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点,别慌。
陈青青盯着手里的洗发精,把遇到的怪事拿出来分析一遍。
卫生间是公用的,几面墙光秃脏旧,里面一览无遗,能放东西的地方只有一个木头的宽凳子,可以堆放几件换洗的衣服。
大家的洗浴用品从来不会放在卫生间里,都是带进去,再带走,以免被其他人偷拿了用。
陈青青觉得,合租房里的人本就不熟,谁也不知道关上门是什么样子。
像隔断间的啤酒肚大叔那种素质低,性格差,生活脏乱的人,经常带小姐回来睡觉,钱都花在那上面了,手里头不会有多余的钱,要是看到别人的东西放在洗手间,肯定会偷偷用的。
还有张姐,为了一毛两毛钱,连垃圾桶里的纸盒子和饮料瓶都捡了塞蛇皮袋里,堆的客厅乱七八糟,蟑螂到处爬,她那种人,有便宜会不占?
住隔壁的女人就更不用说了。
搞不好哪天就得了病,要拖其他人一起死。
也就林乙,次卧的男人,还有男房东,这三个人在陈青青心里的感觉有所不同。
对陈青青来说,林乙是个简单的人,上班下班,生活很单调,她跟对方聊天的时候很舒服,男房东为人老实,憨厚,处处为她们这些租户们着想,是个老好人。
至于次卧的男人,她见到的次数极少,唯一的印象就是冷峻,拒人千里。
陈青青搬进来的时候,对这里很满意,毕竟客厅不是一条窄窄的过道,空间还可以,冰箱热水器洗衣机都有,有房东一家在,卫生方面就不用担心了。
慢慢的,几个空房子都租出去,陈青青就开始后悔。
但是没有钱,还想在S市租到舒心的房子,简直是天方夜谭,太不切实际了。
陈青青只好说服自己,反正除了休息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只是回来睡个觉而已,跟那些人不打交道就行了。
时间一长,陈青青就淡定下来。
但她对公用场所的卫生向来都很在乎。
每次去卫生间洗澡之前,陈青青都会先调成热水,拿着淋喷头把瓷砖仔仔细细的烫一遍,有时候能看到地上的几口痰,一两下还冲不走,要多冲几次才行。
陈青青洗澡洗头需要洗面奶,护发素,沐浴露,洗发精,搓澡巾之类的东西,全放在一个塑料小盆子里,用的时候端着去卫生间,用完再端回来放在床底下。
那些洗浴用品混在一起,东倒西歪的放着,她平时端着盆子的时候,并没有去在意重量,所以今天也是一样的。
天知道,她发现满瓶的洗发精不是王海买的那瓶时,内心是怎样一副景象。
放在床底下的盆子被动过了,在她和王海不知情的时候。
世上没有鬼,一定是人为的。
陈青青想不通,那个人怎么知道她用的是哪个牌子的洗发精,又是怎么把洗发精放进床底下那个盆子里的,为什么要那么做。
原来的空瓶子呢?被那个人带走了。
目的是什么……
陈青青的眼皮颤颤,那个人是在暗恋她吗?
不怪她,在这时候,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即便是真的,陈青青一想到背后有双眼睛,在偷偷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还是会感到浑身发毛。
这不就是变态吗?
陈青青想到什么,她的脸色变的难看,立刻就在房间四处翻找起来。
假如那个人知道她的洗浴用品在床底下,知道她的洗发精用完了,那对方应该在这里装了什么东西。
背后冷不丁的响起一个声音,“你在找什么呢?”
陈青青吓一大跳,她啊了一声,冲着王海大叫,“你干什么啊?”
王海手里拿着锅铲,一脸无辜,“我看你在翻东西,就过来……你头发怎么是湿的?”
陈青青包着头发的毛巾不知何时松了,湿发散下来一缕,凌乱地搭在她的肩头,连那处的衣服都湿了一块。
她浑然不觉,心里乱糟糟的。
要不要把洗发精的事告诉王海?他性格懦弱,做事不行,没什么用,说了也是白说。
陈青青深呼吸,往地上的盆子那里看去,睡衣睡裤盖住了瓶瓶罐罐。
“老婆,你刚才是去洗澡了吗?”
