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听雾看了眼程砚,他睁着眼,像是也在等她回答。
她抿出一个笑,说都行。
梁宴看见她笑,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程砚带了伞,阮听雾就同他下车往程家大门的方向走。
梁宴拔了钥匙,把烟点上。
几秒后掐了烟。把车开向了陈逢喆最近开的一个私人会所。
别他妈尽给自己找麻烦。
他低骂了自己一声。
元旦过后京南一中进入了一段紧张的期末备考时间,阮听雾被气氛感染,学习压力本就不小,那段时间也低气压地过着。
期末考考完的那天,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晚上学校里认识的几个男生女生约着一起出去吃饭,阮听雾被程亦橙拉着也去了,只是还没开始吃,便忽然收到了陈逢喆的电话。
她摁了接通。
“你在哪?程砚出车祸了。”
阮听雾来到医院是在半小时后。
刚进医院门口,阮听雾就看见陈逢喆朝她招手:“程砚妹妹,程砚妹妹,过来。”
阮听雾朝陈逢喆走过去,梁宴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
“哎,梁宴。”陈逢喆抬手叫了声梁宴。
梁宴回头看了眼陈逢喆,目光又在很久没见的阮听雾身上停留了几秒。最后偏移开目光。
陈逢喆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情况很严重吗?”陈逢喆问。
“还行,”梁宴蹙眉:“你把这妹妹带过来干什么。”
“她不是程砚妹妹吗?”陈逢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我想着她来了程砚也能好受点。”
梁宴滚了下喉结:“你是担心程砚出车祸还不够好受是吧。”
“……”阮听雾小声朝梁宴说:“我表哥怎么了啊。”
梁宴眼神没那么咄咄相逼,收了些锋利,但疏离意味是从始至终地重:“行,他醒了,我带你去看看。”
把人带到医院病房,程砚打着绷带,艰难地从病床上爬了起来。质问道:“谁把她带过来了?!”
陈逢喆:“哥,你好受点了吗?让妹妹安慰你几句。”
“……”梁宴有时候怀疑陈逢喆的脑子还没进化好。
“我他妈能好受吗陈逢喆。”程砚气笑了:“得,听雾,你没吓到吧?”
“没有,”阮听雾挤出一个笑,心疼地看着程砚:“怎么弄的啊?没事吧?”
“没事,就雨天路滑,不小心弄的。”程砚笑了下,说:“嗓子干。听雾你去给哥倒杯热水来吧。”
“好。”阮听雾出了病房倒水。
见着阮听雾走开,梁宴坐在椅子上,睨他一眼:“说吧,到底怎么弄的。”
“就真的路滑啊,”程砚一脸懵:“然后撞栏杆上了。”
“你不是把你妹妹支使开,然后和我们说小话吗?”陈逢喆问。
“……”程砚:“不是啊,我就真的嗓子干想喝水。”
“草,”陈逢喆说:“程砚你是真不按常理出牌。”
程砚脖子艰难地动了动,其实他出车祸撞上栏杆还是分神在想阮听雾的事儿。但梁宴不是在这吗,他也不好意思说这个,弄得他好像在道德绑架梁宴似的。
这多冒昧啊。
阮听雾给程砚倒了杯热水,问他情况严不严重问了十几分钟,最后被护士赶出了病房:“妹妹,病人需要休息。”
“好。”阮听雾被推出病房,抬手和程砚说了声拜拜。
肚子咕噜叫了声。
阮听雾偏头看了眼,猜想应该没人听到,转眼就扫到漆黑蓬松的头发。视线往下,
男人表情闲散,眼皮微微往下哂,笑了声:“没吃饭?”
“……”阮听雾:“没吃。”刚刚和同学聚餐,还没来得及吃就被陈逢喆一个电话叫到这来了,哪有时间吃饭。
梁宴荒诞地扯了下唇:“这都十一点了?”
