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孟哲有没有感觉到方媛的死心。或许感觉到了吧,可他并不在意。——有哪个男人会在意孩子妈的小情绪呢?孩子是人质,有了孩子,就有了拴住她的那根线,她就算想跑,也会给自己找千百个留下来的理由。她再也跑不掉了,又何必在意她在想什么呢?又何必在意她为什么事情伤心难过呢?
至于感情,老夫老妻了,讲什么感情呀!凑合过吧,大部分夫妻不都是凑合过吗?糊里糊涂一辈子也就过去了,转眼就老了,孩子也大了,那时候就没有现在这么艰难了,或许看彼此,就能稍微顺眼些了。
当然不会真离婚。只是一件小事罢了,情绪下去了,说开了,也就过了。方媛接受了孟哲的提议,让林以真过来带孩子。只是,她实在不愿意跟林以真住在一起,林以真有丈夫,也不能长期住方媛家。幸好林以真家住得不算远。那就让她下午早点过来接孩子,陪孩子玩一会儿,等夫妻俩回来再走就好了。
林以真这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也喜欢坚持自己的想法。到方媛家接孩子的第二天,她就把钟点工赶走了。理由是钟点工做的饭不好吃,还那么贵,不如她接了孩子回来,顺便做了。方媛本不打算劳烦她的,见她太过热情,太过自说自话,也只好勉强同意了。
给钟点工的那份钱,方媛给了林以真。为了感谢她帮忙接孩子,每个月还多给了一千块。林以真推让着不肯要,方媛坚持给,林以真便笑呵呵地接受了,一边说着“我们老了,有退休金,哪花得了这么多钱啊!”一边快速地收了方媛给的钱。
贺兰芝给方媛带孩子那么多年,方媛很少给她钱,偶尔还让她补贴钱。林以真刚来,方媛就给了钱。这说明,婆婆和妈还真是不一样。亲妈敢随便用,随便劳烦,不必想着给钱,甚至经常还让她补贴钱。婆婆帮忙做点事,就得感恩戴德,就得赶紧给钱,以免婆婆心里不好想,因此产生家庭矛盾。这样想想,亲妈还真是挺惨的。怪不得现在的老人家都想年轻小夫妻生个儿子呢!生儿子比生女儿强,生了儿子,儿子长大结婚生子,自己不劳累不说,还不劳累亲妈帮忙带孩子。这个她们很有经验的。
生活恢复正常秩序。除了林以真见到方媛,就会含沙射影委婉或不委婉地提让她生二胎,最好生个儿子之类的话。林以真的这些话着实让方媛难受,然而方媛真的需要林以真帮助接孩子,也只能忍了这难受。为了让这难受发生的频率低一点,方媛回家就越来越晚了。贺兰芝在的时候,方媛到家的时间是七点多。现在换了林以真,方媛经常八九点才回家,有时候十点多才回家。回家晚了,月月可能就已经睡了。工作一天,就靠回到家见到月月,跟她说说话,陪她玩一会儿来回血。因为林以真来了,方媛不得不回家比往常晚,回血不及时,心态上,逐渐就没有之前好了。她虽然打消了得知孟哲打游戏时那一闪而过的离婚念头,并把这念头压入心底再也不翻出来回味,但,有些念头真不能动。一动,就在心底留下了种子。若没有爱的力量压制,只靠日常之繁杂琐碎浇灌,迟早有一天,这种子会在心里默默发芽,默默长大,破土而出……
方媛忍耐着林以真,林以真也忍耐着方媛。
方媛默默地数着日子过,盼着月月快点长大,快点上小学二年级。——小学离家不算远,上了小学二年级,月月就能自己走路回上下学,不用接送了,林以真也就走了,就没人再逼着她生二胎了。
林以真也数着日子过。她数着方媛晚回家的次数。她觉得委屈。这一家三口中午都不在家,就指着晚上回来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自从到了方媛家,她每天晚上变着法儿做好吃的等方媛回来吃。可方媛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回来就跟她说已经吃过了,躲在卧室里不出来。进去一看,哟,坐在床上工作呢!
孩子不管,丈夫不管,回来跟客人似的,只知道躲在房间里工作!工作那么重要,能代替家人的嘘寒问暖?能代替孩子活泼可爱一天天长大?
林以真不是能藏得住话的人,她的这些想法,没机会跟方媛说,却有很多机会跟她儿子说。——林以真来了,孟哲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晚饭再也不在单位吃了。一下班就回家,沙发上坐着,边玩游戏边监督月月写作业。林以真边做饭边跟孟哲说些家长里短。——多么和谐的一家人,只要方媛不在。
虽然方媛给钱了,但林以真是婆婆,该跟儿子吐槽她的时候,还是会吐槽。除了吐槽方媛回家晚,不管孩子只顾工作之外,林以真跟孟哲吐槽最多的是,每次跟方媛说生二胎的事儿,方媛的态度都非常敷衍,嘴上答应着“好的好的”,态度上特别不以为然,这样她很生气。
若只说方媛回家晚,回家只知道工作,孟哲还肯附和两句。说到生二胎,孟哲就只微笑,不说话了,林以真说多了,孟哲就说:“您别操心啦,一个孩子不也挺好的嘛!”
林以真就会唠叨他:“好什么呀,没个儿子,继承香火的人都没有。”
“现在谁还在意这些?”孟哲边玩游戏边说。
这句话惹恼了林以真,饭也不做了,系着围裙拿着铲子“蹬蹬蹬”跑到孟哲面前,嚷嚷:“谁在意?我在意!你爸在意!女儿迟早要嫁人,儿子才是自己家的……”巴拉巴拉没完没了。
孟哲听烦了,让她不要再说了。林以真不管,非要继续说下去。孟哲借口上厕所,林以真跟到卫生间门前,站在外面继续说。——自己生的孩子,才不怕得罪他。
孟哲拿他妈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了让她闭嘴,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同意生二胎,并承诺,说服方媛一起努力生二胎。
“你这媳妇儿那么有主见,她听你的吗?”林以真问。
“听的听的,我的话她还是听的。”孟哲说。
“真的?”林以真问。
“真的真的。”孟哲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