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在黑夜中如墨汁渲染而成的玻璃门前站了一会儿,静静的仿佛在等待什么,然后突然推门走了进去。
“楚总?哦,你在那儿,我说你去哪了呢。”
周一转过身,只见楚河微微喘息着站在墙角那里,月光下脸色比白纸也好不了多少,仔细看似乎还有一点衣着不整:“你怎么在这里?”
周一笑道:“奇怪了,H市这么有名的餐厅,你来得我来不得?说起来这里的烩龙虾确实不错,可惜刚才匆匆忙忙的都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楚河说:“那你继续尝吧,我先走了。”说着他绕过周一就往外走,谁知擦肩而过的同时手腕突然被一把扣住。
“楚总,”周一满面笑容道,“你领带歪了。”
他伸手替楚河整好领带,动作十分缓慢而仔细,甚至有一点温柔的意思。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的话,这样姿态站立的两个人,旖旎得几乎就像是一对情深意笃的爱侣了。
“……你好了吧?”楚河问。
周一退后半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不忙不忙。”
他又伸出手仔仔细细的帮楚河理好衣领,甚至连每一个最细微的皱褶都轻轻抚平,动作仿佛抚摸少女的皮肤一般温柔妥帖。半晌整理好后,才抬头一笑:
“相见即是有缘,如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不如留下来聊聊人生吧?”
“……”楚河转身就走。
周一也不拦他,就这么笑眯眯看着,楚河直到快走出花园时才猝然止步——只见面前已经悄无声息竖起了一座透明的墙!如果不是墙面上偶尔窜过一两道蓝色电流,在黑夜中就真要被忽略过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先生?”
周一还是那副十分从容的表情,“没什么意思,只想告诉你,在我面前还没什么人是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
“巧了,周先生。”楚河不怒反笑:“这世上还没人能想让我走就走,想让我留就留,今天你要不要试试做第一个?”
——夜风仿佛突然一顿,空气寸寸凝结,闪烁出细小如刀锋般的冰晶。
他们两人周遭的花木,都同时发出了不堪重压而断裂的脆响。
“……楚总,”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当口,周一突然笑了起来:“你说话这声口,真让我想起我前妻……”
他周身气劲骤然松懈,就像刚才针锋相对的场景全是错觉一般,笑嘻嘻打了个响指,紧接着身边凭空出现一张摆着红酒的高脚台。他倒了杯浅浅的红酒在水晶玻璃杯里,就像刚才啥事没发生过一样:“楚总,来一杯?”
楚河冷冷道:“你脑子可能不太正常,去看过没有?”
“噢我这样就挺好的,你有问题?”
“没有,”楚河说,“我就是觉得,怪不得你老婆变成了前妻。”
出乎意料的是周一对这个刺激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仅如此他笑意还更盛了:“这个你就误会了,我跟我前妻的问题很复杂,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说清的……这么着简单解释吧,你见过人类夫妻离婚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楚河内心突然觉得十分荒谬,但片刻后还是回答:“出轨,不育,感情不和。”
周一说:“感情和不和这种事见仁见智,我们之间曾经有两个儿子,所以不育也可以排除了。至于出轨嘛,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少算也有千儿八百年了,就算戴个绿帽啥的也都不算事——你真不来一杯?”
楚河摇摇头,周一打了个响指,除了他手里的酒杯外剩下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我后来想想,他离开我的主要原因是,我们的长子死了。”
周一把红酒一饮而尽,酒杯随手扔空气里,慢悠悠道:“他觉得是我害死的。”
楚河再也忍不住:“这话你应该对你前妻说,跟我说有什么用?!”
“哦,可能我只是闷太久了,想找人评评理吧。”周一慢条斯理道:“毕竟杀子这个罪名太操蛋了,就算是我也觉得不太爽……况且我觉得害死孩子的明明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他过分溺爱,纵容孩子犯下弥天大错,招来六道神佛亲自降下天谴……”
楚河转身就走,花园门口的透明墙瞬间蓝光大盛,随即被他暴怒一指轰然坍碎!
周一厉声道:“我说你能走了吗?!”
他的身影凭空消失,下一秒出现在楚河身后,一掌就向他喉咙抓去!
楚河反手挡住他,挥拳狠狠把他脸打偏,紧接着被周一屈膝重踹到腹部——这下子简直是太重了,换成寻常人可能五脏六腑都得从嘴里喷出来!
饶是楚河喉咙也瞬间涌上了铁腥味,但他动作连顿都没顿,当即把呕出来的血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手肘自下而上啪的把周一打了个趔趄:“滚开!”