王海也看过去,明白过来,“洗发精忘了拿,你喊一声,我给你送去不就好了,。”
陈青青去把盆子往床底下一踢,“晚上再洗。”
王海倒油炒菜,“你现在去洗,洗完了正好可以吃晚饭。”
陈青青刷几下手机,卡的要死,她气的把手机往床头一扔,“我说了晚上再洗,你没听见啊?”
王海没再说话。
陈青青又去抓手机,垂头搜网页,她也不知道输入什么关键词,小偷,暗恋,偷窥,想到什么就输入什么,每个关键词都搜出来一大堆的页面。
客厅里的黄单已经走了几个来回,把冰箱门开了又关,解决掉一瓶娃哈哈,一根黄瓜,顺便踩死了两只出来散个步的蟑螂。
李爱国和张姐从下午吵到现在,非但没停,还越吵越厉害,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大阳台的门关着,小黑狗大概是听到主人的吵声,感到不安,也有可能是饿了,它正在拿爪子抓门,不停的大声叫唤。
黄单刚才看到陈青青从卫生间回房间,神色很怪,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他听见房里有几声谈话,都是陈青青的声音,听的很模糊,从语气上来看,似乎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陈青青本来就瞧不起王海,觉得嫁过去,是他和他的家人高攀了。
发生前段时间的事,王海就更抬不起头了。
黄单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六点了,赵福祥没回来,阿玉在房里待着,没出来过,他想敲门进去查探一下情况,但是一时没想到借口。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黄单点开看到短信,江淮叫他过去,与此同时,次卧的门开了。
黄单去洗了个澡,把阳台的门关上,锁了房门,轻手轻脚的溜进次卧。
在带上门的那一刻,黄单下意识的去看客厅,明明空无一人,他却有种被人盯视的错觉。
应该是心理暗示起的作用吧。
怀疑有摄像头,这个念头存在的时间一长,就以为真有。
黄单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
次卧装了空调,冷飕飕的,和外面的温差大,黄单进来就打了个喷嚏,还好他及时捂住了嘴巴,那声音才没有外放出去。
江淮在按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两度,“隔壁吵翻天了。”
黄单压低声音,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房东是哪儿人啊,说的方言我一句都听不懂。”
江淮挑眉,“难听懂吗?我随便听听都能听懂。”
黄单立马就凑过去,“你跟我说说。”
“可以啊,不过,”江淮把遥控器丢席子上,拎着筹码说,“你先亲我一下。”
黄单照做,吧唧亲一口。
江淮抬起一只手臂,食指朝下,指了指说,“这里也要。”
黄单说,“你没洗澡,我不喜欢亲。”
江淮抱住他的腰,往怀里拖,恶狠狠的低头咬他耳朵,“小子,你敢嫌弃我,无法无天了。”
黄单蹙眉,“很咸的,味道不好。”
江淮听不下去了,他一直不明白,怎么什么事到这个人嘴里,都变的认真起来,“那晚点我洗了澡,你给我亲。”
黄单说,“好哦。”
“这还差不多。”
江淮的神情愉悦起来,唇角噙着笑,把他听到的内容说给黄单听。
黄单以为李爱国和王海相似,对方是在过去找了小姐,被张姐知道了,这些年始终都没有彻底翻篇。
他意外的是,李爱国不是找的小姐,而是找了小三,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更意外的是,最后小姑娘缠着李爱国不放,更是上门求成全。
事情闹的亲戚们都知道了,也在看热闹,李爱国怂了,张姐一个人出面和小三对峙,打赢了那场战。
不过,张姐的心里也堵上了。
黄单见过张姐梳头,梳子上缠一团发丝,他也常在卫生间的垃圾篓里,或者是排水口的地方看到张姐的头发。
张姐掉头发非常严重,说明她的压力很大,睡眠也不会好。
夫妻两口子之间的感情有问题。
黄单听完又问,“现在呢?吵的什么?”
