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那张淡定悠然的面孔终于有了丝裂缝,看着我:“不早了?”
我点头:“确实不早了!”
赵王又问:“该回去睡了?”
我又点头:“你若还有谈兴,我可让人请了太子殿下过来,你们兄弟好好……呃……交流一下?”
赵王干脆利索地起了身,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改日再来和三嫂闲聊,今日先告辞了。”
我也心急火燎地往外送客:“那就不远送了,慢走,走好!”
我嘴里说着慢走,脚下却一点也不含糊,幸亏赵王走得也不慢,不然非得成了他送我之势不可。
前脚送走了赵王,后脚我就回房就趴床上了,只觉得累得腰酸背痛。唉,张氏这小身板真是中看不中用,得练!
要说还是绿篱有眼力劲,没等我开口就过来给我按起肩背来。那小手按得地方都对,就是劲道小了些,我给她纠正了两次,她倒是记住了,可没按了一会儿,我又喊停了。
绿篱颇为不解地看着我。
我想了一想,还是说道:“你找个大抱枕来给我垫上一垫吧。”
我看绿篱眼中还是疑惑,心道姑娘,看来你的胸还是小啊。
我用双手在胸前虚比了一比:“这……太硌的慌了……”
绿篱脸一红,抿嘴笑了笑,赶紧去拿抱枕。
我长叹一声,以前只看到了大胸美眉胸前的妙处,谁知她们也有说不得的苦啊……
且不说下垂不下垂的问题,干活都是个累赘嘛!
唉……都不容易啊!
我感叹着大胸妹的种种不易进入了梦乡。梦中,我被一条菜青蛇引入了瓜地里,然后被瓜蔓绊了个跟头,正好摔在两个大甜瓜之上,硌得胸口生疼……
奇怪地是梦里都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琢磨着蛇代表着性暗示,一准是我太性压抑了。可是,这两大甜瓜是咋回事呢?……
正冥思苦想呢,就听见绿篱的声音从天外传了过来:“娘娘,快起吧,今天是二姑娘的大日子,您可不能迟了。”
于是,我便又琢磨,二姑娘?五姑娘我以前倒是常麻烦的,这二姑娘又是谁呢?
绿篱急火火地把我从被窝里揪出来,我这才醒过盹来,想起来二姑娘是那张氏的妹子,是与我那五姑娘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
同时也明白过来哪里有什么甜瓜,只不过是不小心又趴着睡了而已。
绿篱忙活给我梳洗装扮,我瞅一眼窗外,天都还黑着呢,心里便有了些起床气,嘴上虽没说什么,脸上却是带出些样了。绿篱却浑然未觉般,只边忙碌着边给我念叨着:“今儿是二姑娘的及笄礼,听说家中准备的很是精心的,也邀了很多达官显贵过来观礼……”
我精神顿时一振:“及笄礼?”
绿篱点头,往我那脑袋上插着凤钗:“办完及笄礼,二姑娘就可以许嫁了,也不知会嫁到谁家去,看看今日都有谁来吧……”
哦,我算是明白了,说什么及笄礼啊,原来是个上市通告啊,当着盛都满城的达官显贵宣布一下:张家的二女儿终于可以上市了……呃,错了,是终于成年待嫁了。
我终被绿篱装扮一新,然后作为最尊贵的女宾去出席二姑娘的上市通告,然后发现,张家二姑娘的及笄礼果真很盛大,二姑娘长得果真很美貌,到的宾客果真都很……达官显贵……
济济来宾之中,赫然出现了茅厕君与上树君的潇洒身姿……
我表情很淡定,内心却几欲蛋疼……
恨不能问一句兵部尚书我的父,您究竟有几个好女儿,为何每个女儿都嫁给权贵……
二姑娘小模样挺俊,小身条虽未长成,可那前凸后翘的影子已是有了,以后少不得也是个尤物,只是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想到这,我瞧了瞧对面尚未婚配的茅厕君和上树君。
茅厕君也很淡定,我相信他那是真淡定。
上树君的表情看着也很淡定,但我觉得他可能内心跟我一样很蛋疼,因为他那眼神每每扫过桌上点心盘子里的桂花糕后,都会不由自主地再看一眼我。
你说,你这是想吃桂花糕呢,还是不想吃桂花糕呢?
正走着神,绿篱从后面轻轻地拽了拽我的衣袖,用低低的声音道:“娘娘,您看看江氏那贱人,每次都出幺蛾子,瞧那狐媚样!”
其实,不用她提醒,我也早就看到了江氏。在那片花红柳绿金光闪闪之中,一身水绿色衣裙,脑袋上只斜插了支碧玉簪子的江氏,清新地跟棵水葱一般。
哎?她今儿怎么没穿白呢?
转眼看太子齐晟,他表情随也淡定着,可那眼神却不大稳当,总是围着江氏飘来飘去的。于是,我的心也便一直随着他的眼神飘着,生怕齐晟一个控制不好,再让枪指挥了人。
枪指挥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枪一直指挥着人!