周一呸的突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瞬间凶性大起:“你说什么?”
楚河向后退了半步——就这半步,周一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又出现在他身后!
电光火石间楚河看到月光下周一的影子急剧变化,瞳孔瞬间张大又紧缩。这个过程他简直太熟悉了,就算已经很多年都没出现过,但只要看一眼就绝不会错认——
是法相!
六道众生天道第一,周晖祭出了他的天道法相!
“魔尊!出来!”周一抓住楚河重重按倒在地,抬头只见瞳孔尽赤:“——当年地狱道没杀你,给老子出来受死——!”
轰然数声爆响,周遭玻璃尽数震碎!
楚河急促喘息,在暴雨般砸下的玻璃碎片中猛一起身,拔腿就往外跑。然而跑了没两步就被周一抓住后肩扳了回来,面色森寒道:“你给我在边上看着……”
话音还没落地,只听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张顺惊悚喝道:“哥!”
楚河呼吸一顿。
他骤然回头,但现在毕竟是人身,被大块碎玻璃在额角上扎了一下,血流满面的蒙住了视线。眼角余光中他只能看见张顺冲了过来,一把就抓住自己挡在了身后。
楚河再能沉得住气,此刻都忍不住想骂街了:“张顺!你又为什么在这!”
然而已经太迟了。周一脸色铁青的揪住张顺,跟拎个购物袋似的就想往外抛——
这一下如果抛实了,估计能把他直接扔楼下去。但紧接着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周一拎着张顺的手突然冒出黑烟,紧接着像被火烫了一样骤然松开!
“这是——”
周一在电光火石间恢复人身,站在地上,挑眉看着自己的手。
他掌心一片血肉模糊,翻开的肉里隐约显出一个金色的“卍”字佛印,转瞬间就消失了。
“佛骨转世,”周一喃喃道,“……真是小看你了。”
“你干什么?哥你没事吧?”张顺惊魂未定的扶住楚河,看到那血流满面的样子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擦!你特么被打了?!神棍!你他妈想死是不是,给爷等着!不让你横着抬出H市爷爷跟你姓!”
楚河反手抓住张顺,喘息道:“走吧。”
“可是你……”
“你什么!”楚河怒道:“现在就走!”
张顺心有不甘,只得扶着他哥一步步往后退去。楚河没工夫跟他解释,只紧紧盯着周一,怕他突然又改变主意扑上来抽风。
但周一并没有那么做,他像是突然又冷静下来一般站在那,甚至抬头对张顺笑了笑:
“不好意思内弟,失态见笑了。不过你哥这脸色,不是我说,心头血都差不多快耗空了——你不赶紧想想办法的话,这一两个月就赶紧让他爱吃点啥吃点啥,最后顺着点吧。”
张顺愕然问:“你说什么?”
楚河怒道:“他就是个神经病!你还在这墨迹什么!”
张二愣子还想再问两句,但他哥转身就踉跄走了出去,他也只好赶紧跟上。这个时候楼下餐厅的人也纷纷跑了上来,张顺最后回头充满疑惑的望了一眼,只见周一站在满地玻璃碎片中,对他摊开血肉模糊的手掌,冷冷的勾起了唇角。
·
“你哥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们家闹鬼这档子事就是他弄出来的,不处理好你俩都得死他手里。”
“你哥的心头血都耗空了,不想想办法的话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了。”
张顺在床上烦躁的翻了个身,睁大眼睛盯着私人病房白色的屋顶。房角鱼缸里几条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游动,在黑夜中的墙壁上带起粼粼水光。
——他哥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怎么不知道?
从张顺记事起,就从没看过他哥身边有女人——他哥要是放中世纪,活脱脱就是个禁欲的修士。张二少长得帅又有钱,年轻好玩好美人,这些年来身边也出现过不少人间绝色,但他哥看那些人的目光,跟隔着银幕看戏一样。
张顺曾经以为,他哥会一直这样下去,要么孤独终老,要么某天突然碰到一个贤良淑德貌美无双且同样气质优雅的大家闺秀,然后相敬如宾忠贞不渝,成为上流社会标准的模范伴侣。
但他错了。
有个人如同神兵天降般毫无征兆的成了他哥的“男朋友”,而且这个男人,还貌似是个狠角。
张顺忍不住翻身坐起,回头咬着后槽牙盯着他哥。
他哥无知无觉躺在床上,鬓发里隐约透着一段白色绷带。
其实仔细想想,他哥虽然长得普普通通,脸色像失血过度般泛着无机质的苍白,而且说话做事疏淡有礼毫不讨喜,但实际上是个很引人注目的人。张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经常去公司,知道公司里从刚入职的青涩女生到管理层的干练女白领,都会暗暗关注他们楚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会因为他冰冷的一瞥而脸红心跳不已。那怦然心动的劲儿,估计比张二少戴钻表开豪车来搭讪还管用。
很难用语言形容那种风度和魅力,那是一种慑人心神的力量,远非英俊相貌和甜言蜜语所能比。张顺甚至觉得,像周一那种好莱坞影星般的皮相和身材,跟他哥站在一起的时候,都隐约被压了一头。
——是哪个男人征服了他哥?