他听见张姐的一声吼,威力十足,隔着墙壁听,都能想象的到,主卧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江淮事不关己,一下下亲着怀里的人,“张姐警告李爱国,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黄单忍不住去猜测,张姐是不是觉得李爱国对陈青青有什么啊?要不就是其他女租客。
主卧的吵闹声停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哭声,张姐和陈青青的年纪差十多岁,性格大为不同。
黄单说,“房东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找小三?”
江淮,“天真的孩子。”
黄单,“……”
他把男人的脑袋推开些,“为什么又咬我?”
江淮哼笑,“我不咬你,咬谁?”
黄单愣了愣,他抿嘴,红着眼睛说,“那你咬的时候轻一点。”
江淮拿手掌盖住青年的眼睛,擦掉没有冲出来的眼泪,低叹一声,“不咬了,今天放过你。”
他去翻地上的袋子,“看电视还是上网,你喜欢什么就干什么。”
黄单伸着脖子看,眼睛一亮,“你买了草莓啊。”
江淮勾唇,“想吃吗?”
黄单说,“嗯。”
江淮转头,下巴微抬,“叫声哥哥。”
黄单叫的很自然,“哥哥。”
江淮怔住了,他的眼底浮现笑意,一下子就铺到面上,总是绷着的线条柔和起来。
“真乖。”
他把草莓倒进小篮子里,“等着,哥哥去给你洗草莓。”
黄单坐在床头等着。
江淮很快洗好草莓进屋,他甩甩手,在毛巾上一擦,把小桌子拿到床上撑开,和黄单一人坐一边。
草莓很大个,红彤彤的,一个都没烂掉。
江淮吃一口,甜就递给黄单,不甜就自己吃。
黄单愣了几次。
江淮在他的额头弹一下,力道很轻,“看什么?”
黄单说,“没什么。”
江淮叫他换个台,“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黄单换到法制频道。
他俩吃了一半草莓,留的一半晚上看电影的时候吃。
江淮要打电话叫外卖,“你想吃什么?”
黄单想了想说,“想吃饭。”
江淮点了两个菜,他放下手机去拿电饭锅的内胆,从袋子里找着塑料的小量筒,“你吃几碗?”
黄单说,“两碗。”
江淮装了四下米,去水池那里淘米回来煮饭。
另一个房间弥漫着饭菜香,陈青青和王海正在吃晚饭。
陈青青心不在焉,她平时是大口大口的扒饭吃,这次是用筷子挑一点到嘴里,明显的没什么食欲。
王海边吃边说,“老婆,吃完饭我们下楼走走吧。”
陈青青不小心吃到辣青椒,她咳的脸通红,“这么热的天,下楼走什么啊,喂蚊子吗?反正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王海给她端水,“老婆,你怎么了?”
陈青青喝两口水,好受了些,她抹掉眼角辣出来的泪水,“没事。”
“下次别买尖椒了,要买就买甜椒,大夏天的本来就火大。”
王海说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青青没好气的打断他,“都说了没事了,你怎么还问个没完,烦不烦啊你!”
王海垂下眼皮,“吃饭吧。”
陈青青把筷子重重一放,“不吃了。”
王海也放下筷子,“老婆,我在你家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以后我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你能给我一次机会,我很开心,我会努力让你和我们的宝宝过上好日子的。”
陈青青扣着手指,没说话。
王海给她盛汤,“你不吃,肚子里的宝宝会饿到的。”
陈青青的脸色微变。
回老家以后,陈青青觉得胃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医生一问,再做了个b超,她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已经有六周多两天。
陈青青没往那处想过,她在离开前和王海了大吵一架,情绪起伏过大,还坐了长途车,心情很低落,肚子里的宝宝依然好好的。
看样子是认定了她这个妈妈。
陈青青把头偏到窗户那里,又偏回来,当时是家里人陪着她去医院的,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联系了王海。
见王海看着自己,陈青青说没胃口,不想吃,她的语气缓了些,“过会儿给我煮个小米粥吧,放一点红枣。”
王海的脸上一喜,“我现在就去给你煮上。”
“不着急。”
陈青青的手机响了,她看一眼来电显示就把手机丢到一边,“你妈怎么一天打好几个电话啊?我都快被她烦死了,你跟她说,叫她不要给我打电话!”
