温暖的江南忽然突兀的下起雪来,水乡万里一片银白,干净的让人忘记了呼吸,而在魅咫尺之间的唐麟,依旧带笑的脸却被身下染成一片殷红的雪地印的吓人的惨白。
白色的雪配上刺眼的红,那样的鲜明妖娆,艳的模糊了魅的视线,更模糊了唐麟的脸…“麟哥!”
反应过来的魅发疯似的叫着唐麟的名字奔过去扶起唐麟躺在地上的身体,然后,手扶到背后,却是一片的温热,魅眼神呆滞的颤抖着左手将它移到自己眼前,入眼的,是那一片诡异的颜色,粘腻而温热。
魅的眼中有什么光在闪,不是眼泪,不是绝望,那是让人说不出的东西,他眼神偏执而呆浊的看着自己的那只手,看了半天,他才用那只沾上唐麟鲜血的手去帮过他的后背,一个小洞,似的枪伤,但魅说不出那是哪一种枪才能造成的伤口。
那里,不断的有鲜血流出来,如同涓涓的溪流,不是血流如注,因为魅知道,此时怀里的这个人,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血可以流了…
魅的眼睛,在看到那伤口的瞬间红了起来。他猛的将毫无力气的唐麟搂在怀里,万分爱惜的动作,配合的,却不是温柔的耳语…“你他妈的混蛋!”
魅对这唐麟的耳朵,疯狂的大叫着:“你以为你是谁?!刚才被人包围你凭什么把我互在你的羽翼之下?!谁都没有让谁甘愿替他去死的权利,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又凭什么违背你自己的说辞?!”
面对魅的失控,唐麟挣扎的抬手摸上了魅的脸,没有眼泪的脸上,只是有些冰凉凉的。一抹微笑重新回到了唐麟的脸上,从苍白唇上绽放的笑容就算三月盛开的桃花也无法与之相比…“自从签订契约的那天开始,保护你就是我的义务了…何况…”
唐麟看进魅眼中的微笑更浓了几分,只是气息似乎有些接不上,说话便的断断续续起来:“傻瓜…我的确是说过那样的话,可是…可是每个人却都有为自己所爱的人而死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