张顺也曾经有冲动直接问,但楚河从回来的那天晚上就病倒了。
他从小到大的记忆里楚河就没生过病,但这一下简直病来如山倒,回酒店的时候高烧发到近四十度,被医生来回折腾了一晚上都没醒过来。第二天黄市长和日本投资方开会他也没去,完全昏迷,水米不进,全靠打葡萄糖支撑生理机能。
张顺都快急火上房了,差点跑院长办公室去拍桌子,但医生真的也什么办法都没有。周一那一脚根本没造成什么内腑伤害,手掌和额角也都是皮外伤,但楚河醒不过来就是醒不过来,最后院长只能下令随时监控楚河的心跳呼吸状况,一旦发生变化就立刻送ICU急救。
所幸私人病房条件先进,张二少又全心惦记着他哥,全天候陪护倒也不觉得苦。
“都他妈第三天了,”张顺看看床头柜上闪烁的液晶日历,喃喃着道。
可能是时间越拖越久的关系,张顺心里也越来越烦躁。H市本来就热,这两天晚上更是热得蒸笼一般,空调呼呼的吹着冷气都不管用,张二少只觉得心里有把火在烧。
他打了个内线电话,叫值夜班的护士来看他哥一会,决定自己去外面走走。
医院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日光灯白惨惨的照在墙壁上,泛出不明显的青光。大概是走廊太长的缘故,风声还带着尖锐的哨响,这要是拍鬼片的话连做场景都不用,直接搬个摄像机来就能行。
张二少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站了一会儿,不由也觉得心里发毛,就想去楼下自动贩卖机买包烟来抽。
私人病房在第十楼,进电梯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个人,穿着绿色手术袍,一动不动的站在角落里。张顺一时不察直接就进去了,按键的时候才发现这电梯是往上走的,会在顶层停一下。
“……”张顺也没多想,直接按了一楼。
叮!
电梯门在顶层缓缓打开,他身后那个人却没动。
张顺无意中一看,只见电梯正对一道长长的走廊,尽头是手术室,此时红灯正好灭了,大门哐当打开,几个医生护士推着急救车呼啦啦的出来。
那车上的病人竟然已经蒙上了白布。
“我去!”张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想按关门键,手刚抬起来就只见那个医生尖声道:“你等等啊!”
“对啊,小伙子这么急干吗!”护士也说。
“就这么急着上路吗?”
“投胎的都没你这么急!”
张顺被医生护士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正发毛,突然只见那白布下伸出来一只手,刷的把布一掀,紧接着病人直挺挺就坐了起来:“你等等我啊!”
“我操他娘!”张二少瞬间炸了,慌乱间也不知道锤了多少下关门键,只见电梯门缓缓合上,后面突然响起嘶哑的一声:“你等等我啊!”
张顺愕然回头,只见那个穿手术袍的人抬起头,脸色惨白遍布尸斑,两眼直勾勾盯着他:“你为什么这么急?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张顺只觉得一桶冰水当头浇下——这人明明是刚才病床上已经蒙了白布的病人!
“你等等我呀!”病人上前一步,突然伸手就恶狠狠扑过来:“你等我一起上路呀!”
“我我我我我擦!!!”张顺简直吓尿了裤子,条件反射就抬手拼命挡住那病人,手肘重重撞到了楼层键都没注意:“救救救救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哥!哥!我擦——!”
病人挥舞着长长的指甲拼命向张顺脸上挠,张顺情急之下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竟然当胸一脚狠狠把这不知道是鬼还是僵尸的玩意踢了出去,轰的一声撞到了电梯后板。紧接着病人呼哧呼哧摇摇晃晃的爬起来,裹着全身尸臭就扑上来,“叮!”一声响,电梯回到十楼,徐徐打开。
张顺连滚带爬出了电梯,没防备病人竟然跟了出来,两只已经呈灰色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向前盯着:“等等我,你等等我……”
“我等你麻痹!”人在极度的恐惧下会感到极度的愤怒,张顺现在就完全不感到害怕了,对周一、对他哥那个男朋友、对楚河多日醒不过来的愤怒瞬间冲上头顶,他想都不想就一拳把扑上来的僵尸打翻,又冲上去疯狂用脚踩:“我让你等!我让你等!X娘养的,不叫你横着上路小爷跟你姓!”