王海哄着,“妈也是关心你。”
“算了吧,她就是关心你王家的孙子,哪儿是关心我啊。”
陈青青说,“孕妇的心情不好,对胎儿有影响,王海,这个电话是打,还是不打,你自己看着办。”
王海说,“我打,待会儿就打。”
陈青青去床上躺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陈青青好像听到了吱呀声,门开了,有人走进来,不说话,就在房里走动,在看着什么。
陈青青惊醒,一身冷汗,她发现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大声的叫着王海的名字,声音很慌。
就在这时,王海开门进来,“怎么了?做噩梦了?”
陈青青质问,“你不在房里看着我,跑什么地方去了?”
王海提提手里的白色小袋子,“你不是要喝粥嘛,我给你买红枣去了。”
陈青青抹了抹脸,一手的汗水,她把汗湿的头发拨到后面,靠在床头喘息,应该是梦吧。
网上说怀孕的人,会有一些反应的,尤其是在初期。
王海打开锅盖,“老婆,粥好了,你要不要先吃一碗?”
他转身,发现门开着,床上的人不在,出去了。
陈青青在水池那里洗把脸,又想起傍晚的那件事,她的洗浴用品都是固定的牌子,包括洗发精,如果有谁多看两眼,不难知道这一点。
不管那个人是谁,肯定就在这里。
陈青青走出去,她仰起头,看看客厅上面的几个角落,没发现什么东西。
客厅只有一个地方堆着蛇皮袋,还有几个纸盒子,旁边就是冰箱,其他地方是空着的。
陈青青翻翻蛇皮袋,一无所获以后就去洗手,虽然她平时都在家,但是她蹲个厕所的时间是不会锁门的,有时候在厕所里想事情,会待很久。
要是有谁趁机进出房间,都会很容易。
陈青青的视线在几个房门那里扫动,停在她的隔壁,白天除了她,也就只有那个女人在家。
可是,现在是夏天,每天都会洗澡。
陈青青清楚的记得,昨天她洗头发还很费劲,拿着洗发精的瓶子在窗台上磕了好一会儿才磕出来点洗发精,也就是说,那个人是今天偷偷进房间的。
今天是周末,不止是阿玉,其他人也在家,连平时早出晚归的房东都没出门,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
陈青青凭着女人的直觉,还是觉得那个人是在暗恋自己。
能干出偷窥的事,说明对方的心理不正常。
但是对方在知道她没有洗发精以后,偷偷给她买了一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事。
这不是对她有意思,还能是什么?
总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偷窥别人的**部分吧?
陈青青心想,张姐和阿玉可以排除,几个男的里面,王海排除,剩下的就是林乙,次卧的那个,男房东,还有……赵福祥。
她的眼皮一跳,赵福祥上午在家,下午出去的,是他吗?
一定是他!
