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纷纷看向老师,等待着他的下文。
原本靠墙站着的明屹,也重新坐回了座位,没再看黑板,而是低着头不知在捣鼓什么。
老师笑眯眯地看向前排的江若桐,语气里带几分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小江同学,上当了吧?没发现这道题就是错的吗?”
江若桐人聪明天分也高,平日里也刻苦努力,上课时爱与老师互动,老师一早便对这位新同学印象深刻,当下也并不特意照拂她的面子,只是笑道:“知道你聪明,但还是太粗心了,太想当然了。”
他在幻灯片上将题目里的函数右半部分圈出来,“上节课我怎么说的?函数可测,勒贝格才可积……你看看,函数在这个点上可测吗?”
江若桐恍然大悟,一时间颇有些懊恼。
说着老师又笑眯眯地看向乔皙,“这位同学,上节课我没见你来呀,你是自己回家偷偷学习了吗?”
教室里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声,大家纷纷转过头来看乔皙。
迎着大家的注视,乔皙有些脸红,声音不大但却十分清晰:“因为是超纲内容,我觉得老师您应该不是想要难倒我们,而是想考察我们对定义的掌握,所以就着重考虑了定义……”
老师愣了愣,然后笑道:“大家多向这位同学学习一下,很会揣摩出题人的意图,以后就算不学数学了,学心理学也会很有出息嘛!”
教室里再次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说着,老师又敲敲黑板,再一次强调道:“考试虽然不会这样考,但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坏毛病,拿到题目也不看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做,做到后面才发现是无用功!”
前排的江若桐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翻开一页摊在面前,没有吭声。
第一排的明屹靠在座位上,没有回头,只是拿起面前的可乐罐,仰头喝了一口。
扯淡。
明明就是瞎猜的。
课程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外面才刚下过了一场暴雨,这会儿教室里的空调关了,前后几排大窗全部打开,带着几分凉意的夜风呼啦啦的涌了进来。
乔皙正在收拾书包,一旁的韩书言已经将书包收拾好了,站在一旁等她。
韩书言的妈妈是A大的教授,A大教职工家属区和附中离得很近,走不到五百米就是了。
新生夏令营的查寝制度不算严格,他每次从奥数班回去后都已经过了查寝时间,于是便索性回家住。
“有点晚了,我先送你回宿舍吧。”韩书言说。
虽然这个时间点走在学校里面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感谢韩书言的好意,又因为其实两人还算顺路,所以乔皙并没有拒绝。
将东西全部收进书包里,乔皙拉紧书包拉链,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教室前方的明屹。
因为教室的后门已经锁了,所以坐在后排的乔皙和韩书言想要出去,就必须经过明屹的座位。
老师已经走了,是以这会儿很多人都围在了他的座位前面问问题。
菀菀说得一点不错,哪怕是在奥数夏令营这种地方,明屹依旧是碾压式的存在。
正如菀菀所言,现在所困扰他的,大概早已经不是奥数这样已有确切答案的问题了。
他的思路清晰,思维敏捷,大多数人困惑的问题,他只需要看一眼,便能找出解题的关键步骤。
不过寥寥几句话,围在明屹身边的人就已经减了半。
等韩书言和乔皙走过他的座位时,就只剩江若桐一个人站在他的座位前面。
江若桐的声音清脆悦耳:“明师兄,关于实变函数我还有些地方想请教你……可以在回去的路上和你一起说吗?”
明屹语气不咸不淡的,“走吧。”
教室的前门大开着,一阵凉风涌进来。
江若桐抱了抱肩,嘟囔道:“好冷呀……”
说着她又指了指明屹搭在一旁椅子上的校服外套,“明师兄,你的外套可以借我披一下吗?我有点冷……”
闻言,注意力集中在别处的明屹收回视线。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叫住刚从他面前经过的韩书言:“等一下。”
韩书言一脸懵逼的回过头。
明屹言简意赅:“你的衣服给她。”
韩书言:“???”
