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身上的线索是解开这两宗命案的钥匙。”
沈爻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今这两宗命案看似清晰,凶手杀死徐麟栋、刘海的目的便是为了不让一年前的国库失窃案浮出水面,那凶手在国库失窃案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不对。万筠灵猛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点,凶手为何要杀徐麟栋?若真是为了隐匿自身参与国库失窃案,他直接不留痕迹地杀了刘海,纵然徐麟栋以玉佩上报刘海参与国库失窃案,也只会查到刘海身上,而不会查到凶手身上,凶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连杀两条人命?凶手到底是谁?他与刘海是什么关系?
万筠灵觉得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只要揭开眼前的白布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这块白布便是刘海这条线索,想通这些,万筠灵万分激动,哼……沈爻,真以为没了你,本官便查不出真凶了?
“胡瑜。”万筠灵朝外喊了一声,不消片刻,胡瑜推门进来,行礼喊道:“万捕头。”
“你立即返回六扇门,将查到关于刘海的一切信息全部带回来。”万筠灵吩咐道。
“现在?”
“现在。”
“是。”胡瑜应答一声,便匆匆走出悦来客栈,飞奔向武邑县城门。一出县城,胡瑜策马扬鞭,朝着淮安城的方向飞驰。此时,正坐在茶楼窗户边的两人盯着胡瑜远去的背影,其中一人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吩咐道:“去报告统领,胡瑜已离开武邑县。”
“是。”另一人应答一声,匆匆离开了茶楼。
沈爻在荀勖的带领下来到大众澡堂,泡澡的客人不少,几乎都认识荀勖,熟络地上前打招呼,荀勖微笑着点头回敬。
沈爻好奇地问道:“荀捕头经常来澡堂泡澡?”
“哦,没有,只是偶尔来。”
“哦。”沈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两人边说边进了换衣间。
一进换衣间,荀勖脱掉身上的官差服饰,沈爻边脱外衫边斜眼看着荀勖。
“沈先生,怎……怎么了?”
荀勖察觉沈爻正盯着自己,心里不由慌乱,这沈先生不会有别的爱好吧?
“没什么。”沈爻淡淡地回了一句,将上衣内衫脱掉,背后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荀勖望着沈爻后背的伤疤,好奇地走过去,问道:“沈先生,你身上这些伤疤……”
“小时候留下的。”沈爻淡淡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荀勖察觉到沈爻不愿多说,朝沈爻笑了笑,不再多问,随手脱掉上衣内衫,走向澡堂。沈爻跟在后面,凝视着荀勖光洁白皙的后背,满脸疑惑地走向澡堂。
两人进了澡堂,惬意地躺在热水中泡澡。
荀勖搓着身子,似乎想起在狱中与沈爻谈论的事,连忙坐直,问道:“沈先生,你说有种猜测,到底什么猜测?”
“凶手是衙门里的人。”
“什么?”荀勖惊讶地叫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沈爻竟有如此猜测,似乎一时间难以相信,呆滞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注意到泡澡的客人都在盯着自己,荀勖觉得失态,凑到沈爻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沈先生,何出此言?”
“荀捕头觉得程申这人怎么样?”沈爻不答反问道。
“程申?”荀勖没想到沈爻突然问及刘海杀的狱卒程申,脸上不由泛起悲伤神情,缓缓说道,“他是个尽忠职守的狱卒,虽然他之前是个干苦力的汉子,可做了狱卒之后恪尽职守。呵……实不相瞒,当初还是我引荐程申来做狱卒的,只是没想到他竟遇到这种事。”
“荀捕头,依你对程申的了解,他会为钱财罔顾法纪吗?”
“不会,程申绝不是那种人。”荀勖肯定地回道。
“我派十六调查过,程申最近并没与陌生人接触,也没有意外之财。可刘海越狱之时,有犯人见程申与刘海隔着牢门说话,这才被刘海痛下杀手。”
荀勖听完沈爻的话,脸色大变,惊讶地问道:“沈先生的意思是程申被人算计了,而这人正是衙门里的人?”
“对,程申应该不会想到一个普通的盗窃犯竟会杀人越狱。”
“我明白了。”荀勖恍然大悟,可根据沈爻的推测,他又心生疑惑,问道:“不过,凶手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程申毫无防备,甚至带着牢门钥匙靠近刘海?”
“这点我也想不通,或许……或许程申带钥匙只是个意外。”
“嗯,无论怎么样,这是个至关重要的线索。”荀勖点点头道。
“荀捕头听说了李梦娇去县衙冒领尸体一事吧?”沈爻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嗯,听说了,好像是与小叔子合谋杀死了自己的官人,之前还故意来县衙报失踪案,没想到凶手就是他们自己。”
“问题是杀死刘海的凶手如何知道李梦娇、白兵杀人并加以威胁?”