“对,很晚了。”阮听雾饿的难受,看了眼梁宴:“梁宴哥哥,那我现在去吃了。”
“行。”梁宴不在意地应了声,低头等陈逢喆出来就走。
阮听雾来京南还没来过医院,今天是头一遭。
她快速地走出医院,站在医院门口遥遥扫了眼,发现离这最近的是一片烧烤摊。但那里人看着就多,杂乱得不行,不少没穿上衣的彪形大汉坐着侃。
“……”虽然是法治社会,但小姑娘还是有点害怕。能不去那吃就不去吧,她秉持着这个想法又扫了一圈,但意外地得出一个结论。
好像这附近都没什么吃的了,就一个烧烤摊。
拿出手机点外卖,戳了戳屏幕,这医院偏,附近的外卖也没有。
没办法,那个烧烤摊便成为了她余下的唯一选择。
肚子又咕噜叫了声,阮听雾艰难地朝烧烤摊迈了步子。
但没走几步,烧烤摊传来砸碎酒瓶的声响,她愣了下,几个酒瓶碎片在地上躺着,其中一个彪形大汉往她的方向扫了眼,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看什么。
吓得阮听雾脚步彻底不敢挪了,心里发怵。忽而想到了梁宴。
是不是他陪她一起吃,她就不会害怕了。
答案是肯定的。
思及此,她毅然地转身,打算折回医院找梁宴。
幸运的是梁宴还是坐在医院大厅里,出奇地打眼,她一眼就瞄到了。
但这次迈向梁宴的脚步同样缓慢,因为她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
如果被拒绝——
阮听雾抿了下唇。
也总比去烧烤摊独自面对那些彪形大汉好。
顿了顿,她走到了梁宴面前。
梁宴等陈逢喆正等得不耐烦,准备先走,撩了下眼皮,余光里一个女孩子正看着他。
“怎么了。”他出声很淡,眼里淡漠意味明显。
仿佛像看见一个陌生人。
阮听雾呼吸静了静,心里打了退堂鼓,已经打算转身,原本想邀请他一起吃饭也不敢邀请了,但面对梁宴的问话,只好硬着头皮说:“哥哥,你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吃过了。”梁宴说。
“好。”阮听雾点点头,转身走了。手指捏着红色大衣的牛角扣,触感冰凉,空气也跟着冷下来。
过几秒身后又传来梁宴的声音:“阮听雾。”
阮听雾心脏快了一拍。她怔怔松了牛角扣,心里止不住地猜想梁宴叫她干什么。
难不成是看出她的紧张和不安,要主动陪她一起吃饭了吗?
转身回头,男人抬手指了下地面,表情淡淡地扬唇:“东西掉了。”
阮听雾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一元的硬币躺在地面,背面朝上,被医院大厅的白光照的刺人眼睛。
的确是她的硬币,估计是刚刚从她大衣口袋里掉出来的。
她蹲下捞过硬币放进口袋,又往梁宴的方向投了一个眼神。
他指出她掉了东西后就再没抬眼神看她。
阮听雾手伸进口袋,摁了摁硬币,转身出了医院。
硬住头皮往烧烤摊走。
昨晚刚下过一场雨,地面还湿漉漉的,冬天寒冷刺骨的风刮过,她冷得紧了紧大衣。
皮鞋踩在地面溅起一点水花,阮听雾放轻脚步,避免被水溅到。
但随着越来越靠近烧烤摊,离那几个没穿上衣的彪形大汉越来越近,她心里就越发怵。她虽然知道长得凶神恶煞的不一定是坏人,但她就是止不住地害怕。
担心接下来是不是会发生点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哪怕在这之前并没有发生任何征兆。
“我他妈早看我们公司那个女的不顺眼了。”
前方的烧烤摊传来一句话。
阮听雾伸进口袋摸了摸硬币。
紧接着,烧烤摊有人回应道:“我也是,作死了,整天嗲声嗲气的。”
“砰——”的一声,几个大汉举起酒瓶撞在一起,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动,她眉心一跳,抬眼看去。
烧烤摊坐着的几乎没有女生,彪形大汉只是其中一桌,另外两桌都是男人,好像喝得都挺多,其中一个男人还醉气熏熏地站在椅子上。
危险因素实在太多。
阮听雾脑袋里蹦出一句话。就在这时,那个站在椅子上的男人忽然往她的方向指了下。
她心脏一紧,呼吸缓慢地停了下来。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极其有规律又松散的。
阮听雾心尖提起一口气,回头,梁宴那双眼在一片昏黄的灯光里显得没有刚才那样疏离。
但对比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她有点意外。不过几秒时间,梁宴光是站在这里,便消除掉她的紧张,整个人很快被安全感密不透风地包围住。
再次抬眼扫了下刚刚站在椅子上的男人,他原来不是指她,而只是因为她太紧张草木皆兵了。
彻底松了口气,她弯了弯唇问:“梁宴哥哥,你怎么来了?”
“有点饿,”梁宴走在她旁边,他眉峰硬朗,几根碎发扫在眉间,风吹过拨动,眉间头发变得凌乱,他抬手拨了下,锋利的眼睨她一眼:“一起吧。”
“好啊。”阮听雾笑了下。
她正好求之不得呢。
有梁宴走在旁边,阮听雾紧张害怕的心思瞬间消弭,走到烧烤摊,梁宴带她进去选了家单独包厢。
阮听雾饿得不行,快速点好单后,菜很快上齐,她也没怎么顾所谓的形象,就大口朵颐了起来。
梁宴点了碗粥,喝粥时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手机,有一小会的时间看了几眼阮听雾。
睫毛挺长地搭下来,拿筷子的手就没停过。
他很快移了眼神,给陈逢喆敲了一句话过去:【我待会先去酒吧了】
陈逢喆:【行。酒吧今晚岑思也会来,明眼人都知道她就是冲你来的】
梁宴懒得问岑思也是谁。
陈逢喆:【不过你现在在哪呢?我怎么刚出医院就没见着你人影了】
梁宴下意识看了眼对面吃虾丸的,又给陈逢喆敲了一句话过去:【动物园】
喂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