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陈十六向来警觉,喊声响起,他便瞬间惊醒,见沈爻正下床,唤了声,从床上跳下来,跟着沈爻跑了出去,只见营帐外的士兵纷纷面露惊愕之色,目光凝视着远处的狐仙庙。
沈爻、陈十六顺着众士兵的目光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只见远处的庙宇燃烧着熊熊大火,明亮的火光映照着房顶上的硕大白狐狸,距离甚远,无法看清白狐模样,然而,依稀能看清它蹲坐在房顶上,面目正朝营帐的方向望来。
“先生,它是在望着我们吗?”陈十六忍不住问道。
沈爻没有回应,他正眯着眼极力想看清白狐的表情,似乎根本没听到陈十六的询问。然而,距离实在太远,无法看清,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正朝向这边张望。
温斌也闻声赶来,他衣衫不整,看上去颇为急切,一见沈爻便着急忙慌地问道:“沈先生,这……这……难道真是狐仙?”
沈爻正要搭话,却见白狐缓缓转过脑袋,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沈爻哪有时间搭理温斌,边朝庙宇飞奔而去边喊道:“十六,追。”
陈十六二话不说,立即跟在沈爻身后朝着庙宇跑去。
“沈先生。”
温斌一时间没回过神,等回过神,沈爻、陈十六的身影已消失在视线中,他见众官兵还在原地,立即吼道:“追啊!”
官兵们满脸尽是恐惧,可温斌已向狐仙庙跑去,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传闻的狐仙便这般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如此诡异之事,沈爻无论如何都要亲眼见证一番。他功力深厚,轻功不俗,心中又颇为急切,更是健步如飞、身法飘逸。短短片刻工夫,他便立于破庙屋顶,瞥了一眼庙宇墙角燃烧的枯木柴火,眉心不由一紧,可脚步并未停歇,脚尖轻点房顶,身影跳跃而下,直奔山林。
“先生。”
陈十六追到屋顶,沈爻身影已消失在夜幕之中。他惊诧先生轻功竟如此了得之余,也深知以自己的实力无法追上先生,喘了两息,便从屋顶跳下去,落在破庙门前,转身朝破庙内一望,不由被破庙内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破庙之内又多了两具尸体,死状与先前死者一致。
“陈少侠。”
温斌带着官兵匆匆赶来,远远望见陈十六便唤了一句,起先并未注意到破庙内的景象,直到走近一些这才看见,抑制不住震惊之色,惊诧道:“两具尸体?难不成……”
“温大人,难不成什么?”陈十六扭头望着温斌,不解地问道。
“难不成是胡奎的两个儿子?”
温斌眉心凝重,喃喃回了一句,语气更像是在寻求答案。他沉默了两息,见没人回应,这才发现沈爻并不在场,连忙问道:“沈先生呢?”
“先生去追狐仙了。”
“他一人?”温斌惊讶问道。
“先生轻功了得,我没能追上。”
“沈先生所追之物非人乃妖,这山势陡峻又是晚上,可如何是好?”温斌不由地担忧起来,想了想,立即吩咐道,“所有人听令,立即进山寻沈先生。”
“不用了。”
温斌话音刚落,沈爻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众人纷纷寻声望去,只见沈爻迈着步子走进破庙。
温斌连忙迎了上去,问道:“沈先生,怎么样?”
沈爻摇了摇头。
“沈先生无须介怀,营帐距离此地三四里路,赶过来,狐仙也已潜入深山之中了,而且天色又如此漆黑,追上实在困难。”温斌宽慰一番,猛然想起破庙内的两具尸体,连忙说道,“哦,对了,沈先生,庙内又出现两具尸体。”
“哦?”
沈爻一愣,朝庙内望去,一眼便看见两具托举着心脏跪在神像前的尸体,迈着步子走了过去,温斌、陈十六见状,也跟了上去。
沈爻走到尸体前,检查了一番,两具尸体的死状与先前死者一致,胸口露出一个大窟窿,四处没有迸溅的血迹,心脏在两人手掌之上,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从这两具尸体身上流出的鲜血还未凝固,地上一摊血水,显然他们死去的时间不长。
沈爻凝视着这两具尸体,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温斌见他神情专注,多次想询问却又退了下来,最终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沈先生,您认为此二人会是何人?”
“啊?”
沈爻思绪被打断,一时间没听清,扭头望着温斌,问道:“温大人刚才说什么?”
“在下问沈先生认为此二人会是何人?”温斌重复问道。
“会是何人?”沈爻喃喃重复了一句,笑道,“温大人心中已有答案了吧!”
温斌一愣,连忙回道:“在下也只是猜测,认为此二人或许是胡奎的两个儿子,不知是与不是?”
