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苦中求乐(2)
窗口外伸进一把黑糊糊的勺子,磕两下:“几个?”
梁川用身子堵着窗口:“三个。”
那把勺子戳开梁川,一张驴脸贴近了窗口:“撒谎!这不才两个?伸饭碗!”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元庆忍不住拉开梁川往外看去,一下子愣住了:大腚?
外面的人果然就是一身伙房打扮的大腚。
大腚好像也看见了元庆,眼珠子就像被撞了一下的弹球,滴溜溜一转,害羞似的迅速又利落地垂下了眼皮。
元庆的笑容像失灵的刹车,怎么收也收不住:“我操啊大腚,你还真的在这里……奇怪,你不是犯人?”
大腚不说话,急促地给梁川和元庆的茶缸里灌满稀饭,顺手丢进两个馒头,几块咸菜,推起饭车不见了。
梁川疑惑地望着元庆:“你认识陈师傅?”
元庆点了点头:“他是我同学……他不是犯人?”
梁川矜了矜鼻子:“怎么不是犯人?正宗犯人,比咱们还犯人!咱们现在属于章一十第犯罪嫌疑人,他可是下了判决书的,”瞥一眼元庆,开始喋喋不休,“我跟他在一个号儿里待过,这小子整个一个冤死鬼……他叫陈旭文是吧?外号叫大腚,他自己说的。他说他跟一个姐妹闹着玩,闹大发了,人家跟他翻了脸,他就被抓进来了。后来我看了他的判决书,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我知道,”元庆乐求中苦打断他道,“他判刑了,怎么不去劳改队?”梁川说:“他刑期短,**未遂,两年,在看守所直接服刑,就是大家常说的劳动号,很自由的。”
元庆笑笑,抓起馒头在手上掂了掂,很沉,小锤子一样:“死面疙瘩……”
梁川一把抢过了元庆的馒头:“嫌弃?给我!”
元庆抢回了馒头:“还是我来吧,我昨天一天没吃饭……”咬一口,粘牙,极力往下咽,嗓子有点儿疼,索性递给了梁川,“每天都吃这个?”梁川已经把自己的馒头吞进了肚子,咬一口元庆的馒头,点头:“不一定,有时候还给窝头,窝头比这个好吃,能吃出蛋糕味儿来,早晨一个,中午俩,晚上一个。中午有菜,清水煮胡子。两头都是稀饭,包米面的和黑面的,包米面的叫‘邪涎’,黑面的叫‘老虎熊’,喝习惯就好了,大小也是粮食,饿不死也吃不饱,就这劲儿。为的是让你赶紧‘秃噜’干净了,好结案。赶紧吃吧,不然没有精神应付提审。”
一听提审,元庆直接蔫了,古大彬到底是怎么“咬”的我呢?
有心把古大彬已经投案这事儿告诉小满,想了想,元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关我和小满的事儿,说了容易添乱。
端起那碗“老虎熊”,元庆低头闻了闻,还好,挺正常,有一股焦煳的糨糊味道。
喝了“老虎熊”,元庆坐到褥子上,歪着头望了望后窗,阳光明媚,这是一个美好的夏日。
门口有脚步声停下了,窗口打开,两个馒头“嗖”地砸进来,滴溜溜滚到了元庆的腿边。
元庆正在纳闷,梁川捂着嘴巴笑:“够意思,哈哈,陈师傅够意思,这是给同学见面礼呢。”
元庆跟着笑了笑:“在哪里都这样,有人好办事儿。”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刘所手里提着一个铺盖卷站在门口:“元庆,你家给你送铺盖来了,接着。”
元庆想要站起来接铺盖,可是没有成功,感觉就像有人在他的裤裆里捏了一把似的有气无力。
刘所丢进铺盖卷,关上门,眼睛靠在小窗口上:“洗把脸,一会儿就好提审了,别弄得灰头土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