陈青青越想越觉得可能,赵福祥看着就很猥琐,私生活还那么乱。
而且,她有一次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赵福祥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还吞口水。
恶心死了。
陈青青攥拳头,等赵福祥回来,就跟他把话挑明,如果对方再干出那种事,她就报||警。
回去以后,陈青青就趁王海不注意,把那瓶洗发精扔进床里面去了。
这时候,赵福祥在外面。
他蹲在路边,对着马路随意的吐了口痰,然后咽了咽喉咙。
汽车接踵呼啸而过,留下一阵阵呛人的废气。
赵福祥又吐一口痰,天太热了,工作的事又不顺心,他最近上火比较严重,自家的兄弟身上都长痘了。
丢掉手中的烟头,赵福祥用皮鞋踩踩,他起身向着前方的金尊洗||浴中心走去,指着今晚把去去火,好好舒坦一番。
那金尊他常去,是最价廉物美的一家,那里的年轻女孩都很听话。
可当赵福祥走到洗||浴中心门口时,不由眼睛一瞪。
洗||浴中心的大门紧闭,门上那张停业整改的字样格外醒目,下面印有个公||安的红色公章。
赵福祥不满的哼了一声,转身向着不远处另一家洗||浴中心走去。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另一家洗||浴中心也贴着停业整改的字样,门口甚至还停着一辆警||车,有几个警||察正站在洗浴中心的门口,向着一位胖子交代着什么。
赵福祥知道,警||方又开始每年一次的大整顿了,直觉告诉他,这次的扫||黄行动好像有点不同以往。
有个警||察往赵福祥这边看了眼,也许只是随意,但是那一瞬间,他体内的火气顿时就消失无影,被另一样东西取代。
赵福祥后退着离开洗||浴中心门口,转身往前走,他的脚步飞快,挺在外面的啤酒肚都跟着一颤一颤的,像是在摆脱什么,畏惧着什么。
没想到他刚到拐角,一口气都没松,就听到一个声音,“大军,是大军吧!”
那名字穿透周围的嘈杂声,猛地一下扎进赵福祥的耳膜里,他的脑壳钝痛,一滴冷汗从额角滑了下来。
左边的叫声又响了,叫魂似的,赵福祥缓慢地扭过脖子,瞳孔紧缩。
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一身民工打扮,显然是在工地干活的人,他走过来,站在赵福祥面前,“你……”
“什么大军,你认错人了!”
赵福祥瞪着眼睛打断,他的态度恶劣,抬脚就走。
工人在原地站着,“不是吗?”
他忽然一拍脑袋,喊了声“坏了”,就赶紧追上去解释,“赵哥,赵哥你别生气,你长的太像我以前的一位叫大军的老乡了。”
工人一下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在工地上见到过一次赵福祥,如果不是工友介绍,差点就将赵福祥看成了大军。
这次他在路上遇见了赵福祥,下意识的又将对方看成了大军。
所以才开口喊人,没想到他再次的认错了人。
赵福祥的眼珠子一转,瞪过去,“你是哪个工地的?”
工人连忙说了。
赵福祥凶神恶煞,“我警告你,如果你想在工地继续做事的话,就别再跟我提什么大军,试图跟我套近乎,知道吗?”
“好,好的。”
工人立刻点头,他知道赵哥和他们工头的关系不一般,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看着赵福祥离去的身影,工人叹了口气,这赵哥长得太像他的一位老乡,也是他的好哥们大军了。
想到这个大军,工人心里生出几分感概。
大军从小没有父母,一直由奶奶带大的,就住在他家屋后。
他和大军是一起上学的,大军很会写字,每个字的一笔一划都非常端正,老师经常在课堂上拿出来给大家伙看。
那时候大军可厉害了。
工人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大军将来会有大出息。
直到大军十七岁那年,奶奶去世了,从此他便过上了四处游荡的生活,连吃饭的问题都无法解决,只能每天去各个亲戚家蹭饭。
因为他们关系比较好,大军没少到自己家吃饭。
大军是没有经济来源的,只能靠着奶奶留下的一点钱勉强度日,他很快就辍学了,每天就在各个村闲逛,有时候因为拿别人家点东西,而被人打的满身是伤。