明屹指了指江若桐,再次重复:“她。”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韩书言向来十分照顾女生。
当下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一旁的江若桐。
江若桐笑得有些勉强,但仍对着韩书言道了声谢,然后便将衣服披在了身上。
明屹也就带了一本书和一支钢笔,他将钢笔往校服衬衫胸前的口袋里一插,左手卷起那本书,右手拎着手边的校服外套,便迈出了座位。
只是……在经过教室门口的时候,明屹将手中拎着的那件校服外套罩在了乔皙身上。
冷不丁被一件外套裹住,乔皙吓了一大跳。
他的身形高大,乔皙穿着他的外套就像小孩穿大人衣服一样,下摆都遮到了她的大腿处。
乔皙愣了愣,等她轻声嘟囔出“我不冷呀”这几个字的时候,明屹早已经大步走远了。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乔皙一路罩着明屹的外套回到了宿舍。
她一进宿舍,趴在床上看动画片的盛子瑜便探了个脑袋出来,语气里带了几分轻微的撒娇意味:“你怎么才回来呀,我还留了半个西瓜给你呢!”
乔皙一转头,这才看见自己桌前放着的半个西瓜,当下便抱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我去奥数班旁听了。”
“奥数班?”盛子瑜有些惊讶,然后便啧啧有声,“你是魔鬼吗?”
她搂着正在放动画片的平板,在床上惬意的翻了个身,然后再次开口:“是西瓜不好吃?是床上不舒服?还是动画片不好看?大好的人生为什么要浪费在奥数班上呢?”
经过这么几天的相处,乔皙对盛子瑜的家世已经有了粗浅的了解。
在课堂上因为无聊,将几千块一瓶的墨水玩得洒了一桌,弄脏一万多的笔袋和好几万块的衣服,这是盛子瑜能做出来的事情。
而她对此的反应也不过就是皱皱眉头而已。
从前还在西京时,乔皙便知道人人有别。
来到首都,来到附中,她更是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来面对可能的新同学。
如果非要说羡慕,那她羡慕的应该是盛子瑜的天真单纯和无忧无虑吧。
想了想,乔皙笑着开口道:“小鱼,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哇好哇!”一听她这样说,盛子瑜立刻一咕噜从床爬了下来。
“从前有一天,一个砍柴的人和一个放羊的人在山上相遇了,两个人一见如故,聊得十分投机,不知不觉就聊了一整天。”
“等到太阳落山,两个人都要回家了,砍柴的人才发现,就趁着他们聊天的功夫,放羊人的羊已经吃饱了草,而他自己的背篓里却空空如也。”
盛子瑜听得一愣,下一秒便哈哈笑起来:“这个砍柴的人好笨哦!”
乔皙眨眨眼睛。
见她没有下文,盛子瑜又疑惑地开口了:“然后呢?没了?砍柴的人没去打放羊的那个人吗?”
乔皙:“……”
乔皙试图终结这个话题,“我们聊点别的吧。”
“哎?”盛子瑜突然想起来,“你怎么不吃我给你留的西瓜?日本进口的!很贵的!”
乔皙愣了愣,然后道:“对不起啊,我肚子不舒服,不能吃凉——”
说到这里,乔皙突然醒转过来。
她拖下披在自己肩上的宽大校服外套,一溜烟的跑进浴室。
房间里的盛子瑜拿起那件被她扔下的校服外套,找到校服胸前绣着的姓氏,八卦兮兮的开口:“Ming?哇,这是哪个野男人的啊?”
与此同时,浴室里。
乔皙对着镜子一照,这才发现自己的校服裤子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点淡淡的血迹。
浴室里明亮的灯光倾斜而下,那一点淡淡的血迹照得一览无余。看在乔皙的眼中更是格外刺目。
“腾”的一下,乔皙一张原本白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野男人?
胖头鱼似乎根本不知求生欲为何物。
话说,突然开了个脑洞:
如果把钢铁直男大表锅空投到《声名狼藉》里去,恐怕他连半章都活不过吧……
皙皙(假哭):我又笨又丑又土,一点都比不过那个江若桐!
表锅(安慰):没关系,我就喜欢又笨又土又丑的!
明屹,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