“这……可能性太多了,无意间撞见,或者是李梦娇报案时,杀死刘海的凶手得知白山失踪,调查到李梦娇他们的身上。”荀勖扭了扭脑袋,说道。
“巧合另算,荀捕头也说到调查,说明此人有断案能力,这就……”
“我明白了。”荀勖终于听明白了沈爻话中的意思,恍然大悟道,“凶手有可能是县衙的人,他得知白山失踪,追查到李梦娇他们身上,便想出偷梁换柱。”
“没错。”
“如此更加锁定了嫌疑人是衙门里的官差,而且凶手后背又有文身,我回衙门召集官差,一查便知。”
荀勖神情激动,觉得破案就在眼前。可还没等他说完,沈爻便打断道:“凶手后背有文身不能当作线索。”
“不能当作线索,为何?”荀勖不解地问道。
“这条线索的由来是因我们知道刘海是阎王殿的人,而凶手犯下命案是为了隐藏一年前的国库失窃案,便怀疑凶手与刘海同来自阎王殿,可据我所知,一年前国库失窃案发生,六扇门出动追捕,除了发现阎王殿成员尽数死于非命之外,还有一部分参与的成员后背没有文身。”
“这是怎么回事?”
“国库失窃案并非仅仅是阎王殿所为,凶手极有可能是其他组织成员。”
“我明白了,不过,仅嫌疑人出自衙门这条线索足以缩小范围。”荀勖并没有失落,他依旧觉得沈爻提供的这条线索非常重要,破案指日可待。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犹犹豫豫地问道:“沈先生,万捕头知不知道这个线索?”
“我没告诉她,至于她知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沈爻随口回了一句,不由疑惑起来,问道,“荀捕头为什么这么问?”
“实不相瞒,在下希望这两宗命案能由县衙来破。”荀勖一脸诚恳地回道。
“好。”
荀勖没想到沈爻竟如此爽快地答应,心中颇为诧异,好奇地问道:“沈先生连问都不问在下为何这样做便答应了?”
“这两宗命案在本县发生,由本县破案再好不过。”沈爻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看不惯六扇门的作风。”
“哈……先生,你……在下不多说了,先谢过先生。”
荀勖没想到沈爻竟这么说,看似古板的沈先生竟还有如此一面,大笑着表示感激。沈爻神情淡然,似乎并没觉得此事好笑,他瞥了荀勖一眼,突然问道:“荀捕头,你可从那日追捕刘海的情况着手调查。”
“明白。”荀勖立即明白沈爻话中之意,刘海乃一外乡人,越狱之后竟在人生地不熟的武邑县轻易逃过官差追捕,最大的可能便是得到凶手的帮助,凶手与刘海见面自然要摆脱其他官差,此事一查便知。
“对了,荀捕头那晚是如何分配官差追捕的?”沈爻好奇地问道。
“三人一组。我见到程申的尸体,确定刘海有些武功,为安全起见,便让官差成三人一组追捕。”
“荀捕头呢?”
“我?”荀勖没想到沈爻竟这么问,不由一愣,笑着说道,“我是本县捕头,一个小小的刘海还不放在眼里,我一人一组追捕。”
沈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荀勖扭头望了他一会儿,笑着问道:“沈先生为何这么问?难不成怀疑我?”
“荀捕头多想了。”
凶手杀死徐麟栋看似为隐藏刘海盗窃国库的盗贼身份,实则另有目的,到底是什么目的?
玉佩。唯一的可能性便是玉佩,这玉佩乃是国库失窃之物,怎会与凶手有关系?难不成凶手仅是见财起意,为独吞宝物杀人?如今只有胡瑜从六扇门带回有关刘海的信息才能知晓。万筠灵不得不佩服沈爻,他竟能早自己一步看破这两宗命案背后的玄机。
“哼……还不是他一开始说徐麟栋被杀是因为玉佩,混淆视听,害得本官这么久才想到。”
万筠灵虽心中佩服,可嘴上依旧对沈爻不满,特别是想到对方傲慢、自大的态度,恨得牙痒痒。左思右想了一番,万筠灵觉得沈爻或许还知道其他线索,得再会会这高傲自大的混蛋,套些线索出来。
万筠灵走出客栈,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起先,万筠灵毫无察觉,直到过了两条街,她才隐约感觉到被人跟踪,心中不由惊叹对方轻功了得。万筠灵故作不知,转身进了一个小巷子,纵身一跃,跳上墙头。
片刻之后,一个人走进小巷子左右张望。万筠灵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手持刀鞘朝着对方的后背袭了过去。一股凛冽杀意袭来,那人心中冷汗直流,想做出反应,可为时已晚,刚转过身,万筠灵手中的刀鞘已击中他的胸口,重重的一击令他退后两步,一股血腥味涌到嘴边。
万筠灵完全不给他反应机会,手快速抽刀,架在对方脖子上,冷冷问道:“什么人?为何跟踪我?”
“姑娘,误会,我只是恰巧路过。”男人捂着胸口,哭丧着脸回道。
“误会?”万筠灵眉毛一挑,冷笑道,“要是我的刀砍掉你的脖子,那这个误会可就大了,说。”
说话间,地面传来细微的声响,顿时,烟雾缭绕,万筠灵视线受扰,心神一慌,迟疑一息,反应过来立即挥刀,可一刀砍空。万筠灵捂着口鼻向前迈了几步,放眼望去,男人早已消失无踪。
万筠灵心中愤恨,低声咒骂,她没想到那人竟将烟雾弹放在袖中,趁自己盯着他脸时,悄无声息释放,逃之夭夭,此人绝对不简单,难不成他与刘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人必须得查,万筠灵想着,掉转方向朝着县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