僵尸被踩得发了狂,嗷的一声抱住张顺,低头就去咬他脖子。张顺大叫一声抵住僵尸灰白腐烂的脸,慌乱间被僵尸尖锐的指甲狠狠在脸上抓了一下,瞬间鲜血就涌了出来。
“我操……日你娘的……”张顺艰难的抵着僵尸,但活人的力气确实没办法和死人比,僵尸泛着浓烈腐臭的牙齿还是一寸寸接近了他的咽喉。
我擦怎么没人来救命……小爷是不是要死了……
张顺咬牙切齿,只觉得手上力气在一点点流失。正当他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全身一松,只见僵尸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被提了起来,紧接着“咔!”一声脆响,头颅骤然一歪。
张顺惊道:“哥!”
楚河喘息着从身后抓住僵尸的脖子,猛然发力,咔擦一声硬生生把僵尸腐烂的脖子掐断了。
扑通一声僵尸的身体倒在地上,迅速烧了起来,几乎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摊黑灰。张顺手忙脚乱想爬起来,但一用力就觉得眼前发黑,脸上被抓破的地方火烧火燎,刚抬手想摸,就感觉半边身体已经没了知觉。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张顺躺在地上起不来,声音都颤抖了:“我怎么,我这是——”
楚河急促喘息着半跪下来,扶起张顺,摇摇欲坠往病房走。难为他竟然还能边走边扛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张二少,但没几步也就完全脱了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张顺声音都变了调:“我擦!救命!快来人——!”
然而整个楼层像是突然空了一般,别说人了,连点声音都没有,只有他尖利的尾音在走廊上回荡。
“哥!哥你怎么了?!”张顺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慌忙撑着半边还有知觉的身体抓住楚河。只见他哥脸色白里透着虚弱的青灰,嘴唇都完全没有一点血色了,散乱没有焦距的目光在张顺脸上停顿了一会儿,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你说什么?哥?”张顺低头靠近,楚河却突然偏过头,冰凉的唇就印在了他嘴上,渡过来一口气。
“……”张顺瞬间就傻了。
天崩地裂乱石穿空都没法形容张顺这一刹那间的震惊,他好像把一切都忘了,未知的危险、混乱的局面都消失不见,所有的一切都变成空白,只有这个吻。
只有他哥冰凉柔软,带着微微的颤抖的嘴唇。
张顺情不自禁起身半跪在地,反手抓住楚河的肩膀。一股令人陶醉的气息从唇舌交接的地方流遍全身,就像冬天里温热的暖流,凡是经过的地方都让人舒服得想发抖。
伴随着这股暖流,他感觉自己失去知觉的半边身体迅速恢复正常,脉搏稳定手脚有力,甚至连脸上的血都止住了。
“哥……”
张顺充满眷恋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他哥颤抖的推开他,那一口渡过来的气顿时中断了——此时楚河的脸色已经根本不像活人,要形容的话简直都跟刚才的僵尸差不多了。张顺一看就魂飞魄散,一把打横抱起他就冲进病房:“哥!你醒醒!别睡过去!医生,医生!日他娘的人都死哪去了?!”
楚河颤抖着摇头,抓住张顺的手,轻轻翻开他掌心。
张顺瞳孔刹那间就张大了——
只见自己的手掌上,竟然印着一个金色的“卍”。
“佛、佛印?!”
“我……我把佛骨还给你了……”楚河抓住张顺,目光涣散神志模糊,但冰冷的手指却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你……你能不能……”
张顺脑子空白,但他哥颤抖的声音却还是一字一句传进耳朵里:
“你把摩诃的命……还给我……可以吗?”
摩诃?
摩诃是谁?
张顺半抱着人事不省的楚河发愣,突然只听床头柜上响起急促的手机铃声,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他哥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者信息——李湖。
搁平常张顺根本不会接,但在这突然所有人都消失不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医院里,哪怕打电话的是周一呢,张二少都像是突然抓到浮木一般,迅速抓起手机接了起来:“喂?!”
“张二少吧,”李湖镇定的声音响起:“别挂听我说。有人作了法要害楚总,现在危险还没过去,待在你哥身边不要动,别离开!”
张顺怒道:“我知道!我他妈不过想出去买包烟就撞鬼了!现在怎么办?!”
“关上病房门,谁敲都别开。”李湖说:“等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