唉,都是过来人,都明白的……
更何况,今儿江氏那小模样的确挺招人的,我这只配枪套的,魂都颤了两颤,别说你一个带枪的了。
兄弟,你一定要挺住,挺住……
我,相信你……
就这样一直提心吊胆地等到礼成,男宾女宾分席了,我这颗心才总算全放了下来,开始有心思仔细打量满堂的女人们。
江氏暂且不说了,水葱一般的人物,我见尤怜。
二姑娘虽年少,却已见美艳之姿,好苗子一个。
其他的堂嫂堂妹之类的,也大都身姿苗条面容漂亮。
看来,张家的基因确实不错,这是不是要归功于“貌美善妒”的张家老太太?
我转头扫一眼右首的张家老太太,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视线转向了青春貌美的二姑娘身上。谁知就这样多余的一眼,却引来了张家老太太的注意。
张家老太太突然向我请求说,二姑娘思慕我这个大姐良久,今天又是她及笄的好日子,我晚上能不能下榻二姑娘的楚风馆,由二姑娘陪伴我一宿。
我一听都有点乐傻了,嘿,这老太太,怎么都和我想一块去了呢?
看张老太太瞅向我询问我的意思,我连忙点头应允,睡吧,睡吧。
谁知他妈这样一睡却睡出问题了。
我这里美滋滋地赶到二姑娘的楚风馆,青春貌美的二姑娘没见着,“貌美善妒”的张家老太太却在等着我呢!
张老太太全没了白日里对我的恭敬良淑,只板着那张褶子脸,冷声喝道:“跪下!”
我这里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绿篱却已是麻溜地跪下了。
张老太太看我没动静,怒道:“是不是真觉得自己成了太子妃了,是娘娘了,就跪不得我这个老太婆了?”
我心里越发的诧异起来,绿篱却在后面偷偷地拽着我的裙角,小声地央求着:“大姑娘,大姑娘。”
我擦,这称呼还不如“娘娘”呢,那个起码听了多半年了,都听习惯了。
我勉为其难地撩了撩裙子,在张家老太太面前跪下了。
张老太太龙头拐杖往地上这么一戳,气道:“绿篱只说你落水受了刺激,脑子乱了,我看你倒不是乱了脑子,而是乱了心!你蠢啊,蠢得都不像是我张家的女儿了!”
我老老实实地垂头听骂着,心里却琢磨,这张老太太唱得这是哪一出?
张老太太义愤填膺地指责我道:“其一,你向皇家人妄求情爱,此为不明;其二,你竟拿皇嗣之事来陷害映月,此为不智;其三,你与那杨严在东宫之内玩笑,此为不端;其四,你身为太子妃,却放任东宫事务不理,此为不严。你这等不明不智不端不严之女,哪里是出自我张家……”
老太太上了年纪,牙口有些稀了,吐沫星子就在我眼前飘飘扬扬地落着……
我垂着头听着,心道我这个冤噢,我比窦娥还怨呢。
只盼着老太太早点骂完,我也好擦擦我这一头一脸的吐沫星子。
谁知那老太太越说越气,说到后面气势非但不减少,反而愈加激昂起来。
结果,她这一激昂,差点把自己给激昂过去了。
张老太太刚刚骂到高潮处,忽地没了动静,我这里抬头,正好看到张老太太直挺着身子往后仰去。亏得我反应快,上前迈一步伸胳膊就把她给接住了。绿篱从后面也紧跟着扑了上来,嘴里叫喊着:“老太太——”
我本来已是托住了张老太太,结果被绿篱这么一压,好嘛,三个人齐齐地跌向地上,我就说嘛,这女人,除了坏事,她就做不了别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张老太太垫到了最下面。三个人的体重,把张家老太太砸地吭了一吭,嘿!歪打正着,她愣是又缓过来了。
我和绿篱连忙把张老太太扶到床上躺好,这回,张老太太的怒气也没了,只伸出手摸着我的手背,轻声说道:“傻丫头啊,你怎么就不明白,进了后宫的女人,情啊爱的就只是个虚想了,唯一有用的就是子嗣和娘家的势力啊!”
我手一哆嗦,差点把张家老太太的手给甩出去。
张家老太太却一把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半撑起身子逼近我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丫头,你必须生下皇嗣来,必须!尽快!”
我强自忍耐着,垂着眼皮,装良善:“那太子不喜我,我有什么办法。”
张老太太不屑地冷哼一声,说道:“他齐晟当我张家是傻子吗,别说是太子妃,就是许我张家后位又能如何?一个无子的皇后,说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我张家岂是这么好糊弄的!”
张老太太停了一停,我的心也跟着停了一停,又听得她继续说道:“我已让你父亲给齐晟过了信,你生子之日,便是我们张家助他齐晟上位之时!”
我擦!我刚才干嘛要去接你?直接摔死你了多好!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还有点神不守舍地。
绿篱也没什么话,一看就是有着心事,我忍不住多嘴问了一问:“绿篱啊,你这样愁眉苦脸为哪般啊?”
绿篱用她那双纯真的眸子看着我,很是忧愁地看着我:“娘娘,您要万一先生了公主,那可怎么办?”
我擦,我这刚刚自我建设的差不多的心理一下子崩塌了,满脑子只剩下了前世某位法号三俗的大师说过的一句话:一窝一个公主,一窝一个公主,最后一窝一气生了俩公主……等她想生太子的时候,皇上他……死啦!