有一天,工人记得是夏天,6、7月份的时候,具体什么日期却是记不清了,大军来找他借钱,说是在当地待不下去了,要出去打工挣钱。
工人把抽屉里攒的十几块钱全给了大军。
可大军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对于他的行踪当地什么说法都有,有说大军在外面混的很好,当大老板了。
有位在酒店打工的同乡回来说,说在酒店的宴会上见过大军,非常的阔气,摆了十几桌的酒席请人吃饭。
也有人说,大军出去之后混的很差,然后就犯了些事,被警||察抓去坐牢了。
工人站在街头叹口气,他抹掉滴到下巴上的汗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他家的经都没念好,哪有没心思和精力去管别人家的事。
都是自求多福的命。
城市的人潮川流不息,形形□□的人在街头街尾穿梭,脸上写满了生活的忧愁。
风大了些,乌云在天边翻滚,要下雨了。
赵福祥已经把洗浴中心和那个工人甩远了,他夹着一根烟,蹲在一家小超市的门口,浑浑噩噩的把烟抽完,三魂六魄都回到原位,人也活了过来。
“老板,给我来包金圣。”
一个细白长腿的女人路过,赵福祥目光发直,不由咂起嘴,丝毫不理会女人眼中的厌恶。
之前谈的那女孩子挺好的,他跟对方在一块儿,会觉得自己年轻很多,所以就会干出系鞋带,买冰淇淋之类的事情。
结果呢,不等赵福祥回过来神,人女孩就找了个小白脸,还跟他说什么不想找跟自己爸爸差不多大的老男人。
小白脸也有变成老男人的一天。
女人的高跟鞋在雨水里跺了一下,走时碎了一口,“不要脸!”
“啧,穿这么短,还不让人看了啊。”
赵福祥面露不屑,呼吸着S市金钱的味道,心中却还在想着刚才那个工人的事情,这件事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因为那位工人其实没有认错。
现在他已经不想再回公司,只想回到出租屋,然后做最坏的准备。
现在眼看就要下雨了,看样子应该是阵雨。
黄单打算等雨过了再走,也趁机让自己平静下情绪。
“轰隆隆——”
赵福祥从店员手里接了烟蹲回原地,大雨倾盆而下,雨珠砸在他的鞋尖上,溅起点点水花。
鞋已经湿了,可赵福祥丝毫不在意,他点一根烟,对着雨一口接一口的抽着。
浑浊的空气,因为这场大雨有了稍许清澈,雨水带走尘埃里的燥热,冲刷掉城市的阴霾,洗去赵福祥鞋上的灰尘,却没法把他内心的不安洗去。
雨停了,赵福祥站起身,他咽了咽喉咙,向着路尽头的地铁站走去。
投钱,取临时卡,作为外地人,赵福祥始终没有办会员卡。
闸口前面人很多,赵福祥走过去。
一个女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叔,请你排队,不要插队好吗?”
此时排队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但是像他堂而皇之的插队的却只有他一个,看着排队人们都露出的不满之色,赵福祥没半点尴尬,他咳嗽几声,从喉咙里吐出一口痰。
“插队怎么了,我又没有|插|||你,你自己走的慢吞吞的,我当然要先过去了。”
不再管别人的愤怒,在滴的一声之后,赵福祥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地铁站。
后面的人都要赶着自己的事情,所以也都懒得再和他计较。
城市的地铁还是很发达的,赵福祥很快出了地铁战,他没有向往常一样找个饭馆点几个菜喝一杯,而是直接回的出租屋。
同乡的出现让他惴惴不安。
虽然看同乡的反应,对他的事知道的应该不是太多,可是毕竟有人认出了他,这肯定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工地是肯定不会再去了,他要收拾下东西,准备先搬离这里,以后的事看情况再说。
赵福祥开门,和客厅里的黄单打了个照面。
黄单吃多了,刚上完厕所出来。
赵福祥淋了雨,从头湿到脚,他走一步,地板革上就多一串水印。
黄单没走,站在原地。
赵福祥停在房门口,手里的钥匙转个圈,笑着问,“小兄弟,你盯着我看什么?没见过人淋雨啊?”
黄单随口问道,“雨下的很大?”
他暗自观察,赵福祥很不对劲,像是有些慌乱的样子。
赵福祥说,“是啊,还在下着呢,你不知道?”
