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主卧,孟哲睡得正香,呼噜声震天响。方媛心中一阵厌恶:自己在客厅里辗转反侧,他睡得倒香!方媛拿了枕头和自己的被子,就要去次卧睡,抱怀里刚走了几步就动了一个念头: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好好的日子不过,他找了这么多事儿,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借着点儿酒劲,方媛回转身,被子扔床上,拿枕头打孟哲,边打边叫:“起来,我们说清楚。”
“说,说什么?”孟哲还在睡,突然被吵醒,灵魂还有一半在周公那儿没回来。
方媛放下枕头,绕到孟哲睡的那边,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拽他的胳膊,想要把他拽起来:“你起来,我们说清楚,接下来怎么办!”
“都几点了?能不能明天早上再说!”孟哲嘟囔。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早点说清楚比较好!”拽不动,方媛就推他,好说歹说,总算把孟哲推起来了。
孟哲去上了个厕所,方媛脚跟脚地跟着,催促着他,孟哲回来坐在床边,说:“想说什么,你说吧!”
“我不辞职,我也不让你妈来。怎么办,你看着办吧!”方媛说。
孟哲被吵醒了,方媛就说了这些,他情绪上的恼怒就不压着了,斜着眼狠狠地盯着方媛,不说话。
方媛说:“我有我的事业,月月小的时候,我都捱过来了,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了,我这时候辞职,太亏了。”方媛说,“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也不是那种肯为了孩子,为了家庭牺牲所有自我的女人,我做不到。”
“那怎么办?”孟哲问,“你是妈妈,你不牺牲,谁牺牲?”
“你还是爸爸呢,你怎么不牺牲?”方媛故意恶心孟哲,用和前一天孟哲一模一样的口吻说,“孩子跟你姓,是你们老孟家的孙女,我只是一个妈妈,要牺牲也该是你牺牲!”
“别胡说八道了。”孟哲说,“既然要谈,就好好谈,别扯这些。”
“我胡说八道了吗?”方媛自嘲地笑笑,“你说贬低女性的话,就不是胡说八道,我说孩子跟你姓,是你们老孟家的孙女,就是胡说八道了?这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呢!”
“你睡吗?不睡我睡了。”孟哲嘟囔着躺下了,“看来你还是不够忙!”
“你给我起来!”方媛又去拉他,说,“你提了问题,你要解决,都丢给我算怎么回事!”
孟哲翻个身,背对着方媛。方媛力气小,怎么拉都拉不动他。方媛说:“我告诉你,你不要逼我,兔子急了还能咬人呢,你把我逼急了,我,我就是离家出走,反正咱俩的关系已经这样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怎么个鱼死网破法?”孟哲问。
“离婚!当谁不敢离似的!”方媛说完,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方媛的脑袋有点痛。孟哲似乎没有睡好,他问方媛:“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方媛揉个脑袋,一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
“没什么。”孟哲起床刷牙去了。
这几年,因为贺兰芝太勤快,家务活都包揽了,小两口,特别是孟哲,还真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方媛头天晚上喝醉了,他先起来,去叫月月起床,叫醒后,方媛还没洗漱好。为不耽误送孩子去幼儿园,孟哲给月月做饭。
本来会做饭的,好几年没进厨房了,水烧了,面条在哪儿愣是找不到了。问方媛,方媛也不知道。总不能大清早打电话问贺兰芝吧,闹出这样的事儿来,给贺兰芝打电话,孟哲也没脸。他继续找,没找到面条,倒找出半袋面粉来。有鸡蛋有面粉有西红柿,给孩子煮疙瘩汤吃吧!哪里想到,多年没做饭,手艺生疏了,面糊没搅好,疙瘩汤里全都是生的、团在一起的面粉。方媛刚吃了两口,就不让月月吃了,怕孩子闹肚子。一锅疙瘩汤就这样倒了。方媛急智,找出晚上加班时垫肚子的麦片,给月月冲了半碗,当是早餐了。至于他们夫妻俩,各自到外面解决去。
早饭虽然没吃成,锅和碗得洗。孟哲懒,不乐意洗。方媛说:“现在体会到我妈的好了吗?身在福中不知福!”
孟哲瞪了方媛一眼,没说话。
月月不爱吃麦片,方媛着急喂她,直说上午还有个会,怕是要迟到了。催着孟哲去洗碗,洗完碗送月月上学。
孟哲说:“我上午也有事儿,也不能迟到。”
“那怎么办呢?现在事儿都是你找出来的,你不解决谁解决啊?”方媛不喂了,凶月月,“挑食,你就饿着吧你!”说着就把碗端厨房,没吃完的麦片到了。
方媛换完衣服化好妆出来,孟哲仍然在客厅里晃荡着,没洗碗。方媛说:“我这两天特别忙,要比稿,还要准备竞岗。孩子我是没时间弄的,你年假不是还没休吗?先把年假休了,专心照顾几天月月。真不想让我妈回来,就趁这几天时间找个保姆。”
孟哲没说话,方媛又交代:“出去了,在小区门口给她买个茶叶蛋,饿着上学可不好。”
远远地看了一眼厨房水槽里堆着的锅和碗,方媛叹了口气,转身走了,上班去了。
方媛这个人,脑袋一根筋,做什么就全心全意做什么,全部心思都在这一件事情上,脑子里暂时想不起来别的。开完会,方媛坐在办公室里紧锣密鼓筛选新能源行业要比搞的项目资料,夏文莉推门进来,问:“你的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你跟你老公谈了吗?”
“谈了,没谈出什么结果来。”方媛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哪?这几天事儿这么多。”夏文莉问。
“凉拌。”方媛说,“我肯定是没有时间弄孩子的,就看他喽!我妈不在,生活有多不方便,天天照顾孩子的那个人才最理解,那就让他照顾孩子好了。”
“高。”夏文莉竖起了大拇指,之后又神神秘秘的问,“竞岗的演讲,你打算从哪个角度写?”
“我还没时间考虑那个呢!”方媛手上的活儿没停,说,“你呢?你打算从哪个角度写?”
“我也没想好呢!”夏文莉说。
方媛抬头看了一眼夏文莉,从她的表情察觉出这才是夏文莉来找她的重点。方媛说:“那么多人竞争两个岗位,不必抱太大的希望,随缘吧!”
“这么多培训师,你的业绩是第三名。而且全公司都知道,你是艾琳娜的嫡系,她最喜欢的培训师是你,你的希望比谁都大,正该好好准备。”夏文莉说。
第一名姓郑,那是个神人,是老板从国外请回来的,跟老板关系特别好,大家都在私下里议论,这次竞岗,郑老师就是走个过场,早就内定了。
托新平台的福,夏文莉的业绩是公司的第二名。她能力其实不差,亏就亏在资历浅了点,没做过多少大项目。方媛就不同了,公司三个最大的最能赚钱的项目之一,就在方媛的手上。所以虽然方媛的业绩比夏文莉差了点儿,但她实际上更有希望。方媛看出来了,夏文莉这次过来,只怕就是想探探她的底儿,想知道她会从哪方面准备竞岗演讲,好做出针对性的准备。
方媛不动声色地说:“先把新能源比稿的东西做完吧,这可是个大项目,就算竞岗失败了,拿下了这个项目,明年一年也不愁吃喝了。”
夏文莉大约没想到方媛会这么说,“哦”了一声,又说了两句闲话,起身走了。
方媛看着夏文莉的背影,就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比稿上。若不在状态,拿出来的东西质量怕是不能看。两个人合作,一个人用心,另一个人不用心,只怕东西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方媛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只怕这个比稿,自己要花更多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