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懵懂少年(3)
那个**学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元庆和扁铲吓得腿都软了,跑的时候跌了好几跤。
事后,元庆心有余悸地对小满说,你小子可真够大胆的。
小满说了一句至今仍会令那些谎话连篇之徒汗颜的话:“是男人就得给自己的话做主!”
小满跟扁铲的关系发展得突飞猛进,因为这俩家伙有共同语言,那就是不爱学习,喜欢逃课,不同的是小满精力十足,扁铲看上去蔫头蔫脑的。有一次扁铲又去铁轨那边偷煤球,被小满踹了一脚:“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做贼!”扁铲就不再去偷煤球了,满大街捡柴禾。
院儿里的大人们都喜欢小满,说他懂事儿,像个大人。
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比如,小满见到一个扛面袋或者提水桶的邻居,都要上去帮忙,人家说谢谢,他总是回答一声“不客气”。有一次一个邻居家的小孩摔倒,磕破了下巴,那个孩子不知道去医院,甩着满下巴的血坐在地上哭。小满看见了,扛起他直奔医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大夫说的,缝了好几针,一分钱也没花。小满家门前的那条路是全院最干净的,早起的大人们总能看见他在那里扫地。
小满喜欢吃街西口老王家的糖葫芦,没钱买,走到老王家的摊子那儿就流口水。
扁铲经常偷偷塞给他几个沾着黑手印的糖葫芦。其实小满知道这糖葫芦的来路不正,可是他不问,只顾吃,很奇怪。
扁铲的模样很呆,看上去就像没睡醒的样子,这副模样很糊弄人,大家都以为他老实。可是二十年后他换了外号--肖大忽悠。
二十年后的扁铲跟小满形同陌路。扁铲背后说小满心狠手辣,必定暴尸街头。小满听了,没有反应,只是冷笑。
可是二十年前不是这样,那时候小满拿扁铲当可以割头的兄弟。
看着小满和扁铲在路上勾肩搭背的样子,元庆很嫉妒。有一次,元庆从后面把小满和扁铲的脑袋猛地碰在一起,坏笑一声,刚想跑,就被两人摁在了地上,不是元庆力气大,恐怕得挨上一顿小“忙活”。可是后来,小满跟扁铲疏远了,因为那次“划脸事件”。
其实,这事儿不怨扁铲,因为扁铲根本就没请小满帮忙。
那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元庆发现扁铲哭丧着脸,一副死了没埋的样子。问扁铲这是跟谁生气?扁铲说,他下午在操场踢球,因为撞了一个高年级同学,被他踹了一脚,肚子到现在还疼。“真丢人啊,”扁铲说,“他的大臭脚蹬过来,我直接就一个‘腚墩儿’跌在地上了,难看死了。”小满说,你怎么不起来跟他打?扁铲说:“我哪儿敢?知道他是谁吗?胡林!”本来元庆想立马折回学校找那个打人的报仇,一听胡林这个名字,直接不吭声了。他知道,胡林这家伙惹不得,他弟弟叫胡金,是他们级部最牛的人,身边整天围着一群叼着烟卷,歪嘴斜眼装社会青年的同学。元庆亲眼看见胡金拎着一把菜刀追得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来的同学满校园跑,不是被人拉着,那个同学的脑袋就该开瓢了。
扁铲见元庆和小满都不说话,撇着嘴哼唧:“反正挨打的不是你们。”
元庆眯着眼睛想了想,一脸崇敬地说:“要不咱们回家告诉你哥?”
扁铲的哥哥肖卫东在电机厂当翻砂工,一米八五以上的大个子,模样跟个生了气的山贼似的,一双拳头比饭钵小不了多少,浑身全是一棱一棱的腱子肉。最冷的天气里,他也敢光着身子在院儿里洗澡,一盆水当头浇下,腾起一团白雾,跟刚掀开了热锅盖一样。上高中的时候,肖卫东跟一帮社会青年结仇,那帮人冲进学校找他。肖卫东提着一条板凳腿,迎出来,虎入羊群似的往前闯。那帮人起初还进进退退地抵抗,被肖卫东砸趴下几个之后直接丧胆,丢下同伴,翻墙跑了。肖卫东踩住一个家伙的脖子,抡起棍子砸瘪了他的鼻子。那个人昏死过去,肖卫东揪出一个跑不迭钻进学生堆里装学生的家伙,一脚踹倒,对准他的脖子又是一棍子,那家伙的人生从此改变--歪脖儿,一辈子没有找到对象。因为这件事情,肖卫东被少管一年,解教后闷在家里半年多,年底就业去了电机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