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圈套
“别瞎逗,”我皱着眉头懒得说话,心说大姨妈也不过是这么个疼法吧,谁知道这么一想,肚子反倒越来越疼了,“没工夫搭理你”
唐克认真起来,“你是怎么个疼法抽着疼还是拧着疼”
我倒吸了口气,这会儿疼得连气儿都不敢喘,一边说话还一边打嗝,从牙缝儿里挤出来几个字儿道:“胀痛你懂不懂”
“你这儿有鸭蛋吗”
唐克这话问得我窝火,“你是饿啊想吃宵夜出门右拐不送。 ”
唐克也不吭声,还真奔着楼下去了,半天才回来,手里居然还真捏着个鸭蛋,唐克从他的包里摸出来根银针,扎在鸭蛋上,递给我道:“放嘴里含着。”
那鸭蛋足有小孩拳头大小,我心说你没听过灯泡放嘴里都拿不出来的事儿,还给我来这个谁知道唐克也不废话,不由分说就掐着我的腮帮子,硬把鸭蛋给我塞嘴里了。
我嘴里呜呜骂了两句,唐克掐着表,等了十来分钟,唐克两手捏着我的下巴一顶,鸭蛋被我给吐了出来,唐克把鸭蛋贴着桌上敲了几下,刚拨开几片,就把鸭蛋扔在了桌子上。
我看唐克的脸色那叫一个相当难看,也拿起鸭蛋看了一眼,这蛋壳被剥开的地方是黑的,我不信邪地又把整个鸭蛋都剥开了,谁知道鸭蛋白居然全是黑的,还黑得晶莹透亮跟松花蛋似的
“你特么买的臭鸭蛋吧”我把鸭蛋往唐克面前一推,“逗我玩呢”
唐克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光,对着鸭蛋照着,指着上面的纹路对我说,“看到了吗”
我看鸭蛋上有一道道中间深两边浅的痕迹,弯弯曲曲的,看不出来什么意思,唐克长叹了一声,“齐不闻,我知道你从小就不相信这些东西,这样,我也不拦着你,你觉得肚子疼是吧,我陪你去医院,去过医院之后,咱们再聊。”
去医院的功夫,唐克坐在车上不说话,正好我肚子疼得要命,窝在座位里也不吭声,进医院挂了急诊,医生护士给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又是验血又是验尿,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才给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一点毛病都没有。
我疼得汗珠儿顺着脑门儿往下掉,气得在走廊里骂骂咧咧,这尼玛是庸医吗蒙古大夫开的医院特妈哒人都快疼死了告诉我没毛病
唐克也不说话,带着我回到茶楼,自己在厨房里鼓捣半天,端出来一杯黄褐色的茶汤让我喝下去,我半信半疑地喝了,没想到不过几分钟,居然真的不疼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唐克,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你有偏方还让我去医院耍猴呢”
“反正我知道要是直接说了你是不会信的,怎么样现在打算听我说说吗”
我看唐克表情凝重,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迟疑片刻点点头,唐克深吸了口气这才开了口。
“咱们认识也这么多年了,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你都相信科学、相信医院、相信警察,我知道你是学法律的,这是你的本能,但是你必须得承认,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靠科学或者法律能解决的。”
我大概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唐克就是因为害怕我不相信,所以才特意带我去了趟医院,只有让我死了心,才会相信他的办法。
这种强制性的绝望特别能让人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我歪过头,低声道:“你也不用绕弯子了,就直接说吧,我这是中邪了还是撞鬼了”
“你中蛊了。”
方术、医术在古代同属道家玄学,在很多地方都是相通的,唐克跟着老爷子学本事,自然也看过张介宾的景岳全书,其中有一段讲的就是如何鉴别中蛊,中蛊的人含着鸭蛋,血、液、气中的蛊毒会被吸到鸭蛋里,并在鸭蛋上有所表现,中蛊的人含过的鸭蛋蛋白发黑,上面会有不同的痕迹,爬虫爬过、蛇身游走而过,有本事的人从这一枚鸭蛋上就能判断出所有情况,中什么蛊、中蛊时间、蛊毒轻重等等。
我现在的情况无疑是中蛊了,而且就是阴蛇蛊,想到这儿我就觉得肚皮上毛毛的,难道我也得跟那老头儿似的,死个肠穿肚烂
“那你说,”我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格外虔诚,“咱们现在怎么办不是能解蛊吗你刚刚给我喝的是不是解蛊的药”
唐克手里的烟已经烧到头儿了,他猛吸了一口才扔掉,“我没那么大本事,蛊和毒药不一样,黑苗下蛊也是分门别类的,别说派别不同,就是一家和一家也不一样,你不是信科学吗我告诉你,这蛊就像化学药物一样,制作的过程和成分稍有不同,解蛊的办法都大不一样。”
依照唐克的说法,阴蛇蛊除了用乌梢蛇外,还加了很多咒术上用的草木,靠猜和试验来分析成分基本是不可能的。
我觉得嗓子很干,说句话连着胸口都疼,“那你的意思是,我就只能等死了”
唐克这人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型,但是遇到正经事儿时说话还是很靠谱的,我双眼死死盯着他,半晌,唐克垂下头来喃喃道:“你先别着急,等老爷子回来”
我有点儿控制不住地一拍桌子道:“等他回来我都下小蛇了”
“你听我说,这事情不对,你就没想想你为什么会中蛊吗”
被唐克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等他说个结论。
“你不是说你今天就在店里吃了点东西吗这蛊,肯定是有人趁着你们没注意的时候下好了的,这人既然是来找老爷子的,不管是寻仇还是报复,肯定不会让你白白死了,而是拿你当个引子,等老爷子回来了自有定论。”
虽然唐克这么说,可是我这心得有多大才能装得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我深吸了口气,“你说吧,照我这情况还能活几天”
“你现在已经觉得腹痛的话,按照这样推断”唐克捏着手指头数了数,“七天。”
七天老爷子说这趟出门要十天半个月,我哭丧着脸,哀嚎一声道:“行了,那我还是先把茶楼卖了,拿这钱想吃点儿什么吃点儿什么吧”
“那带上我啊”唐克这话说完,被我恶狠狠瞪了一眼,才笑道:“我刚刚给你喝的茶汤是可以暂时压制你身体里的蛊毒的,估计能多拖几天,当然咱们也不是在这儿干等着,我还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样,”唐克眯着眼睛沉思着,估计是也没想明白,半晌才拍拍我道:“你别着急,先把你这伙计的事儿解决了,你的事情我来处理。”
说完,我们俩把伙计安顿在包厢里躺好,又在茶楼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从角落里赶出来几条没能跑出去的蛇,唐克小时候住在乡下,抓蛇那是一绝,倒是我被吓得够呛,眼看他都收拾妥当之后,我们俩关了店门,出去置办了一些东西。
唐克让我准备一双我那伙计瘦张平日里经常穿的鞋,我们俩又找到寿材店买了些香烛冥纸,末了唐克让我买瓶好酒,看着货架上的标签,我有点儿心疼,唐克却一口咬死让我就挑贵的买。
“现在不是省钱的时候,”感情花的不是他的钱,唐克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这是去要人的,不把阴兵上上下下打点好了,你指望人家能把人给你送回来”
我问唐克,既然是去跟阴兵要人,那去哪儿要城外的阎王殿
谁知道唐克摇摇头,让我跟着他走就是了,一脚油门出去,唐克居然带着我来到了繁华无比的春溪路
停下车后,唐克带着我走到街心花园那个十字路口,这里是几条路的交汇处,过往行人纷纷,我还没明白他要干嘛,唐克就一指地上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