黄单拖延时间,“听雨声没觉得大,天气预报说今天没雨的,不知道怎么就下起来了。”
赵福祥呵呵,“天气预报那玩意儿随便听听就行,老天爷还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它老人家的心思,谁也摸不准。”
黄单说,“也是。”
他没话找话,跟赵福祥聊了几句,陈青青出来了。
客厅的气氛古怪。
陈青青没走过去,她停在半路,脸上写着清晰的排斥,“是你干的吧?”
赵福祥一头雾水,“什么?”
陈青青自顾自的说,“如果以后你还那么干,我会采取法||律手段。”
赵福祥铁青着脸骂道,“什么玩意儿,小姑娘,你脑子没毛病吧?”
陈青青的脸色很难看,她还在那说,一口一个法||律。
赵福祥现在最不能听的就是那两个字了,操||逼的娘们,你他||妈有完没完?他正要破口大骂,次卧的门开了。
他看到江淮,重哼了声就摔门进屋。
陈青青也没多待。
黄单看一眼陈青青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来陈青青发觉到那个偷窥者的存在了,以为是赵福祥。
黄单掌握的所有线索里面,赵福祥的嫌疑是最小的,几乎为零。
江淮把人拽回来,“你跟那种人废什么话?”
黄单说,“外面的雨下的很大。”
江淮理解不了他的思维,“这有什么稀奇的。”
黄单说,“如果是大雨,你会冒雨回来,还是等雨停?”
江淮捧着他的脸亲,“看情况。”
“有急事,哪还顾得上雨,没急事就无所谓了。”
黄单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的脸上一疼,“轻点。”
江淮在他左边脸上咬一口,右边脸上咬一口。
黄单疼哭了。
他为了这个任务操碎了心,哭的时候都在想,一天了,阿玉的门都是关着的,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出来过。
“你有没有见过阿玉?”
江淮的眉头一皱,在他的唇上咬一口。
黄单疼的抽泣,不说了。
隔壁的隔断间里,赵福祥把湿透的衣服裤子换掉,他快速叠好了衣服,放入行李箱中,然后打开衣柜。
在衣柜两块木板的夹缝之中,放着他所有的重要证件。
夹缝在衣柜侧后方,非常隐蔽。
可赵福祥拉开那条缝隙的时候,彻底的呆住了。
因为木板的缝隙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些细碎的木屑以外,什么都没有。
赵福祥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愣愣的站着,眼珠子瞪着,满脸见鬼般的不敢置信。
夹缝里的证件他前几天还检查过,全都放在里面的,一样不少,可如今怎么全没了?
难道是证件从木缝里面滑落,不小心掉到衣柜底下去了?
赵福祥随即将衣柜搬出,一点点的仔细搜查起来,可是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最后只能一下瘫坐在床上。
好半天,赵福祥都没动弹,他在心里想着,这回自己怕是要出大麻烦了。
有人愁,有人欢喜,有人陷入绝望,有人春暖花开。
这会儿,次卧是另一番景象。
江淮在吃花生米。
黄单觉得男人吃的声音很大,还有吧唧吧唧声,“你能不能小点声?”
江淮边吃边说,“我这是实墙。”
黄单看看天花板,实墙不好啊,都听不到隔壁赵福祥的动静,要是木板隔的墙,肯定能听到点东西。
江淮要是知道在自己吃花生米的时候,黄单心里所想的内容竟然是别人的事,能吐血。
不知过了多久,江淮还在吃花生米。
黄单把一集电视看完,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出来,他的心思一分为二,一半在男人身上,一半想着任务。
江淮把嘴里的花生米吐掉,撑着身子去亲黄单。
黄单被亲的呼吸困难,他从鼻子里发出模糊的声音,手在男人的胸前推推。
江淮没退开,而是把上半身压低几分,单手托住青年的后脑勺,把他往自己这里带,嘴上的力道更重。
黄单听到客厅传来的敲门声,随后是张姐的声音,“谁啊?”
大门打开后,有人进来了,还不止一个,说是警||察。
黄单立刻推开江淮跳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匆忙跑了出去。
被推到地上的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