“应该是他们。”
沈爻点了点头,微微弓起腰,身子向前微倾,伸手在两名死者托着心脏的血淋淋的手掌上摸了一遍,说道:“两名死者手掌皆有厚茧,虎口处的茧更厚,说明此二人应该长期抓着棍棒挥舞,或者锤子;其中一名死者左手拇指有骨裂迹象,应该是握着采石器时不小心被锤子砸到的;另外,死者身上的衣物皆有严重磨损,与胡奎家密室内发现的衣物颇为相似,可以肯定此二人就是住在胡奎密室中的二人。温大人,命人将此二人带回县衙,让灵狐村的村民认尸,确认他们的身份。”
“好。”温斌当即答应,立即命人整理尸体带回县衙,官兵领命进庙内收尸。沈爻、温斌、陈十六为不影响官兵工作,退回破庙院子,沈爻四处观望,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似乎从追赶白狐狸到达屋顶时他便有这种感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沈先生,依你之言,此二人便是胡奎二子,我们又亲眼见到传闻中的狐仙,这一系列的命案应该都是狐仙所为,如今真相已查明,至于抓捕狐仙恐怕非我等之力所能及,我们该将此事据实告知……”
“温大人。”
温斌话尚未说完,沈爻突然开口打断,目光凝视着破庙院子角落中已燃烧殆尽的柴火,继续说道:“你不觉得今晚之事哪里有些古怪吗?”
“古怪?”温斌一愣,继续说道,“当然古怪啦!狐仙杀人,闻所未闻,此事绝对堪称怪异。”
沈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说的并非这个意思,而是狐仙杀人,为何放火。”
“为何放火?”温斌不解地重复了一句,似乎一时间没明白沈爻话中之意,他顺着沈爻的思绪思考,沉思了几息,喃喃说道:“狐仙放火是为了让我们看见它杀人,它是在警告我们。”
“或许是警告,也或许是……”沈爻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话题一转,说道,“人死之后,尸体大约会在半炷香(约合现在的30分钟)后开始僵硬,而在这期间,尸体一般呈现瘫软状,庙内的两具尸体呈现跪姿,尸体已经僵硬,也就是说狐仙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他们已死了半炷香的时间以上。”
“沈先生这话是何意?”温斌不解地问道。
“温大人不觉得奇怪吗?狐仙杀人之后却未离开,直到尸体僵硬,点燃柴火引起官兵察觉才离开。”沈爻回望了温斌一眼,说道。
温斌明白了沈爻话中之意,他在暗指狐仙行为怪异,或许是有人假冒狐仙,然而温斌认为妖鬼之物,非凡人所能领悟,又亲眼所见,岂会是虚?
“沈先生不也认为狐仙此举是警告嘛!既然如此,狐仙让众人看见并不为怪啊!至于先生所言,人死之后尸体会过段时间僵硬,在下不懂验尸,不太清楚,但此案作案者乃是狐仙,自然不能以寻常案件推论,或许死者呈现跪姿是狐仙使用仙术造成。”
“或许是警告。”沈爻淡淡回了一句,突然反问道,“温大人,你说人最恐惧、最害怕的是什么?”
“最恐惧,最害怕?”
温斌没明白沈爻话中之意,不由地摇了摇头,朝沈爻投去询问的目光。沈爻淡淡开口道:“未知之事,人最恐惧的莫过于不知道的事。”
温斌沉思着点了点头。
“此村村民以及官兵前后在此被杀二十余人,皆是死状怪异,流传皆是狐仙所为,人心对此地充满恐惧,既然如此,狐仙为何还要露面,让人看到它的真面目?若说是警告,它不露面,人心惶惶,岂不是最好的警告?”沈爻反问道。
温斌沉思着,反复琢磨沈爻的话,觉得颇有道理,继续问道:“沈先生,您认为狐仙出现在众人面前是凶手故意为之,目的便是吓退我等?”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沈爻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若是它真出现在我眼前,我会相信,可距离太远,实在令我不得不多想。”
“先生可有证据证明狐仙是假冒?”
温斌期待地望着沈爻,见沈爻微微摇头,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王爷命我等查明凶手是否是狐仙,可现在无证据证明,胡奎父子也死于非命,已无新的线索,而且,今夜数十名官兵亲眼见到狐仙,此案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
沈爻明白温斌的意思,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数十双眼睛亲眼见到狐仙,自己又无证据证明凶手并非狐仙,如何能继续查案?或许这就是凶手的目的,那凶手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沈爻灵光一闪,立即说道:“温大人,明日一早你带人回县衙,传灵狐村的村民询问关于胡山爷爷发家之事,事无巨细地询问一遍,重点询问一年前到底是何人想向胡山购买狐仙庙,一定要找到此人,他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那沈先生呢?”
“我要进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